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末世：宿敌的囚笼》桎浪

19、第 19 章

　　核掩体的死寂被一种新的、令人不安的声响打破。

　　不是来自外部，而是内部。

　　咯咯咯……

　　那是牙齿剧烈磕碰的声音，在空旷的金属空间里回荡，显得格外清晰和瘆人。

　　凌曜缩在角落，整个人蜷成一团，不受控制地剧烈发抖。冰冷的寒意并非来自外界——掩体内的恒温系统虽然老旧，却仍在勉强运作——而是从他身体内部渗透出来，疯狂地吞噬着每一分热量。他的脸色不是苍白，而是一种泛着青灰的死气，嘴唇乌紫。

　　而那只诡异的右臂，情况则截然相反。包扎的纱布下，皮肤烫得吓人，隐隐透出一种不祥的暗红色微光，仿佛有熔岩在皮下游走。肿胀非但没有消退，反而更加严重，皮肤被撑得薄如蝉翼，下面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蠕动、膨胀，随时要破体而出！

　　冰火两重天的极端折磨，让凌曜的意识在清醒和模糊的边缘疯狂摇摆。他咬紧牙关，试图压制那丢人的磕碰声，却徒劳无功。

　　陆沉的情况同样糟糕。失血和疲惫让他眼前阵阵发黑，但他强行支撑着，将能找到的所有隔热材料——一些废弃的缓冲海绵、金属箔片——紧紧裹在凌曜身上，尤其是那条恐怖的手臂。

　　然而，收效甚微。

　　凌曜的体温还在持续下降，呼吸变得越发浅促。而那右臂的温度却越来越高，甚至开始散发出一种淡淡的、如同电离空气般的焦糊味。

　　再这样下去，不等外面的人找到他们，凌曜自己就会从内部彻底崩溃！

　　陆沉的眼神沉得能滴出水。他猛地起身，在那堆废弃的物资箱里疯狂翻找。药品、食物……都没有用！他需要……需要能稳定能量或者极端保温的东西！

　　哐当！一个不起眼的、漆皮剥落的银色金属箱被他拖了出来。箱子很沉，上了锁，标签模糊不清，只隐约看到一个类似雪花和火焰交织的符号。

　　前世他发现这里时，这个箱子就是空的，他便没再留意。

　　但现在……一种强烈的直觉驱使着他！

　　没有钥匙？陆沉眼神一厉，捡起地上半截断裂的撬棍，狠狠插进锁缝！

　　嘎吱——刺耳的金属扭曲声！

　　他用尽全身力气，额角青筋暴起，受伤的左臂传来撕裂般的剧痛！

　　砰！

　　锁扣崩飞！

　　陆沉猛地掀开箱盖！

　　冷气混合着一种奇异的、类似电子元件过热的气味扑面而来！

　　箱子内部衬着特殊的防震材料，分成几个格子。大部分格子是空的，只有最中央的一个凹槽里，静静躺着三支手指粗细的金属注射器。透明的管体内，荡漾着一种极其诡异的物质——它仿佛同时存在着两种状态：一半是冰蓝色的、缓缓流动的凝胶，散发着森森寒气；另一半则是暗红色的、不断有细微气泡生成破灭的沸腾液体，灼热逼人。

　　冰与火，两种截然相反的能量，被强行约束在同一支小小的注射器里，形成一种危险的平衡。

　　没有标签，没有说明。

　　赌吗？

　　陆沉没有任何犹豫。他抓起一支注射器，触手的感觉极其怪异，一半冰冷刺骨，一半滚烫灼手。

　　他回到凌曜身边，单膝跪下。

　　“凌曜！听着！”他拍打着凌曜冰冷的脸颊，试图唤回他的意识，“我得给你注射这个！不知道是什么，但可能是唯一的机会！听懂就点头！”

　　凌曜涣散的瞳孔努力聚焦，看了那支诡异的注射器一眼，又看向陆沉决绝的眼睛。他极其轻微地、几乎难以察觉地点了一下头，然后认命般地闭上了眼，仿佛将一切都交托了出去。

　　陆沉撕开他左臂的衣袖，找到静脉。针头刺入皮肤。

　　冰蓝色的凝胶率先涌入血管！

　　“呃！”凌曜身体猛地一弹，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哼！仿佛极地的寒流瞬间冲入体内，所过之处血液几乎冻结！皮肤表面甚至凝结起一层薄薄的白霜！

　　但紧接着，那暗红色的沸腾液体接踵而至！

　　轰！

　　如同岩浆注入冰河！极致的灼热猛烈爆发，与之前的严寒疯狂对冲！

　　“啊——！！！”凌曜再也无法忍受，发出一声凄厉到变形的惨叫，身体如同触电般剧烈痉挛，猛地弓起，又重重摔回地面！眼球凸出，布满了血丝！

　　冰与火在他体内展开了疯狂的战争！他的皮肤一会儿结满寒霜，一会儿又变得通红滚烫，蒸汽丝丝缕缕地从毛孔中渗出！那只诡异的右臂更是光芒大盛，暗红纹路疯狂闪烁，仿佛有什么东西要被逼出来！

　　陆沉死死按住他，心脏几乎跳出胸腔！赌错了吗？！

　　就在凌曜眼看要被这狂暴的能量彻底撕裂的瞬间——

　　他右臂上那疯狂闪烁的暗红纹路猛地向内一缩！仿佛被某种更强大的力量强行约束、压缩！皮肤下的蠕动和膨胀感骤然停止！

　　体内冰与火的冲突也仿佛达到了某个临界点，并非消失，而是形成了一种极其脆弱的、动态的平衡。

　　凌曜的身体猛地一松，瘫软下去，彻底失去了意识。但呼吸虽然微弱，却不再那么痛苦急促。身体的极端冰冷和手臂的恐怖高温，都消退了下去，维持在一种略低于常人的异常体温上。

　　暂时……稳定住了。

　　陆沉脱力般地坐倒在地，后背紧紧靠着冰冷的金属墙壁，剧烈地喘息，汗水浸透了衣衫。他看着地上昏迷过去、但情况似乎稳定下来的凌曜，又看看手里那支已经空了的、救了他也差点杀了他的注射器，眼神无比复杂。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那个符号……雪花与火焰……

　　他拿起另外两支注射器，小心翼翼地收好。这可能是救命稻草，也可能是催命符。

　　接下来的几天，两人就在这绝对寂静与相对安全的地下掩体中艰难熬过。

　　陆沉处理着两人不断反复的伤势，分配着极其有限的物资。凌曜大部分时间都在昏睡，偶尔醒来，也是极其虚弱，右臂依旧无法动弹，但至少那种冰火两重天的极端痛苦没有再出现。

　　他们很少说话。巨大的生存压力和凌曜身上那未解的谜团像一块巨石压在心头。

　　陆沉利用一台还能勉强启动的老旧终端机，尝试读取那个存储单元里残存的碎片数据。过程缓慢而艰难，破解的加密文件大多是残缺的技术图纸和实验日志片段，充斥着“基因序列”、“能量共鸣”、“不稳定融合”、“清洗阈值”等令人不安的词语。

　　零碎的信息拼凑出一个模糊却骇人的轮廓：那个“博士”的“净化计划”，核心似乎是一种从“源石”中提取的、能改写生物基因的狂暴能量。他们试图控制这种能量，筛选出能与之“共鸣”的“优质基因”，清除“不合格”的，但实验显然出了可怕的问题，反而可能催化了这场灾难。而凌曜的情况，似乎与这种“共鸣”和“不稳定融合”高度吻合……

　　这天，凌曜的精神稍微好了一些，靠坐在墙边，看着陆沉对着屏幕上滚动的复杂代码和数据碎片凝神思索。终端机屏幕的微光映着他轮廓分明的侧脸，带着一种专注而冰冷的魅力。

　　“有……发现吗？”凌曜的声音依旧虚弱。

　　陆沉没有回头，手指敲下几个键，调出一张极其模糊、仿佛是从某个监控探头截取的远景图片。图片上是一个巨大的、如同倒置山峰般的黑色巨石，半埋在一片焦土之中，周围散发着扭曲空气的能量波纹，附近还有一些穿着全封闭防护服的研究人员和小型机械在活动。

　　“这就是‘源石’？”凌曜瞳孔微缩。即使隔着模糊的图片，那东西也给人一种极其不祥的压迫感。

　　“可能。”陆沉又调出另一份残缺的实验日志片段，上面有一个被反复标注和计算的数据模型，旁边手写着一行潦草的字迹：【能量阈值波动与“清洗”区域预测（高度机密）】。

　　下面是一张不断刷新着细微数据的、极其简略的区域地图。其中一个区域的能量波动数值被标红，且在一段注释中提到了“……疑似早期大规模泄露点，残留能量场活跃，或存在未记录‘共鸣’反应……”

　　陆沉的手指，重重地点在那个被标红的区域坐标上。

　　凌曜的心猛地一跳。那个坐标位置……他很熟悉。非常熟悉。

　　是他前世早期，曾经带领小队艰难探索过并损失惨重才逃离的一片死亡区域！那里盘踞着大量恐怖的变异体，环境极其恶劣，他从未想过那里竟然可能和灾难的起源有关！

　　更让他头皮发麻的是，那份日志标注的日期……恰好就在他前世那次探索任务之后不久！

　　难道他前世的无意闯入……触发了什么？或者……被什么“共鸣”反应标记了？

　　所以他才会……

　　陆沉关闭了屏幕，转过头，看向凌曜，眼神深邃得可怕：“‘秃鹫’和‘基地’的人像猎狗一样追着你不放，恐怕不仅仅是因为你动了数据。”他的目光落在凌曜那只依旧异常的手臂上，“他们可能……早就通过某种方式，侦测到了你的‘特殊’。”

　　凌曜感到一股寒气从脚底直窜头顶。所以他从一开始，就是别人的目标？一个……潜在的实验品？

　　“我们必须去那里。”陆沉的声音斩钉截铁，没有任何商量余地，“那个泄露点。只有找到源头，才可能弄清楚你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才可能找到控制或者……解决的办法。” also，或许还能找到关于那个“博士”和“基地”的真正线索。

　　凌曜沉默了片刻，缓缓握紧了左手。恐惧是有的，但更多的是一种破罐破摔的狠厉和……一丝微弱的希望。

　　“好。”他哑声应道，“什么时候走？”

　　“等你再恢复一点。”陆沉打量着他依旧虚弱的身体，“我们需要准备。那里的危险，远超想象。”

　　他站起身，走到掩体深处一个密封的军绿色大柜前。前世他发现这里时，这个柜子被特殊合金锁死，以他当时的条件无法打开，便放弃了。这一世……

　　他拿出那半截撬棍，再次故技重施。这一次，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甚至动用了一些从工作室找到的小型切割设备，才终于将那异常坚固的锁破坏掉。

　　柜门打开的瞬间，一股浓重的枪油和防锈剂的味道涌出。

　　里面整整齐齐地挂着几套虽然老旧但保养得极好的深黑色作战服，材质特殊，似乎带有一定的防割和缓冲功能。旁边是配套的战术头盔、靴子、手套。

　　柜子下层，则放着几把型号老旧但威力不容小觑的枪械，保养得锃亮，旁边还有几箱未开封的弹药。甚至还有几把特种合金打造的军刀和一把造型狰狞的战术斧。

　　最重要的，角落里放着两个厚重的、印着辐射标志的密封箱。打开一看，里面是两套虽然过时但结构完好的全身防护服！以及一些检测辐射和能量残留的便携设备！

　　这才是这个核掩体原本应该有的储备！

　　陆沉的眼神亮了起来。有了这些，他们生存的几率将大大增加！

　　他拿出一套作战服和一套防护服，扔给凌曜。

　　“换上。尽快适应。”他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我们时间不多。”

　　凌曜看着那套明显比自己身材大一号的作战服，没有反驳，只是默默用左手开始艰难地尝试穿戴。

　　陆沉自己也拿起一套，背对着凌曜，脱下身上早已破烂不堪的血衣，露出精悍的脊背和累累伤痕。

　　昏暗中，两个身影沉默地更换着装备，如同即将奔赴最终战场的士兵。

　　沉重的作战服穿在身上，带来一种冰冷的束缚感，却也奇异地带来了一丝久违的安全感。

　　当凌曜终于费力地套上那件于他而言过于宽大的作战服，笨拙地系着战术腰带的卡扣时，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了过来，默不作声地帮他将卡扣扣好，调整着松紧度。

　　动作熟练而自然。

　　凌曜抬起头，看向近在咫尺的陆沉。

　　陆沉也换好了衣服，深色的作战服勾勒出他挺拔的身形，虽然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却锐利如刀，仿佛重新变回了那个前世执掌一方的冰冷指挥官。

　　两人的目光在昏暗中相遇。

　　没有言语。

　　却有一种无需言明的决绝和默契在空气中流淌。

　　隔阂仍在，秘密未解，前路是九死一生的险境。

　　但这一次，他们穿着同样的衣服，朝着同一个目标。

　　陆沉替凌曜拉上了作战服的拉链，直到领口。指尖不可避免地擦过他的下颌皮肤。

　　冰冷，却带着一丝人气的暖意。

　　“活下去。”陆沉看着他，声音低沉，重复了那句最初的命令，却又似乎多了些什么别的分量。

　　凌曜迎着他的目光，极其缓慢地、重重地点了下头。

　　这一次，不是为了服从。

　　而是承诺。

　　对他们两个人的承诺。

　　冰冷的核掩体里，两人整装待发。

　　如同两把重新磨砺、沾满血污却愈发锋利的刀，即将刺向末世最黑暗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