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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标题想不出来 ...

  •   “安乐……”
      晚晴低声念着这两个字,声音轻得几乎要被窗外渐起的晚风吞没。
      “这到底是一句祝福,还是……一个名字?”这疑问在她心头盘旋,像一只找不到出口的飞蛾。
      她屈起手指,带着点无可奈何的意味,轻轻戳了戳腿上的剑身。那动作不像是对待一件神兵利器,倒像是戳弄一个闹别扭的朋友。
      “喂,”她的语气带着商量,“你变回来吧,我再问你几个问题,就几个?”
      话音落下,膝头的长剑仿佛被无形的力量牵引,发出一阵极其轻微的、如同风拂过琴弦般的嗡鸣。
      银色的剑身泛起一层柔和的光晕,那光晕流动着,收缩着,最终在一声几不可闻的“噗”的轻响中,长剑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青鸟还特意换了个方向歪头。
      它站在晚晴并拢的腿上,羽毛光滑得像是上好的绸缎,小小的爪子抓握着她裙子的布料,带来轻微的、痒痒的触感。
      晚晴与那双小眼睛对视着,试图从里面读出点除了“你是不是傻”之外的信息。
      她清了清嗓子,决定采用最直接的问答方式,伸出一根手指,小心翼翼地点在青鸟面前,仿佛那是一个无形的提问按钮。
      “安乐,”她重复道,语气带着试探,“这是一个名字?”
      青鸟的小脑袋上下一点,动作干脆利落,像个熟练的打点计时器。
      有效!晚晴精神微微一振,乘胜追击:“这是你的名字?”
      青鸟立刻左右摇晃起脑袋,幅度之大,让人担心它那纤细的脖子会不会扭到。
      那眼神里明明白白写着“怎么可能”几个大字。
      晚晴被它这生动的表情(如果鸟脸上能有表情的话)噎了一下,深吸一口气,提出了下一个,也是她认为最有可能的猜测:“那么……这是你前主人的名字?”
      这个问题显然触及了某些复杂的内存区域。青鸟那小小的身躯明显顿住了。
      它不再点头,也不再摇头,那双黑亮的眼睛里,灵动之光被一种茫然的、陷入回忆的迷雾所取代。
      它开始陷入一种诡异的循环:先是迟疑地点了一下头,仿佛确认了什么;随即又猛地摇头,像是要否定前一刻的结论;紧接着,它似乎觉得否定得不对,又匆忙地点了一下头……点头,摇头,又点头……它的脑袋像个失控的拨浪鼓,在不同意见之间高速摇摆,快得几乎要带出残影。
      这场面,像极了一个内存不足的老旧机器人,在试图处理一个远超其运算能力的哲学命题。
      晚晴看得目瞪口呆,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她甚至能想象出这小家伙脑子里此刻正“咔咔”作响,冒着逻辑短路的火花。
      终于,在经历了长达十几秒的激烈内部冲突后,青鸟彻底“当机”了。
      它猛地停止了所有动作,小小的胸脯剧烈起伏了一下,然后,它张开嫩黄的喙,发出了一声极其响亮、饱含委屈、愤怒和程序错乱般崩溃的:
      “啾——!!!!!”
      它愤愤然地一拧脖子,把整个脑袋连同细长的脖子都扭到了一边,用后脑勺和一片青碧色的、仿佛因生气而更加蓬松的背羽对着晚晴,以实际行动表达了“谈话结束,本人(本鸟)拒绝再交流”的坚定立场。
      晚晴:“……”
      她彻底无语了。
      看着腿上那个气鼓鼓的、仿佛下一秒就要炸毛的青色小绒球,一股深深的无力感攫住了她。
      她在心里默默扶额叹息:“咋还急了尼?这年头,连鸟的脾气都这么大了吗?问个名字而已,又不是要拔你的毛……”
      她瞧着那小家伙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背对着她,小身板还一抖一抖的,也不知是真哭还是假喘。
      晚晴认命地、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那叹息里包含了这一天一夜积累的所有奔波劳顿,以及面对这种“非正常”交流对象时的深深无奈。
      她伸出手指,动作变得极其轻柔,带着一种近乎安抚的节奏,一点一点地、小心翼翼地顺着青鸟背部的羽毛。那羽毛的手感好得出奇,顺滑,微凉,像触摸着最上等的玉石。
      “好了好了,是我的错,我不问了,行了吧?”她的声音放得又低又软,像是在哄一个闹觉的孩子,“别生气了,嗯?再气下去,毛都要气掉了,那可就不漂亮了。”
      她的指尖能感觉到青鸟紧绷的身体在她的抚摸下,一点点地放松下来。
      那炸起的蓬松羽毛也渐渐服帖,虽然小家伙还是倔强地不肯把头转回来,但至少不再发抖了。
      经过了一天一夜几乎不眠不休的长途跋涉,还有刚才的那场闹剧,还有加上刚才与这只“内存不足、脾气不小”的青鸟进行的一场耗尽心神、却毫无结果的“人鸟对话”,晚晴只觉得最后一丝力气也被抽走了。
      太阳穴突突地跳着,眼皮沉重得像是灌了铅。
      她抬起沉重的眼皮,瞥了一眼房间另一角。那只通体雪白的灵猫,正精力充沛地追着自己的尾巴尖,在角落里疯狂转圈,速度快得像一个毛茸茸的白色陀螺,时不时还因为刹不住车而“啪叽”一下撞在墙上,然后甩甩头,若无其事地继续它的追尾大业。
      看着这没心没肺、活力四射的小东西,再对比一下自己此刻的身心俱疲,晚晴再次深刻地体会到了物种之间那不可逾越的精力鸿沟。
      她不再犹豫,也懒得再讲究什么淑女风范。她先是轻轻将腿上那只还在赌气的青鸟捧起来,放在枕边柔软的被褥上。
      青鸟似乎对她的识相颇为满意,自顾自地在那里踩了踩,找了个舒适的位置,缩成一团,闭上眼睛,俨然一副准备就寝的姿态。
      然后,晚晴站起身,迈着有些虚浮的步子,走向那个还在撒欢的白色“陀螺”。她弯下腰,也不管那小东西愿不愿意,嘴里嘟囔着“别玩了,该充电了……不对,该睡觉了”,便伸出手,一把将那只柔软温暖、还在兀自扭动的灵猫捞进了怀里。
      灵猫在她怀里不满地“喵呜”了一声,四只小爪子徒劳地蹬了几下。
      但晚晴已经没力气跟它讲道理了。她抱着猫,像抱着一个柔软的抱枕,径直走向那张看起来无比诱人的床榻。
      几乎是身体接触到床板的那一刻,所有的坚持都土崩瓦解。她带着怀里的猫,像一截被砍倒的木头,直挺挺地、毫不优雅地向后倒去。
      “噗通”一声,人和猫一起陷进了不算太柔软,但足够承接疲惫的被褥里。
      她拉过被子,胡乱地盖住自己和怀里的猫,又伸手拂灭了床头那盏摇曳的、散发着昏黄光晕的油灯。
      黑暗瞬间笼罩下来,只剩下窗外细微的风声,和枕边青鸟均匀轻柔的呼吸声。
      “睡觉!”
      她用尽最后一丝清醒,发出这声含糊不清、却带着不容置疑力度的命令,不知是对怀里的猫,对枕边的鸟,还是对她自己。
      然后陷入了梦境。
      不知过了多久,夜幕降临。
      暮色如丹青圣手倾翻的砚台,将最后一点残红也洇染成了深邃的绀青。
      天衍宗的碎星湖,此刻正迎来它一日之中最为人称道的绝景。
      白日里看去,这不过是一泊幽深碧水,静卧于群峰环抱之中,并无甚出奇。
      然而一旦夜幕垂临,万千星子倒映于澄澈如镜的湖面时,才真正显露出它“碎星”之名的由来。
      那不是简单的倒影,湖水仿佛自有灵性,能汲取星辰精华,让每一颗落入水中的星子都晕开一圈柔和而璀璨的光晕,粼粼波光荡漾间,真真如将整条银河打碎,洒落了万千晶莹的碎片于湖中。
      水波轻摇,星光便随之流转,静谧,空灵,美得不似人间凡景,倒更像是神祇梦境的一角,偶然遗落于此。
      也正因其灵异,此地亦是天衍宗禁地之一。
      伴随着宗门深处那口千年铜钟被敲响——“咚……”,沉浑悠长的“终声”如同拥有实质的波纹,层层叠叠地荡开,掠过山峦,拂过林梢,最终回荡在碎星湖的上空。
      这标志着宗门一日的终结,也宣告了碎星湖进入严禁靠近的时辰。
      值守弟子们的身影在湖边各处要害位置显现,他们身着统一的月白道袍,神情肃穆,眼神警惕地扫视着周围。
      明岗暗哨,符咒禁制,交织成一张看似密不透风的网。
      然而,在这张网悄然布下的间隙,一道模糊的身影,如同融入夜色的轻烟,又好似扭曲了光线的鬼魅,以一种近乎闲庭信步的姿态,轻而易举地越过了这重重守卫。
      她的动作流畅而精准,仿佛早已计算好每一处阵法的节点与每一队守卫巡逻的间隙,身形几个闪烁,便已无声无息地立于碎星湖那光滑如镜的湖面中央。
      来人周身笼罩在一件宽大的斗篷里,厚重的布料不仅隔绝了气息,也将她的身形与面容彻底掩藏,只留下一个模糊的轮廓,与这漫天星光、一湖璀璨格格不入。
      她站定了,仿佛脚下并非波光潋滟的湖水,而是坚实的大地。
      四周唯有风穿过竹林的低吟,以及湖水轻轻拍岸的碎响,更远处,隐约还有值守弟子远去的、几不可闻的脚步声。
      她对这些恍若未闻,只沉默地抬起手,从斗篷内侧的衣襟里,取出了一物。
      那并非什么神光熠熠的宝物,看上去只是一截枯败的树枝,颜色暗沉,毫无生机,仿佛轻轻一折就会断裂。
      与这周围流动的星辰光华相比,它显得如此格格不入,甚至带着一丝不祥的死寂。
      她用枯枝那并不锋利的断口,对准了自己另一只手腕,没有丝毫犹豫,干脆利落地向下一划!
      一道细长的血线浮现,随即,殷红的血珠争先恐后地涌出,顺着她苍白的手腕滑落,滴在那截枯枝之上。
      血液并未将枯枝染红,反而像是被其贪婪地吸收了进去,使得那暗沉的枝干表面,隐隐透出一丝诡异的暗红光泽。
      紧接着,她将汲取了鲜血的树枝尖端,指向了下方的湖面。
      血,滴落在荡漾着星光的湖水上。
      那殷红的血滴并未如常理般晕开、消散于清澈的湖水中,而是如同拥有了生命与重量,凝而不散,悬浮于水面之上。
      一滴,两滴……血珠滚动着,在星光照耀下,反射出妖异而美丽的光泽。
      她开始动了。
      手腕稳定得如同最精密的机械,以那悬浮的血滴为“墨”,以光滑的湖面为“纸”,勾勒起来。
      一笔,又一笔。
      动作并不快,甚至带着一种古老而沉重的仪式感。
      每一笔落下,都有新的血珠从树枝与她手腕的伤口渗出,精准地补充着“墨汁”。
      那血液构成的线条在湖面上蜿蜒伸展,彼此勾连,逐渐形成一个复杂到令人目眩的图案。
      不久,一个以鲜血绘就,悬浮于碎星湖万千星光之上的庞大阵法出现了。
      它无声地旋转着,散发着与周围圣洁星光截然不同的、冰冷而晦涩的气息。
      星辰的光辉似乎被这血阵排斥在外,在其周围形成了一圈诡异的暗淡区域。
      整个过程中,她始终沉默。斗篷的阴影下,看不到她的表情,唯有那稳定划动的手臂,以及不断滴落的鲜血,昭示着此刻正在进行的是一件何等诡谲而决绝之事。
      当最后一笔落下,整个血阵骤然亮起一瞬,暗红的光芒甚至短暂地压过了周围的星光,将湖面映照得一片血红,随即光芒内敛,只剩下那凝而不散的血色图案在缓缓运转,如同一个沉睡的巨兽开始了呼吸。
      完成了。
      她握着那截此刻已变得滚烫,仿佛活过来的树枝,动作没有丝毫停滞,更无半分对生命的留恋。
      她将其高高举起,枯枝的尖端在星空下反射着冷硬的光。
      然后,双臂用力,干脆利落地,将那截汲取了她鲜血、绘制了阵法的树枝,猛地插入了自己的左胸心脏位置!
      “噗嗤——”
      一声闷响,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动作之快,之决绝,仿佛刺穿的并非自己的血肉之躯。
      她周身猛地一颤,斗篷下的身躯似乎瞬间僵硬。高举的手臂无力地垂下,插入心脏的树枝尾端,兀自微微颤动着。
      没有惨叫,没有呻吟。
      唯有那湖面上以她鲜血绘就的阵法,在她生命急速流逝的这一刻,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吞噬一切光线的暗红光芒,将她的身影,连同周围那片被玷污的星光,一同吞没。
      湖风依旧,吹拂着湖岸的细草,发出沙沙的轻响,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什么。
      碎星湖的星光依旧璀璨,只是那湖心之中,多了一幅以生命为代价绘就的、诡秘而壮烈的图卷,以及一具缓缓倒入冰冷湖水中的、被斗篷笼罩的躯体。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标题想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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