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末世：宿敌的囚笼》桎浪

33、第 33 章

　　高台之上，混乱的能量乱流如同无形的鞭子，抽打着空气，发出尖锐的嘶鸣。源核之心黯淡地脉动着，仿佛一颗受创的心脏，每一次搏动都带来整个空间的震颤。跪倒在地的Clone-13身体不断抽搐，电子眼中数据流疯狂闪烁又湮灭，发出断断续续的、意义不明的杂音。他身旁，“博士”那原本凝实的光影此刻变得极其稀薄、扭曲，如同信号不良的电视画面，只能勉强维持人形，那双冰冷计算的眼眸剧烈波动，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惊怒？

　　祭坛粉碎的尘埃尚未落定。

　　陆沉拖着残破的身躯，每一步都像踩在烧红的刀尖上，肩胛处的短刃随着动作刮擦着骨头，带来持续而尖锐的剧痛。失血带来的眩晕感阵阵袭来，视野边缘已经开始发黑。但他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却死死锁定着高台上那两道身影，里面燃烧着一种近乎凝固的、毁灭一切的疯狂。

　　凌曜……死了吗？

　　这个念头像最毒的蛇，啃噬着他的心脏，带来比任何伤口都更深的绞痛。但他不能回头去看，不能去确认。他必须趁着这用凌曜的命（或许）换来的、稍纵即逝的机会，将一切的源头彻底终结！

　　高周波刀在他手中发出低沉的嗡鸣，刀身映出他狰狞而决绝的脸。

　　似乎是感应到了他这毫不掩饰的杀意，那扭曲的“博士”光影猛地发出一阵更加刺耳的、非人的厉啸！虽然无法做出有效的物理攻击，但一股庞大的、冰冷的精神力量如同实质的海啸，狠狠撞向陆沉的意识！

　　轰！

　　陆沉的大脑仿佛被攻城锤正面击中！眼前猛地一黑，耳鼻瞬间涌出温热的液体！前冲的脚步一个踉跄，差点跪倒在地！

　　这不是物理攻击，而是直接针对精神的碾压！

　　“呃啊——！”陆沉发出痛苦的闷哼，太阳穴如同要炸开，但他凭借着一股野兽般的凶悍意志，硬生生扛住了这波冲击！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甚至咬碎了舌尖，浓郁的血腥味在口中蔓延，反而刺激得他更加清醒！

　　他猛地抬起头，嘴角淌着血，眼神里的疯狂却更加炽盛，如同地狱归来的修罗，继续一步一顿地向前逼近！

　　“博士”的光影似乎没料到陆沉的精神意志如此顽强，波动得更加剧烈。那庞大的精神压力再次凝聚，准备发动更恐怖的冲击！

　　就在这时！

　　呜——呜——呜——！！！

　　整个地下空间，响起了前所未有的、最高级别的凄厉警报！红色的警示灯以前所未有的频率疯狂闪烁，将一切染上不祥的血色！

　　【警告！源核之心完整性受损7%！能量逸散加速！】 【警告！核心抑制系统失效！】 【警告！外部屏障能量急速下降！检测到多个高能量反应正在突破外围防御！】

　　外部……有人正在强攻这个基地？！在这个最关键的时刻？！

　　“博士”的光影猛地一滞，那双波动的眼眸中第一次出现了……措手不及的惊愕！甚至连针对陆沉的精神压迫都出现了瞬间的涣散！

　　机会！

　　陆沉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本能的战斗直觉让他抓住了这万分之一秒的破绽！

　　他猛地爆发最后的力量，如同扑食的猎豹，无视了再次凝聚的精神冲击和高台上挣扎着试图起身的Clone-13，目标只有一个——那变得稀薄脆弱的“博士”光影！

　　高周波刀带着他所有的恨意、绝望和力量，狠狠刺出！

　　噗嗤——！

　　没有实体的触感。但刀尖刺入光影的瞬间，仿佛扎破了一个充盈着能量的气泡！

　　那“博士”的光影发出一声更加尖锐、仿佛混合了无数人惊叫的厉啸，猛地扭曲、膨胀，然后——

　　轰！！！

　　剧烈无声的能量爆炸以光影为中心猛地扩散开来！

　　陆沉首当其冲，被这股纯粹的能量冲击狠狠掀飞出去，重重砸在远处冰冷的金属壁上，又滑落在地，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高台上的Clone-13也被这股爆炸波及，身体猛地一僵，眼中的光芒彻底熄灭，软软倒地，不知死活。

　　整个空间陷入一种诡异的寂静。

　　只有源核之心在黯淡地、不稳定地脉动。

　　以及……远处，凌曜那焦黑的身体，极其轻微地、抽搐了一下。

　　---

　　黑暗。无尽的黑暗。

　　还有冷。刺骨的冰冷。

　　陆沉是在一种几乎要将灵魂冻僵的寒意中恢复意识的。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全身无数伤口，带来撕裂般的痛楚。他艰难地睁开眼，视野模糊一片，只能隐约看到自己呼出的白气。

　　他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冰冷的、散发着浓重消毒水气味的金属平台上。四周似乎是另一个陌生的、更加简陋的实验室，仪器看起来老旧但仍在运转，发出低沉的嗡鸣。

　　他尝试动弹，却发现四肢被柔软的磁性束缚带固定着，并不紧，但足以限制他的行动。

　　他没死？被俘虏了？

　　凌曜呢？！

　　恐慌瞬间攫住了他！他猛地挣扎起来，不顾一切地想要挣脱束缚！

　　“如果我是你，就不会乱动。”一个冷淡的、带着一丝电子杂音的声音从旁边响起。

　　陆沉猛地扭头看去。

　　只见一个穿着陈旧白色研究服、半边脸覆盖着精密金属面甲、眼神冷静得近乎麻木的男人，正站在一个监控屏幕前。屏幕上映出的……正是旁边另一个平台上，浑身接满各种生命维持管线、依旧昏迷不醒、但胸口微弱起伏的凌曜！

　　凌曜还活着！

　　巨大的庆幸感瞬间冲垮了陆沉，让他几乎再次晕厥。但他强行稳住心神，警惕地看向那个金属面甲男人。

　　“你是谁？这里是什么地方？”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

　　“你可以叫我‘医官’。”男人语气没有任何起伏，走到陆沉身边，检查着他身上的伤口，动作熟练而机械，“这里是‘逆熵’的临时据点。我们的人在外围发动佯攻，趁乱把你们捞出来的。”

　　逆熵？那个老人提到的组织？他们真的来了？

　　“你们……”

　　“代价很大。”医官打断他，语气依旧平淡，仿佛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情，“‘博士’的反击比预想的猛烈。我们损失了很多人，才勉强撕开一道口子。而且，你们的状态……糟糕透顶。”

　　他指了指屏幕上的凌曜：“LX-07原生体，身体严重烧毁，多处器官衰竭，能量核心近乎枯竭又极度不稳定，意识深度沉沦，能活着已经是奇迹。”又看向陆沉，“变量V，多处贯穿伤，严重失血，脑部有轻微出血和异常能量残留，并且……”他顿了顿，金属面甲下的眼睛似乎微微眯起，“你的基因序列显示异常活跃，并且与源石能量有极其微弱的……共鸣迹象。这很奇怪。”

　　陆沉心中一震。共鸣？是因为那支药剂？还是因为别的？

　　“你们想怎么样？”陆沉没有纠结自己的问题，目光死死盯着凌曜。

　　“救他。或者说，尝试救他。”医官走到凌曜的平台边，看着屏幕上复杂的数据，“他是我们目前唯一的、最接近成功的‘原生样本’，也是对抗‘博士’的关键之一。但他现在的状态，常规手段已经无效。”

　　他转过身，看向陆沉，冰冷的金属面甲反射着幽光：“需要冒险。需要……你的帮助。”

　　“我？”陆沉皱眉。

　　“意识深潜。”医官吐出一个陌生的词汇，“他的意识被困在了自我封闭的最底层，或者说……被源核的能量和‘博士’的精神冲击困住了。外部刺激无效。需要有人进入他的意识空间，找到他，唤醒他。”

　　“这很危险。他的意识空间现在一片混乱，充满了狂暴的能量和记忆碎片，甚至可能有‘博士’留下的陷阱。一旦迷失，或者被他的防御机制攻击，你的意识也会受损，甚至……一同沉沦。”

　　医官的声音没有任何情绪波动，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实验流程：“而且，因为你们之间那种特殊的……‘联结’，你是最有可能找到他、也是他最可能不会排斥的‘锚点’。”

　　意识深潜？进入凌曜的意识？

　　陆沉看着屏幕上凌曜那张苍白脆弱、毫无生气的脸，几乎没有任何犹豫。

　　“怎么做？”他问，声音嘶哑却坚定。

　　医官似乎对他的果断有些意外，但很快恢复平静。他走到一台布满各种线缆和电极的陈旧设备前：“这台‘神经桥’是老东西了，不稳定，但还能用。我会将你的意识频率临时与他同步，引导你进入。但能走多远，能找到什么，全靠你自己。”

　　他拿起两个布满传感器的头箍，看向陆沉：“提醒你，你会感受到他所感受的一切，痛苦，恐惧，混乱……甚至可能是……他对你的真实想法。你确定要试？”

　　陆沉默默地看了一眼凌曜，然后重重点头。

　　确定。

　　医官不再多言，将头箍分别戴在陆沉和凌曜的额头。冰凉的触感传来。

　　“放松。可能会有点……刺激。”

　　嗡——！

　　强烈的电流感瞬间窜过大脑！陆沉只觉得眼前一黑，紧接着是无数的色彩、声音、碎片化的画面如同爆炸般涌来！剧烈的撕扯感仿佛要将他的灵魂从身体里拽出去！

　　……

　　冰冷。窒息。

　　无尽的黑暗和冰冷。

　　陆沉感觉自己像是在深海中不断下沉，周围是模糊扭曲的光影和嘈杂的噪音。

　　疼痛的记忆碎片像刀片一样刮过他的意识——前世互相刺入身体的匕首和子弹，实验室的针头和解剖刀，爆炸的火焰，Clone-13冰冷的脸……

　　还有……一双悲伤又愤怒的眼睛，属于年少的凌曜，无声地质问着他什么……

　　他艰难地在这片意识的乱流中稳定自己，凭借着那股与凌曜之间说不清道不明的微弱联系，向前摸索。

　　不知过了多久，前方的黑暗中，出现了一点微光。

　　他奋力向那里游去。

　　光芒逐渐扩大。他发现自己站在一个熟悉的场景中——是前世，他们最终对决的那片废墟。

　　他看到“自己”正冷漠地举着枪，对准了前方。

　　而前方，凌曜胸口插着那把熟悉的匕首，鲜血染红了衣襟，正缓缓倒下。但他的眼睛，却没有看向那个“陆沉”，而是穿透了时空，死死地、充满了无尽悲伤和一丝……解脱般地看着意识状态的陆沉。

　　然后，场景猛地碎裂！又重组！

　　变成了今生的那个食堂角落。年轻的凌曜将他按在墙上，眼睛通红，声音哽咽着质问：“这次能不能试着……早点爱上我？”

　　画面再次扭曲！

　　核掩体里，他抱着高烧颤抖的凌曜…… 地下避难所，凌曜崩溃的哭喊…… “摇篮”之前，凌曜决然地将手按向大门…… 最后那场爆炸，凌曜焦黑的身体飞了出去……

　　每一个场景都无比真实，每一个场景里，凌曜的目光都仿佛能穿透虚幻，直接落在他这缕外来意识上，充满了复杂的、他从未清晰解读过的情感——恨意、依赖、不甘、绝望、以及……一种深埋的、连主人自己都可能未曾察觉的……眷恋？

　　“滚出去……”

　　一个沙哑、虚弱、却充满了抗拒的声音忽然在乱流中响起。

　　陆沉猛地回头。

　　只见在一片更加浓郁的黑暗边缘，凌曜的身影蜷缩在那里，身体半透明，仿佛随时会消散。他抱着膝盖，将脸深深埋着，身体微微颤抖。

　　“滚出去……陆沉……”他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又冰冷无比，“我不想看见你……不需要你救……骗子……都是假的……”

　　“凌曜！”陆沉试图靠近他。

　　“别过来！”凌曜猛地抬起头，眼中是彻骨的痛苦和混乱，“那些记忆……那些感觉……是不是都是你们设计好的？是不是连……连那点可怜的心动……都是程序误差？！”

　　他的意识体因为情绪激动而剧烈波动，周围的黑暗也随之翻涌，仿佛要将他吞噬。

　　“不是！”陆沉斩钉截铁地否定，他忍受着意识被混乱能量冲刷的痛苦，一步步艰难地靠近，“看着我，凌曜！那些算计是真的！那刀是真的！那子弹也是真的！”

　　他停在凌曜面前，凝视着那双充满泪水和不信任的眼睛，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但食堂里你的眼泪是真的！” “巷子里你打架的狠劲是真的！” “你把鸡腿扔给我的别扭是真的！” “你为我开的每一枪是真的！” “你最后把我推开……自己按上去……也是真的！”

　　他伸出手，试图去触碰那颤抖的、半透明的意识体。

　　“我不知道‘博士’到底设计了什么，不知道重生是不是个笑话。” “但我只知道，”陆沉的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穿透一切迷雾的坚定，“我现在想救你，是真的。” “我不想你死，是真的。” “我……”他顿了顿，那个沉重的、两世都未曾说出口的字眼，在此刻这片意识的废墟里，变得无比清晰而灼热，“……爱你，也是真的。”

　　最后三个字，像一道强烈的光，猛地刺破了凌曜意识周围的浓重黑暗！

　　凌曜的瞳孔猛地放大，身体剧烈一震，难以置信地看着陆沉。

　　周围的混乱场景开始加速崩塌、消散。

　　那些痛苦的记忆碎片仿佛被这道光芒净化和抚平。

　　只剩下彼此最真实、最赤裸的意识，在这片即将湮灭的空间里，紧紧对视。

　　凌曜眼中的抗拒和混乱，一点点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巨大的、不知所措的震撼，以及……一丝微弱却真实存在的……光亮。

　　他颤抖着，极其缓慢地，伸出了自己的手。

　　就在两人的指尖即将触碰的瞬间——

　　整个意识空间猛地一震！

　　外界，医官急促的声音通过神经桥传来：“干扰！‘博士’的意志残留还在！它要拉他彻底沉沦！快带他出来！”

　　一股强大的、冰冷的吸力从下方的黑暗深渊中传来，要将凌曜的意识彻底拖走！

　　“不！”陆沉怒吼一声，猛地扑上前，死死抓住了凌曜冰冷的手腕！

　　“抓紧我！”他用尽所有意识的力量对抗着那可怕的吸力！

　　凌曜也反手死死抓住他，眼中充满了恐惧和对生的渴望！

　　两人的意识在这片崩坏的空间里挣扎，如同暴风雨中紧紧相拥的落难者。

　　就在这时，陆沉感到自己贴身口袋里的某个东西，忽然散发出一阵微弱的、奇异的暖意——是那枚老人给他的、印着雪花与火焰符号的徽章！

　　这暖意似乎通过他的意识，传递到了凌曜身上。

　　凌曜猛地一震，眼中闪过一丝清明，那原本枯竭的意识仿佛被注入了一丝微弱却坚韧的力量！

　　“走！”陆沉趁此机会，用尽全部力气，拉着凌曜，向着意识空间上方那一点代表着现实的光亮，奋力冲去！

　　轰！

　　强烈的拉扯感再次传来！

　　眼前一片白光闪过！

　　……

　　现实世界。

　　陆沉猛地睁开眼睛，剧烈地咳嗽起来，感觉灵魂仿佛都被撕扯了一遍，头痛欲裂。

　　他第一时间看向旁边。

　　凌曜平台上的生命监测仪器，原本刺耳的警报声停了下来，数字虽然依旧虚弱，却逐渐趋于平稳。而凌曜的眼睫，极其轻微地颤动了几下，然后，缓缓地、艰难地……睁开了。

　　那双眼睛里，不再是空洞、痛苦和混乱，而是一种劫后余生的虚弱，以及……一种深深的、复杂的、倒映着陆沉苍白脸庞的微光。

　　医官看着屏幕上的数据，金属面甲下的眼睛似乎闪过一丝惊讶：“意识波动稳定了……不可思议。你们……成功了。”

　　陆沉没有理会医官，他只是挣扎着解开自己身上的束缚带，踉跄地扑到凌曜的平台边，颤抖着伸出手，轻轻碰了碰凌曜冰凉的脸颊。

　　真实的触感。

　　凌曜极其缓慢地眨了眨眼，视线聚焦在陆沉焦急的脸上，干裂的嘴唇微微动了动，发出几乎听不见的气音：

　　“……吵死了……”

　　陆沉愣了一下，随即，一种巨大的、难以言喻的酸涩和滚烫情绪猛地冲上眼眶，让他视线瞬间模糊。

　　他低下头，额头轻轻抵着凌曜的额头，身体因为后怕和激动而微微颤抖。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

　　冰冷的实验室里，只剩下仪器规律的滴答声，和彼此劫后余生、清晰可闻的心跳。

　　隔阂或许仍未完全消失，未来的路依旧布满了荆棘和未知的阴谋。

　　但有些东西，在意识的废墟深处，经历了最彻底的洗礼和确认，变得更加清晰和坚固。

　　他们依然是被追猎的实验体，是挣扎求生的末世逃亡者。

　　但此刻，他们终于真正地……拥有了彼此。

　　而窗外（如果这里有窗的话），末世的黑夜依旧漫长。

　　但黎明似乎终于撕开了一丝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