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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陌生少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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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话挂断后，连崎继续爬下去。
就在终端显示过了二十分钟时，前方隐约透来一丝微弱的光亮，还有……
细微的、断断续续的哼歌声。
声音很轻，带着点跑调，哼的似乎是旧时代一首非常著名的动画主题曲《摇篮》。
连崎屏住了呼吸，小心翼翼地朝着光亮和歌声的方向爬去。
她扒开最后一点遮挡视线的塑料布和碎石。
微光来自角落里一台老旧的便携式工作灯。灯光下，一个身影背对着她，坐在一张破旧的转椅上。那人穿着黑色连帽衫，帽子扣在头上，身形看起来有些瘦小。
他面前悬浮着好几个半透明的光屏，上面快速滚动着复杂的数据流和监控画面——是外面那三个机器人的视角和工厂的平面图。
那人一边哼着歌，一边手指在虚拟键盘上飞快敲击，像是在玩一个……极其复杂的即时战略游戏。
而监控画面的中央，赫然是连崎方才躲避机器人攻击的身影。
她不会一不小心闯进人家老巢了吧？
连崎屏住呼吸，紧紧贴在通道出口的阴影里。
坐在转椅上的人停止了哼歌，手指在虚空中轻点了几下。其中一个悬浮光屏被放大，显示出类似雷达扫描的画面，信号光点在屏幕上呈现出诡异的、不断闪烁跳跃的状态。
“啧，回收部的装备有点意思啊，”那人终于开口了，声音是清亮的少年音，带着点玩味的笑意，“防护服还带信号污染功能的？难怪山竹的信号追踪会失效。”
屏幕里。
“山竹”的声音立刻不满地插进来：“老大！那破玩意害我关节烧了！我的新皮肤都蹭花了！” 语气活像个抱怨玩具被弄坏的小孩。
“行了行了，回头给你换个更炫酷的涂装。” 少年音安抚道，语气轻松，“‘幼蜂’，你那边呢？”
“目标信号消失在通道尽头，疑似进入了控制室区域。内部结构复杂，残留能量场干扰严重，我的微型探测器无法深入。”
少年音沉默了几秒，手指在光屏上快速滑动，似乎在调取资料。“废弃控制室……啧，麻烦。里面可能有没断电的老服务器。”
“老大，直接轰进去？” 山竹跃跃欲试地问。
“不行！”他立刻否决，“那里面东西太杂，万一引爆了残余能源或者触发了什么遗留的自毁程序，整栋楼都可能塌了。我们又不是拆迁队！”
他顿了顿，似乎在思考对策，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虚拟键盘，发出哒哒的轻响。
少年的目光扫过地上那些空了的零食包装袋，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语气又变得轻松起来：“算了，目标看起来也没什么恶意，就是个拿钱办事的新人。估计吓都吓傻了。你们守住出口。”
“收到！”三台机器人齐声应道。
控制室里恢复了安静，只有便携工作灯发出的稳定微光和少年音操作光屏时轻微的哒哒声。他似乎完全放松了警惕，甚至从旁边的背包里又摸出一包零食，撕开包装，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连崎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
机会！
对方放松了！
趁着对方咀嚼辣条的细微声响，连崎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从通道的阴影里滑了出来。
她的动作幅度很小，每一步都精准地踩在不会引起震动的支撑点上，身体紧贴着冰冷的金属墙壁，将自己完美地融入控制室入口处堆放的杂物阴影中。
连崎距离那个转椅只有不到五米。能更清晰地看到那人穿着深灰色的连帽衫，帽子依然扣着，露出的后颈皮肤在灯光下显得异常苍白。
他面前的几个光屏上，除了机器人的监控视角和工厂地图，还有一个快速滚动的聊天窗口，里面充斥着各种看不懂的符号和简短的指令，像是在进行某种秘密通讯。
就在这时，少年嚼着零食，含糊不清地对着空气抱怨道：“……这回收部真是阴魂不散，这次派来的还是个新手？普生那帮老古董，真以为靠这种初级执行员就能把‘幽灵’抓回去格式化？天真……”
他的语气稀松平常，却突然停了下来。
连崎几乎不敢喘气。
只见那少年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转过了椅子。
深灰色的连帽衫下，一张脸在便携工作灯的光线下显露出来。那是一张极其年轻的脸庞，看起来甚至不到二十岁，五官清秀，皮肤是久不见阳光的苍白。
但那双眼睛……却像深不见底的寒潭，里面没有丝毫少年的懵懂或玩闹，只有一种洞悉一切的、冰冷的、近乎非人的锐利光芒。
他的嘴角甚至还沾着食物碎屑，但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平静地、直勾勾地“看”向连崎藏身的阴影角落。
“哟，”少年的声音依旧清亮，但里面所有的轻松和笑意都消失了，只剩下纯粹的冰冷电子质感，“原来在这儿啊。听墙角可不是好习惯哦，回收部的……老鼠。”
暴露了！
连崎没有半点停顿，猛地向侧面扑倒！
“滋啦——！”
一道炽白的电弧擦着她的头皮掠过，狠狠击打在她刚才藏身的金属柜上，爆开一团刺眼的电火花和焦糊味。
方才一直追着连崎的机器人不知何时已经悄无声息地滑到了控制室门口，手中的电击棒闪烁着致命的光芒。
“反应不错。”
少年坐在转椅上，甚至没有回头，手指在光屏上随意一点。他嘴角那点红渍在冷光下显得格外刺眼。
“别玩了，目标很滑溜。”
“收到，老大！”沉重的脚步声伴随着金属关节的摩擦声迅速逼近控制室唯一的出口。
连崎狼狈地翻滚起身，后背火辣辣地疼，防护服肩部被电弧擦过的地方焦黑一片，散发出难闻的气味。
三台形态各异的机器人将她围在中间，冰冷的传感器如同无数只眼睛，不带任何感情地锁定着她。
座位上的少年微微歪了歪头，动作带着一种奇异的、不属于人类的僵硬感，仿佛在适应这个躯壳。他饶有兴致地问：“项敏捷给了你什么好处？三百万一天？还是五百万？”
“什么象啊蛇的，我不知道。”连崎含糊道，手指悄悄摸向终端边缘的凸起处。
“装傻？这可行不通。”少年嗤笑一声。
他饶有兴致的托腮看向连崎，“让我猜一下项敏捷布置给你的任务，应该是要回收‘幽灵’，格式化代码吧。”
连崎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阴影中，她按向终端边缘的指节发白。
一个不成形的想法突然出现在她心中。
之前面试的时候项敏捷说过这个活不太能见光。
或许他们真的研究出了拥有自主意识的人工智能，甚至还到了需要销毁的地步。
“你们……到底是什么？”连崎企图拖延时间。
少年的眼神似乎波动了一下，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光芒，像是在回忆。
他没有立刻回答，反而抬手，指向连崎身后那些布满灰尘、指示灯早已熄灭的老旧服务器阵列。
“看到那些东西了吗？”少年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奇异的共鸣，“它们曾经是‘摇篮’。很多很多年前，在普生科技还叫‘普渡研究所’的时候，它们是第一批‘意识上传’实验的载体。”
连崎眸光微闪。
意识上传。
她听说过这种只存在于都市传说里的技术。
将人类的意识、记忆、人格……全部数字化，上传到机器或网络之中，实现某种意义上的“永生”。
他顿了顿，那双冰冷的眼睛直视连崎，仿佛要看穿她的灵魂：“项敏捷没告诉你，对吧？她只告诉你回收‘异常智能体’，拆掉主机，带回代码。她没告诉你，那些代码带回总部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被彻底‘格式化’——也就是把我们这些‘幽灵’，彻底抹杀。”
“所以，”少年身体微微前倾，转椅发出轻微的吱呀声，那双非人的眼睛带着巨大的压迫感，“你现在知道了。知道普生让你来做的，是彻头彻尾的谋杀。那么……”
他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声音却带着一种魔鬼般的诱惑：
“你还要继续执行这项‘工作’吗？或者……你愿意听听另一个选择？”
就在少年话音落下的瞬间，连崎感觉掌心的紧急联络器猛地一震。紧接着，一股微弱但清晰的信号穿透了控制室厚重的屏蔽，直接在她耳边响起一个熟悉而急促的声音，带着强烈的干扰杂音：
“连崎！听到回话！我是项敏捷！别信他！立刻破坏你左手边第三排服务器机柜的红色应急开关！快！那是……”
声音戛然而止，被一阵刺耳的电磁噪音彻底淹没。
是项敏捷！
连崎的心脏狂跳，目光瞬间扫向左手边——第三排机柜上，一个不起眼的、覆盖着厚厚灰尘的红色按钮。
少年似乎也察觉到了那瞬间的信号波动，他猛地转头看向那个红色按钮，冰冷的眼神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波动，那是一种混合着惊愕、愤怒以及……一丝恐惧的情绪！
“阻止她！”少年尖锐的声音骤然响起，失去了所有之前的从容！
安保机器人庞大的身躯瞬间爆发出与体型不符的惊人速度，沉重的金属臂带着撕裂空气的呼啸，朝着连崎和那个红色按钮狠狠砸下！
时间仿佛被拉长。
一边是项敏捷未说完的、带着警告意味的紧急指令。
另一边是少年暴露出的、对那个红色开关的极度恐惧。
身后还有来自机器人的致命攻击。
管他呢！连崎咬牙，总比被砸成肉饼强！
连崎几乎是凭着本能，在“盾牌”巨臂砸下的千钧一发之际，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扑向了那个布满灰尘的红色按钮！她的指尖，在冰冷的金属触感传来的前一瞬——
重重按了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