《穿越之女扮男装走天涯》本寒

12、玄铁为鉴

　　诗会上的“细作”传闻，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在煜京城表面平静的秩序下激起了一圈涟漪，旋即又被更大的日常喧嚣所掩盖。但对于某些人而言，这却是风暴将至的明确信号。
　　凌风不再犹豫。次日，她通过落云庄留下的隐秘渠道，向卫昭传递了一个极其简短的讯息：“北漠疑云现，乞见。”
　　讯息送出后，她便如同蛰伏的猎豹，于骁骑营中静待。她相信，卫昭能读懂其中的紧迫。
　　回应来得比她预想的更快。当夜，便有卫昭的贴身侍女悄然来访，无声无息地将一枚不起眼的木符交到她手中，低语道：“明日辰时三刻，西市‘听雨茶楼’，天字乙号静室。”
　　辰时三刻，正是西市开市不久，人流量最大，最利于隐匿行踪的时刻。
　　凌风握紧木符，心知真正的交锋，或许才刚开始。
　　次日，她准时赴约。听雨茶楼喧闹嘈杂，天字乙号静室却僻静异常，显然已被清场。凌风推门而入，只见卫昭已端坐其中，正慢条斯理地烹着一壶茶。她今日未着华服，只一身素雅的深青常服，气势却比在落云庄时更为凝练迫人。
　　“坐。”卫昭抬手示意，为她斟了一杯清茶，雾气氤氲，模糊了她眼中的神色，“诗会上的言论，很精彩。但也很大胆。”
　　凌风在她对面坐下，没有碰那杯茶，开门见山：“大人既已知晓数据漏洞，当知北境之危并非空穴来风。细作传闻恐非虚言，其目标，或许不止刺探军情。”
　　卫昭抬眸，目光如实质般落在她脸上：“哦？依你之见，其目标为何？”
　　“物资，军械，乃至……人。”凌风迎着她的目光，毫不退缩，“一条能长期运作的非法输送链条，必然需要内外勾结。境内蠹虫为其提供便利，境外接应则需确保物资能安全送达。细作的活动，可能与维持或扩大这条通道有关。甚至……可能与已故的卫老将军未尽之事有关。”
　　她刻意提到了卫老将军，这是她手中最重要的试探筹码。
　　卫昭烹茶的动作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室内空气仿佛骤然凝固了几分。她放下茶壶，声音听不出喜怒：“你知道些什么？”
　　凌风知道，关键时刻到了。她不再言语，而是缓缓从怀中取出那枚贴身收藏的玄铁令，轻轻放在茶桌上，推向卫昭。
　　玄铁令落在木质桌面上，发出一声沉闷的轻响。那独特的云纹在室内光线下，流转着幽暗的光泽。
　　卫昭的目光在触及玄铁令的刹那，骤然锐利如鹰隼！一直古井无波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清晰的震动。她没有立刻去拿，而是猛地抬眼，目光死死锁定凌风，那其中蕴含的审视与压力，足以让寻常人崩溃。
　　“此物，从何而来？”她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冰冷的威严。
　　“边境战场，一位垂死的老兵托付。”凌风平静地回答，将当时的情景简略说了一遍，省略了自身来历，只强调老兵的遗愿——“鹰巢倒了，交给卫昭”。
　　“鹰巢……”卫昭重复着这两个字，眼中闪过一抹深切的痛楚与追忆。她终于伸出手，指尖微微有些颤抖地拿起那枚玄铁令，紧紧攥在手心，仿佛握着一段沉重无比的过往。
　　良久，她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已恢复了之前的冷静，但那冷静之下，却翻涌着更为复杂的情绪。
　　“这是先父麾下，‘云影卫’的统帅信物。‘鹰巢’，是云影卫最后一个秘密联络点的代号。”卫昭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云影卫，专司监察北境军务，直达天听。三年前，北境一次看似意外的失利中，鹰巢被破，云影卫几乎全军覆没，所有相关卷宗也被列为绝密封存……我一直以为，信物已然遗失。”
　　她看向凌风，目光变得无比深邃：“你可知，持有此物，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麻烦，也意味着责任。”凌风直视着她，“那位老兵以命相托，并非让我将其珍藏。而是希望有人，能继任其志。”
　　卫昭沉默了，她重新审视着眼前的少年。冷静、强大、敏锐、且似乎知晓不少秘密。更重要的是，她带来了失踪多年的信物，以及那句沉重的遗言。
　　是巧合？是阴谋？还是……天意？
　　“北境的漏洞，比你看到的更深。”卫昭终于再次开口，语气已然不同，带上了一丝坦诚和凝重，“牵扯到的，不止边军蛀虫，朝中亦有人呼应。其目的，也绝非贪墨军资那般简单。他们像是在……蓄养某个在北漠的势力。甚至可能与当年云影卫之覆灭有关。”
　　她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楼下熙攘人流：“我暗中调查多年，却始终难以抓住核心证据，对方隐藏极深，且警惕性极高。你昨日诗会一言，恐已打草惊蛇。”
　　凌风也站起身：“既已惊蛇，不若引蛇出洞。”
　　卫昭转身，目光灼灼：“你待如何？”
　　“我需要一个身份，一个能合理介入北境军务调查的身份。”凌风清晰地说道，“而非一个被困在京中的骁骑营校尉。”
　　卫昭凝视她片刻，忽然问道：“你究竟是谁？仅仅一个边军斥候，绝无可能有如此见识与魄力。”
　　凌风沉默了一下，回答道：“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与大人目标一致——清除蠹虫，稳固北境。且我，有能力做到。”
　　卫昭盯着她看了许久，忽然朗声一笑，那笑声中带着几分释然和决断：“好！好一个‘我是谁并不重要’！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这枚玄铁令，你既送来，便不必收回。”
　　她将令牌递还给凌风：“从今日起，你便是新的‘云影’。我会为你谋得一个巡查北境军务的差事，官阶不高，但拥有直达天听的密奏之权。放手去做，京中自有我为汝周旋。”
　　“但切记，”她语气转为极其严肃，“你所面对之敌，凶险异常，远超想象。万事，以保全自身为要。”
　　凌风接过那枚变得沉重无比的令牌，郑重颔首：“必不负所托。”
　　就在此时，窗外楼下街角，一道灰色人影一闪而逝。
　　凌风眼神微凛，卫昭却似早有察觉，淡淡道：“苍蝇而已，不必理会。自有专人处理。”
　　凌风心中了然，那天机阁的窥视，卫昭果然心知肚明，甚至可能一直在与之周旋。
　　她收起玄铁令，向卫昭行了一礼，转身离开了静室。
　　茶香依旧袅袅，卫昭独自站在原地，摩挲着指尖，眼中情绪翻腾，最终化为一片冰冷的坚定。
　　“父亲…您的债，或许终于有人能开始清算了…”
　　而凌风走出茶楼，融入西市喧闹的人潮。阳光洒在她身上，怀中的玄铁令冰凉而沉重。
　　新的身份，新的征程，已然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