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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再遇情敌(修文) ...

  •   闸北区。

      街上叫卖的人不少,挑着担子的、手扶黄包车的,吆喝的人来来往往,却和上海市中心的繁荣和现代化不同。

      这些苦命人的脸上都是被岁月磋磨的痕迹,生活压垮了这些家庭顶梁柱的背脊,能看到的,只有愁苦和麻木。

      霍杳在其中,显得格格不入。
      尽管她已经穿了最平常的衣服,脸上更是没有擦脂抹粉。

      可常年精调细养的身体娇弱,一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金贵模样,就连皮肤都比那些被风沙侵蚀、被阳光暴晒的人细腻娇嫩。

      这些苦命人的模样让霍杳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她脚步不停,穿过棚户区,来到相比之下更整洁干净的里弄。

      相互毗连的石库门看得人眼花缭乱。
      霍杳还是找了许久,才终于凭着记忆找到官崇白的住处。

      在门外叫了几声,乌漆实心厚木门终于被人推开,从里面探出一个人的脑袋。

      他四处看了看,确认无恙,才把霍杳拉进来。

      “二哥,你……”

      话没说完,官崇白将鼻子上挂着的眼镜往上推了推,厚重的镜片遮住眼中的光芒,可官崇白的身上却仍散发着一种聪明睿智的气质。
      他打断霍杳的话:“阿遥,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官崇白的眼里带着不赞同,拉着霍杳的手,语重心长道:“现在世道这样乱,你怎么不好好呆在你的住宅里,反而到处跑。”

      “你要是,唉,这……这让我怎么和你哥哥交代!”

      官崇白责怪地对霍杳说,霍杳却能从怪责之下感受到隐含的关心含义。

      她心中一暖。

      官崇白并不是她的亲哥哥。

      当初她和霍绵栖死里逃生,好不容易来到上海。可两个人又无依无靠,只有当难民四处流浪。

      在机缘巧合下,霍杳经人搭线,认识了官崇白。

      在官崇白身上,她久违的感受到亲人的关怀。
      所以后来干脆认了官崇白当哥哥。因为官崇白比她亲哥哥小,为了纪念亲哥哥,所以干脆改口叫官崇白二哥。

      官崇白一直在闸北区生活,所以听到消息,霍杳忙不迭赶来,就是为了劝说官崇白小心。

      听到官崇白关心的话语,霍杳笑着摇摇头:“二哥,你不必为我担心,我不是小孩子了。”

      “你比我小好几岁,在我这里,你永远都是一个孩子。”
      官崇白皱眉,但霍杳已在眼前,再劝说也已经是事实。官崇白只好再敲打霍杳两句,便转移话题:“这些日子过得如何,绵栖那孩子听话吗?”

      “一切都好。”

      “但是二哥,我来是想和你说《观今》报刊的事情。”霍杳道,“青木少将现在四处派人搜集报刊地址。”

      “当初他们在闸北区率先发现消息流传出来,现在的重心就在闸北区。二哥,我知道你平日里喜欢看时政新闻,可是现在形式紧急,你可不要藏着什么和《观今》有关的报纸。”

      “就算有,也要尽早扔掉。”

      “阿遥来是为了提醒我这个?”

      见霍杳点头,官崇白微微一笑,欣慰道:“阿遥长大了。”

      “我说了我不是小孩子了。”

      在官崇白面前,一向沉稳如水的霍杳终于露出小孩子心性,她像小狗一样皱了皱鼻头,很不满地反驳。

      可这样活泼调皮的模样不是小孩子是什么?

      官崇白笑了出来,附和道:“是是是,我们阿遥是大姑娘了。”

      闲聊了几句日常,霍杳还没看到那抹窈窕温柔的身影。她随口一问:“怎么屋子里光有你,逾秋呢?难道你把人家气走了?”

      “又乱说话。”

      虽然是斥责,却听不出什么指责意味。官崇白随手翻开桌上的杂志,嘴角带着一抹温柔的笑:“她现在可成角儿了,天天跟着主任到处登台表演。”

      “成角儿了?”霍杳眼睁得溜溜圆,她不经放大声音:“这么大的好事你们都不和我说!”

      “你现在的发展可是如日中天,我们这些事又怎么好打扰你。”

      “不行。再怎么说,我也依旧是你认下的小妹,而且逾秋还是我的好姐妹。”霍杳有些不高兴了,“这么大的事你们都不和我说,难道和我生分了不成?”

      “现在成角儿了这么大的喜事我都不知道了,往后我结婚也不和你们说了。”

      见霍杳这么一说,像真是生气的样子,官崇白无可奈何道:“阿遥,是我们错了,不该不和你说的。”

      “那你们下次遇到这种事还和不和我说!”

      “肯定不会不告诉你了。”官崇白无奈笑笑,他给霍杳递去一杯茶:“阿遥,你喝了茶就莫要怪我了,这次是我们不地道,下次绝不会这样了。”

      官崇白说话说得有诚意,霍杳接过茶,脸色好了一些:“那成,这次我也不计较了。如果下次再对我隐瞒,我也什么都不同你们说了。”

      这个话题一揭而过,见霍杳不追究,官崇白松了一口气。
      二人又闲聊了几句,见时候真的不早了,官崇白才将人送出去。

      临走前,霍杳还对他说:“莫要忘了,有什么事一定要同我说,不管是书信,电话还是传人来和我说,都要让我知道!”

      原来她心里还在计较这些。

      官崇白点了点头,见霍杳上了车还要摇下车窗一直叫他记住,他也一直喊着“知道了”“我答应你”这样的话。

      直到人彻底消失在眼前,官崇白嘴角的笑才收了回去。

      他慢慢地走回房间,将杂志随意塞进桌肚里,草草掩盖住桌子里的墨水笔和用来装订的铁锥,纸捻。

      他瘫倒在椅子上,伸手挡住自己的脸,也遮盖了从窗外透进来的光。

      车子平稳的运行着,霍杳看向窗外,内心的激动还未散去。

      得知阮逾秋成角儿这条意外消息,比她自己得了一栋房子都高兴。

      当时在上海漂泊的时候,霍杳首先认识了阮逾秋。那时候她在戏班里,头上还有好几个师兄师姐,怎么也没轮到她上场演戏。

      那时她最大的梦想是成角儿。

      唱念做打属她做的最标准,每日吊嗓子最久的也是她,坚持最久,腰肢最柔软的还是她,可是班主总说她不能自成一派,太死板了。
      这种靠努力追不上去,只能看哪天她能醍醐灌顶,一下子领悟了其中的要领。

      那时,阮逾秋最大的焦虑就是如何才能成角儿。

      后来认识了官崇白,两人坠入爱河,阮逾秋依旧未能成角儿。

      没想到,她和阮逾秋分别后,阮逾秋竟然真的实现了当初的梦想。

      霍杳忍不住替阮逾秋高兴,虽然阮逾秋还未同她通气儿,但霍杳刚才已经在官崇白那里问出阮逾秋要登场的时间和地点。

      再过几日,阮逾秋就要在建宁街的序华饭店登场表演。她可要早点抢到内场票。

      *
      傍晚,序华饭店已是人满为患。

      灯红酒绿的序华饭店比白日里还亮眼一些,灯炽亮堂得晃眼,那些男男女女打扮精致的落座在座位上,而全体目光,都汇聚在那高台上。

      一身夸张妆容的人咿咿呀呀地走到高台中央。

      那杨贵妃面敷白粉,贴翠鬓花,一副雍容华贵的样子。被宫娥簇拥着上前,水袖轻扬,身段柔媚踉跄,一时抓住所有人的注意力。

      霍杳目不转睛地寻找着阮逾秋的身影,可那些人妆容夸张,一下子也找不到阮逾秋。

      正当表演结束,那些戏子要退场的时候,霍杳跟着起身,想去后台找阮逾秋。

      但刚起身,就被人绊住了脚。

      “霍小姐。”
      霍杳转头,只见来者一身西洋装扮。浅驼色羊毛针织衫配着深卡其色百褶裙,外搭烟灰色短款风衣,用同色系腰带捆住,掐腰且显身段。

      奶白色宽檐洋帽下那张俏脸动人心魄,象牙白的肤色衬得人如一朵皎洁的白花。

      霍杳冲着侯忆芙略微颔首:“侯小姐,好巧。”

      作为加勒·格林顿的女友,霍杳以为加勒·格林顿会在她附近,可四处看了一圈,竟然没发现加勒·格林顿的身影。

      侯忆芙也知道霍杳在找什么,她打断道:“加勒现在没有和我一起。”

      现在没有和她一起?

      这话说起来有点奇怪,但霍杳面色不变,依旧温和道:“侯小姐,很荣幸又见面了,只可惜我现在有人要拜见。”

      霍杳的神色和语言,似乎表明了她一点也不好奇加勒·格林顿的事情。

      她都那样说了,霍杳也没有进一步询问加勒·格林顿的行踪。

      侯忆芙有些奇怪,难道她真的不在意加勒·格林顿?

      她有些不相信。
      何况她没有自信能一定把握住加勒·格林顿。

      和加勒·格林顿在一起的日子给侯氏集团带来了多少便利,侯忆芙心知肚明。不只是为了自己,就算只为了侯氏集团,侯忆芙也要看好加勒·格林顿。

      上次和霍杳的见面让侯忆芙心里有了危机意识,毕竟她是知道加勒·格林顿喜欢什么类型的女人。

      她只想告诫霍杳不要肖想不可能的事,同时也把霍杳看做情敌,想看看霍杳的本事。

      所以面对霍杳的话,侯忆芙仿佛没有听懂霍杳话里的告辞之意,反而微笑道:“霍小姐,之前短短一面,我却觉得我们很有缘。”

      “不如先聊聊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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