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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酉字船舱 ...


  •   这是在打什么谜语?觉崖随着她走出议事的船舱,一轮下弦月挂在空中,明亮澄澈。

      他盯着九屿的背影片刻,还见她背着自己朝自己挥手,认为她今天有点开朗过头,大概是在水匪船上没什么人说话吧,一下来了两个新面孔,令她有些新奇。

      酉字号船舱……觉崖回忆了一下,那个位置离上层的甲板近些,推开窗就能看到海,听起来很美。但在天气恶劣刮风下雨的时候,这个房间便经常漏水。

      因此偶尔能看到九屿在下大雨的时候打着伞站在甲板的最前方发愣——八成是船舱积水睡不了人。

      所以才会拿来当作客舱吧,一般人住不了那么差的屋子。

      觉崖是这么想的,直到他推开酉字船舱。

      漱岩就坐在离门不远的地方,窘迫的表情落入他的眼眸。

      “这房间,是不是有点怪?”漱岩微微红着脸,指着床上的被子和枕头说道。

      觉崖顺着他的手指看去,看到屋子尽头摆的已经不是以前那张旧木床。

      一张崭新的大床,堆放着红色绸缎的厚被子,还有宝蓝色缎面的枕头,床上还乱糟糟地丢着一些红色的蜡烛。

      最令人难以直视的,还是缠绕在床架上的红色丝带,层层叠叠,一浪又盖过一浪。

      要命的是,墙上还挂着一些意味不明的鞭子和绳结,虽然在船上,这些东西并不罕见,但通常来说,没人会把它们放在自己睡觉的地方。

      觉崖的表情有些无奈,也难怪漱岩只敢坐在门口,而不是在床上躺着。
      他要是真躺下了,怕是觉崖打开门的那一瞬间扭头就走。

      觉崖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看漱岩的表情,应该只是对红绸被子感到费解,显然他不清楚挂在墙上的东西都是做什么用的。

      “一般……会把仓库装饰得那么喜庆吗?这都是什么呢……?”漱岩咽了咽口水,他打开门的时候,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

      觉崖下意识把眼神撇去一旁,想着:看来漱岩好似真的不知道这些俗物是什么。

      这下搞得觉崖都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九屿的那点爱好,在船上没人不知道,现在更是不知道收敛了。好在他的肤色黑,微微的脸红并不会很明显。

      “你先出去,我整理一下你再睡吧。”觉崖只好装傻,以免漱岩追着问自己这都是什么,为什么要放在这里。

      漱岩如释重负地夺门而出。

      觉崖默默把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东西收了起来,打包丢进房间的一个木箱子里,多半是九屿恶劣的玩笑。

      这个舱房似乎是被九屿保留下来了,至于谁睡在这里……觉崖一点都不想知道。

      他把最后两条红色丝绸丢进箱子里,床架上终于干净了,丝带和红绸装点的旖旎气氛也消失了。揣着手环顾了一周,现在这里最多就是一个普通的喜房而已,这才想起方才九屿忽明忽暗的表情。

      现在是跳进海里也解释不清了。
      自己好歹也是正经入门的佛门弟子,九屿脑子里到底都在想些什么?

      他又在房间里转了一圈,确认了没有俗物遗漏,便开门去叫漱岩回来睡觉。

      门前空无一人,只有半寸月光照在门前。
      “人去哪儿了?”觉崖支着门朝外左右一望,没见到漱岩的人影。

      觉崖靠着门框等了一会儿,船廊上静悄悄的,似乎巡查的水匪都不在了。

      这个时辰本该是他去海边坐禅的时候,只是今天一天从早晨到晌午,直到夜里,觉崖都没有休息过一刻。

      此时夜里很安静,唯有潮声在周身环绕,饶是不常困乏的人,听着这单调重复的潮声,都会眼皮打架。

      况且水匪船是在海上,随着海浪,微微摇动,颇为催眠。

      没心情再去船上绕一圈找人了。觉崖关了门,又给留了一条缝,免得漱岩觉得自己不搭理他,但是自己是绝对不可能和他躺在一张床上的。

      于是他寻了个角落,盘腿一坐,在何处坐禅于一个修行者来说无甚差别,只是……觉崖并不是自小长在佛岛,又在船上待过一些时日,杂念尚多,要自夸‘修行’还为日尚早。

      他来佛国,苦行、修禅,是为了寻找一个答案……

      吱呀。门被轻轻推开,探进来一个毛茸茸的脑袋。

      “咦……怎么睡了?”漱岩鬼鬼祟祟地开门关门,进门看到觉崖似石雕一样杵在墙角,轻手轻脚地蹲在他面前左瞅右瞅。

      “有事?”觉崖忽然问道,但仍闭着眼。

      “哇!”漱岩吓了个踉跄,差点没一屁股坐在地上,“干嘛吓人!”

      觉崖叹了口气:“是你一直盯着我,不说你要盯多久?”

      睁开眼,还是傻头傻脑的漱岩,明明被抓进了水匪窝,竟然还这么精神奕奕的。

      “我以为你入定了……什么的,怕吵醒你嘛。”漱岩对上他深沉如夜色的眼眸,立马别开了目光,他偶尔会觉得觉崖眼底藏着深不见底的东西,那东西转瞬即逝,只在觉崖久久闭目后睁眼的一霎那,露出一点抑制不住的痕迹。

      “你睡床。”觉崖又闭上了眼,自己跟师父学了坐禅,不需像常人一样躺着休息。

      “那、那你就坐着啊?”漱岩颇不好意思,虽然这床看起来怪怪的,但是躺着应当很舒服!自己睡床,觉崖坐地上,不太好吧?

      “今日的潮水在寅时最低,那会天刚微亮,九屿应该会带我们出海,你现在休息还能睡上一会儿。”觉崖听到悉悉索索的声音,知道是漱岩摸上了床。

      又听到他小声嘀咕:“这么早起,不要命啦……”

      还爱抱怨。觉崖暗自摇头,大概在半刻后便听到了漱岩呼呼大睡的声音,他好像总是没心事,相比下,庆云师父总是说自己看起来心事重重的。

      漱岩悉悉索索地扯出一条被子,这里是海上,晒过的被子闻起来也总有一股潮湿的味道,只不过他好奇的是,这明显晒过的绸缎被子……到底是给谁准备的?

      也没见着船上有什么喜事啊?
      他晃了晃脑袋,把杂念都甩了出去,他方才偷偷去洗了个澡,就是为了睡个好觉,不然这睡觉的时候都能闻到难闻的海腥味。

      可惜今天是没有什么舒服的觉好睡了,天不亮就要起,还以为能睡到晌午呢,漱岩不不禁腹诽。

      实际上自己这两天都没睡过几个时辰,被抓来抓去,又在海上飘来荡去的,现在沾着枕头就能睡着。

      真喜欢睡觉啊,就是没想到会和觉崖待在一个屋子里睡觉。哦,虽然他是坐着,不能叫睡觉吧。漱岩睡着前这么想到。

      觉崖的坐禅其实并不是完全清醒,而是一种在半梦半醒之间的状态,把自己放在现实和虚浮的交界处,‘有’和‘无’界限变得不那么清晰。

      跨过一步即是‘有’,退一步即是‘无’。

      所以那一日漱岩掉在洞窟外的时候,觉崖早已察觉,但却不知道具体是个什么物事,或许是石头,或许是鸟雀,又或许是个人。

      在坐禅入定的状态中,所有外界的东西都被模糊了界限,仅剩‘有’和‘无’的两种区别。

      这种状态能让人感到平和、宁静,对于觉崖来说,比睡觉打盹好得多,让他更有安全感。

      而漱岩睡得四仰八叉,口水横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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