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末世：宿敌的囚笼》桎浪

25、第 25 章

　　枪口咆哮，灼热的弹壳抛飞，坠入冰冷粘稠的液水中，发出嗤嗤的轻响。暗红色的能量脉冲如同濒死巨兽的挣扎，每一次爆发都清空一小片区域，将那些扭曲嘶吼的、与自己面容相似的怪物撕成碎片，但旋即又被更多涌上的身影填满。

　　陆沉和凌曜背靠着背，在这片由破碎培养舱、幽蓝营养液和疯狂克隆体组成的死亡沼泽中艰难前行。每一步都溅起混合着玻璃渣和血肉的污水，每一步都可能被突然从水下伸出的利爪拖入深渊。

　　陆沉的枪法精准而冷酷，每一颗子弹都精准命中变异体的头颅或关节，高效地清理着最近的威胁。但他的弹药正在飞速消耗，腿上的伤口因为剧烈运动再次崩裂，鲜血染红了周围的液体，每一次迈步都牵扯着神经末梢，带来撕裂般的剧痛。

　　凌曜的状态更加糟糕。每一次动用那失控的力量，都像是在燃烧自己的生命。右臂的绷带早已被能量和污血浸透，皮肤下的暗红纹路如同烧红的烙铁，每一次闪烁都带来钻心的痛苦和更深的失控感。他的呼吸粗重得如同破风箱，眼前阵阵发黑，全靠一股不想变成那些怪物的狠劲和身后那个人的温度支撑着。

　　“左边！”陆沉嘶哑的吼声在嘈杂的嘶吼和爆炸声中显得微弱，但凌曜几乎本能地向左挥出能量脉冲，将一只试图扑咬陆沉侧翼的变异体轰成焦炭。

　　“右翼！水下！”凌曜甚至来不及思考，破碎的预警刚出口，陆沉的子弹已经精准点射，将一只刚从污水里探出半个身子的怪物脑袋打开花。

　　一种近乎本能的、在血与火中淬炼出的默契，在两人之间无声形成。不需要言语，一个眼神，一个细微的动作，甚至只是呼吸节奏的变化，都能被对方瞬间捕捉和理解。

　　他们不再是前世那个只会互相算计、互相撕咬的宿敌，也不是今生初期那个别扭试探、充满误解的陌生人。他们是深陷地狱、却能毫不犹豫将后背交给对方的……战友。是彼此唯一的光和锚。

　　然而，个体的勇武在潮水般的怪物面前，显得如此渺小。变异体的数量仿佛无穷无尽，而且其中一些开始出现更诡异的变化——有的速度更快，有的体表生出能偏折子弹的骨甲，甚至有的开始喷吐腐蚀性的毒液！

　　更可怕的是，头顶那毁灭的光芒越来越盛！终极净化的能量已经凝聚到了临界点！冰冷的电子倒计时如同丧钟，敲打在每一根紧绷的神经上！

　　【最终清除指令执行：5…4…】

　　“没时间了！”陆沉打空最后一个弹夹，猛地将步枪当成棍棒砸碎一个扑上来的变异体的脑袋，反手抽出□□，眼神扫过远处那脉动的暗红色晶体，又看看几乎力竭的凌曜，一个疯狂到极点的计划瞬间成型！

　　“凌曜！信我吗？！”他猛地抓住凌曜完好的左臂，声音在爆炸和嘶吼中几乎被淹没，但眼神里的决绝却清晰无比地传递过去。

　　凌曜血红的眼睛看向他，几乎没有任何犹豫，重重点头。信任？此刻早已超越了这个词汇本身所承载的含义。

　　“那就把所有的力量！所有的愤怒！所有的不甘！”陆沉指着远处那巨大的晶体，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力量，“不是对着这些杂碎！是对着它！对着那个把你变成这样的源头！轰过去！”

　　“我会给你开路！给你创造最后的机会！”

　　说完，他不等凌曜回应，猛地将凌曜往相对安全的区域一推！自己则如同扑火的飞蛾，义无反顾地迎着最密集的变异体狂潮，发起了自杀式的反冲锋！

　　匕首划出冰冷的弧光，每一次挥击都带起一蓬污血！他用身体作为壁垒，用最原始最血腥的方式，硬生生在潮水中撕开一道短暂的通路！无数的爪牙落在他身上，留下深可见骨的伤口，但他仿佛感觉不到疼痛，眼中只有那个目标！

　　“陆沉！”凌曜看着那个瞬间被怪物淹没的身影，目眦欲裂！心脏像是被瞬间捏爆！一种比死亡更恐怖的恐惧攥住了他！

　　不能死！他不能死！

　　前世冰冷的刀锋刺入心脏的触感，和此刻那个身影被怪物吞噬的画面疯狂重叠！

　　“啊——！！！”

　　极致的情绪如同火山般轰然爆发！不再是毁灭的欲望，而是守护的疯狂！是绝对不允许再次失去的绝望！

　　凌曜那一直压抑、混乱、痛苦的力量，在这一刻，前所未有地凝聚起来！不再是散乱的脉冲，而是高度压缩、凝聚成一道炽热到极致、仿佛能撕裂空间的暗红色能量洪流！顺着他抬起的手臂，如同咆哮的怒龙，跨越整个混乱的大厅，精准地、狠狠地轰击在大厅中央那块巨大的暗红色晶体之上！

　　轰隆隆——！！！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席卷了一切！

　　暗红色晶体表面瞬间布满了裂纹！耀眼的白光从裂缝中迸发！一股无法形容的、混乱而狂暴的能量冲击波呈环形向四周猛烈扩散！

　　所有的玻璃残渣、污水、变异体、乃至那些沉重的设备，都被这股可怕的冲击波狠狠掀飞！整个地下大厅如同发生了剧烈的地震，疯狂摇晃，顶部开始坍塌，巨大的金属构件和混凝土块轰然砸落！

　　那些汹涌的变异体狂潮在这天灾般的威力面前，如同纸糊般被撕碎、吹飞！

　　终极净化的光芒在发射前最后一秒，因为能量核心的剧烈波动而骤然中断、失控爆炸！

　　轰！轰！轰！

　　连绵的爆炸声从大厅各处传来！火光照亮了这末日般的景象！

　　凌曜在轰出那一击后，整个人如同被抽空了所有骨头，软软地向前倒去，意识瞬间陷入黑暗。

　　而就在他即将摔入污水的瞬间，一个浑身浴血、几乎看不出人形的身影，如同从地狱里爬出，猛地从旁边扑出，用尽最后力气将他紧紧抱住，一起滚向一个因为爆炸而塌陷形成的、相对坚固的金属结构下方！

　　是陆沉！他竟然从那怪物潮中杀了出来！

　　巨大的爆炸冲击波紧随而至，狠狠撞在他们藏身的掩体上！陆沉用身体死死护住昏迷的凌曜，硬生生扛住了大部分冲击，一口鲜血猛地喷出，溅在凌曜苍白的脸上。

　　坍塌、爆炸、燃烧……整个世界仿佛都在毁灭。

　　不知过了多久，震动才渐渐平息。

　　一切都安静了下来。

　　只剩下火焰燃烧的噼啪声，和偶尔石块滑落的簌簌声。

　　陆沉剧烈地咳嗽着，每一声都牵动着全身无数伤口，疼得几乎晕厥。他艰难地抬起头，看向外面。

　　大厅已经彻底面目全非，如同被巨兽蹂躏过。到处是残骸、焦尸和燃烧的火焰。那块巨大的暗红色晶体彻底碎裂，只剩下一个焦黑的基座，冒着滚滚浓烟。所有的培养舱和克隆体都已化为乌有。头顶的净化系统也彻底瘫痪。

　　他们……竟然真的在这场绝境中，活了下来。

　　代价是惨重的。

　　陆沉感觉自己全身的骨头都快散架了，失血过多带来的冰冷感越来越重。他低头看向怀里的凌曜。

　　凌曜依旧昏迷着，脸色白得透明，呼吸微弱，但那条一直躁动不安的右臂，此刻却彻底沉寂了下去，那些恐怖的纹路也消失了，只是软软地垂着，仿佛所有的能量都在最后一击中彻底耗尽。

　　暂时……安全了吗？

　　陆沉不敢放松警惕。他咬着牙，拖着几乎报废的身体，将凌曜移动到一处相对干净、稳固的角落。他找到一些尚未完全污染的水，小心地喂给凌曜一点，又给自己灌了几口，然后开始处理两人身上狰狞的伤口。

　　没有药品，只能用最原始的方法压迫止血。每一次动作都伴随着剧烈的疼痛和眩晕。

　　就在他专注于包扎时，没有注意到，不远处那碎裂的晶体基座深处，一点微弱的、如同心跳般的暗红色光芒，正在极其缓慢地、顽强地……重新亮起。

　　更远处，一些被爆炸和坍塌掩埋的区域，传来了细微的、令人不安的窸窣声……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废墟之下……苏醒。

　　真正的危机，似乎只是被短暂压制，而非解除。

　　但此刻，在这片燃烧的废墟中，只剩下两个依偎在一起的、伤痕累累的身影。

　　陆沉包扎好最后一道伤口，脱力地靠在墙壁上，将昏迷的凌曜更紧地搂在怀里，试图用自己的体温去驱散对方身体的冰冷。

　　他低下头，下巴轻轻抵着凌曜汗湿的额头，看着对方即使昏迷也依旧紧锁的眉头和苍白的脸，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到极致的情感在胸腔里翻涌。

　　恨吗？早就不恨了。

　　那是什么？

　　是比恨更复杂、更深刻、更无法割舍的东西。

　　是无数次生死与共淬炼出的绝对信任。

　　是看清所有真相和不堪后，依旧选择紧握的手。

　　是宁愿同归于尽，也不愿独活的疯狂。

　　是……爱吗？

　　陆沉不知道。这个词太过奢侈，也太过苍白，无法形容他们之间那纠葛了两世、染满鲜血和绝望的羁绊。

　　他只知道，这个人，他放不下了。

　　前世今生，都放不下了。

　　他缓缓闭上眼，极度的疲惫如同潮水般将他吞没。

　　在彻底失去意识前，他极其轻微地、近乎叹息般地，在凌曜冰凉的耳边，吐出几个模糊的音节。

　　“……别再……丢下我了……”

　　声音轻得如同羽毛，却沉重得仿佛用尽了一生的力气。

　　随后，一切归于沉寂。

　　只有燃烧的火焰，无声地映照着这废墟中相互依偎的两人，仿佛末世里最后一座孤岛。

　　而遥远的、未被爆炸波及的阴影里，一个极其隐蔽的摄像头，微微转动了一下焦距，将这一幕清晰地捕捉、传输了出去。

　　信号的目的地，未知。

　　黑暗中，仿佛有一双冰冷的眼睛，正透过屏幕，静静地注视着这一切。

　　风暴，远未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