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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爱情的萌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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郊区的废弃疗养院藏在一片密林中,坚固的大门被砍坏了锁,却掩不住门缝里透出的诡异寂静。
季幸站在树荫下,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她感觉到空气中的情绪碎片,时孩童特有的惶恐与茫然。
林弋看出了她的异样,将一把折叠刀塞进她手里,刀柄被他的掌心焐得温热,“等会儿无论看到什么,都别乱跑。”
季幸握紧刀柄的掌心全是汗,信任地朝他点点头。
在走进疗养院的路上,肖然坦白了自己知道的所有。这里藏着二十多个孩子,都是被取走“快乐”结晶后,因为情绪崩溃被秘密关押的。
季幸不敢想象那些孩子现在会是什么样子,更不敢细想,如果当年自己没有哭闹着要找妈妈,是不是也会被藏进这样不见天日的地方。
林宇推开主楼大门,门轴发出刺耳的吱吖声,“跟我来,地下室有暗道。”他的声音有些发紧,脚步却很稳,显然不是第一次来。
“你妹妹的病真的只有‘生命喜悦’能治?”季幸看着他的背影突然开口,想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肖然的脚下一个不稳,后背绷得更紧了:“医生是这么说的,她上周又进抢救室了,老鬼说再拖下去就没救了。”
林弋突然回复他:“特殊部门有位姓陈的教授,专攻情绪结晶与罕见病的研究。你要是早点联系他,或许会有别的办法。”
“我联系过,可他说需要至少三个月才能调配出替代方案,我妹妹等不了三个月。”肖然的声音里带着压抑的嘶吼,口袋里的手机硌得他胯骨生疼——那是老鬼给他的“监听器”,此刻正亮着红光。
季幸看着他的模样,同样感受着他的痛苦,
她突然想起小时候,肖然的妹妹总爱坐在院子里的大树下画画,画里的天空永远是金色的。因为身体弱总是比同龄人矮一截,偶尔还会被坏小孩欺负,肖然知道后立马去教育了他们。
那时候的他,眼睛里没有算计,只有护着妹妹的执拗。
“陈教授现在就在疗养院附近的临时据点,如果我们能找到足够的‘快乐’结晶样本,或许他能加快研究进度。”林弋给出了建议。
肖然插在口袋里的手慢慢抽了出来,“真的?”
“我没必要骗你,但前提是,你得真心想救那些孩子。”
地下室弥漫着浓重的消毒水味,混合着灰尘与发霉的气息。走廊两侧的房间门都挂着铁链,透过门缝能看到里面散落的玩具和蜷缩的身影。季幸经过一间房时,一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突然扑到门上,眼睛睁得大大的,却没有任何神采,像个精致的瓷娃娃。
“她叫萌萌,上个月刚被送进来。”肖然的声音很轻。
季幸能看出小女孩眼睛里散发出的空洞,像个被掏空了的贝壳。
口袋里的红晶石突然发烫,是林弋挡在她身前时,她凝结出的“勇气”结晶,此刻它正随着她的愤怒而震颤。
在肖然的带领下,三人来到药房的储藏柜后面。
他移开沉重的铁皮柜时,季幸看到柜壁上刻着密密麻麻的划痕,像小孩子的指甲挠出来的。
“这些是?”
“被关在这里的孩子刻的,他们想记着自己还活着。”
季幸不忍再看,转头盯着林弋的动作。
暗道里漆黑一片,林弋打开手电筒,光束扫过墙壁,上面有用粉笔写的歪歪扭扭的字:“妈妈,我想回家”“今天是我的生日”“太阳是什么颜色的”。
季幸的眼泪突然涌了上来,她想起自己童年时丢失的金豆豆。虽然难过,却至少还有家人的陪伴,而这些孩子,却被剥夺了快乐,还要在这样的黑暗里独自挣扎。
“前面就是关押室了。”林宇的声音压得很低,“黑鸦在这里装了声控警报,动作一定要轻。”
临了前,他把手机丢在暗道门口。
关押室的铁门是密码锁,肖然输入一串数字后,厚重的铁门缓缓打开。
二十多个孩子印入眼帘,他们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像一群没有灵魂的木偶。
“萌萌!”季幸认出了那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她正蜷缩在床角,怀里抱着个破旧的布娃娃。
听到声音,孩子们齐刷刷地转头,眼睛里却没有任何波动,仿佛看到的只是空气。
林弋从背包里拿出个银色的仪器,对着孩子们扫描,“他们需要用‘希望’结晶才能慢慢恢复。”
“我有!”季幸突然想起口袋里有昨天从工厂逃出来时凝结的“希望”结晶,此刻正散发着淡淡的暖光。
她掏出糖豆,小心翼翼地走到萌萌面前,“你看,这个会发光哦。”
萌萌的眼睛眨了眨,似乎对光芒有了一丝反应。
季幸把糖豆递到她手里,指尖刚触到她的掌心,就被猛地攥住了。小女孩的手冰凉刺骨,攥得她生疼。
“别……走。”萌萌的声音带着哭腔。
季幸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蹲下来抱住她:“不走,我们带你回家。”
就在这时,刺耳的警报声突然响起,红色的警示灯在天花板上疯狂闪烁。
“是老鬼。”林弋第一个警觉过来,立刻将季幸护在身后,“他早就知道我们会来。”
铁门突然开始下降,林弋冲过去用身体挡住,金属摩擦的火花溅在他手臂的纱布上,瞬间洇出一片血红。
“快带孩子们从通风管道走!”他嘶吼着,手臂因为用力而青筋暴起。
“那你呢?”季幸看着他,眼里满是担心。
“我随后就到!”林弋的脸因为剧痛而扭曲,却依旧死死撑着铁门,“别管我,你们快走,快点!”
肖然突然抓起墙边的撬棍,插进铁门的缝隙里:“我来帮你!”
他对着孩子们大喊,“跟着这个姐姐走,快!”
季幸咬了咬牙,拉起萌萌的手:“大家跟我来!”她朝墙角的储物箱走去。
孩子们像被按了启动键的木偶,麻木地跟着她往墙角走。
季幸回头看了一眼,林弋和肖然正合力撑着铁门,火花落在他们身上,像点燃的星火。
通风管道内部很窄,季幸这个成年人只能匍匐前进,身后传来孩子们窸窸窣窣的爬动声。萌萌紧紧抓着她的衣角,掌心的“希望”糖豆透过布料传来暖意。
爬了约莫十分钟,前方透出微光。
季幸瑶加快速度,钻出管道时发现自己站在疗养院的后院,特殊部门的人已经在那里等候,陈教授正带着医护人员准备接应。
“孩子们都在后面。”季幸指着管道口,话音未落,就听到主楼传来爆炸声,震得地面都在摇晃。
“林弋!”她疯了一样想往回跑,却被陈教授拉住。
“危险!里面已经引爆了!”陈教授指着天空,浓烟正从主楼的窗户里滚滚而出,“我们的人已经进去搜救了。”
季幸的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她盯着那片浓烟,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掉。
她想起林弋挡在她身前的背影,想起他掌心的温度,想起他说“别担心”时的眼神。
如果他出事了,她永远无法原谅自己。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从浓烟里冲了出来,怀里还抱着个人。
是林弋!他的T恤被烧得破烂不堪,手臂的纱布已经被血浸透,怀里抱着的是昏迷的肖然。
“林弋!”季幸冲过去,眼泪模糊了视线。
林弋看到她,紧绷的嘴角终于露出一丝松动,却在站稳的瞬间踉跄了一下。
他把肖然递给医护人员,目光落在她脸上,带着后怕,“你没受伤吧?”
“我没事。”季幸的声音哽咽着,伸手想去碰他渗血的伤口,又怕弄疼他,手僵在半空。
林弋轻笑一声,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指尖带着硝烟的温度,“哭什么,我命硬。”
他的指尖触到她的发丝时,季幸突然感觉到一阵奇异的悸动,像电流窜过四肢百骸。口袋里的红晶石变得滚烫,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灼热。
“你的结晶……”林弋低头看向她的口袋,眼底闪过一丝诧异。
季幸掏出红晶石,发现它比之前大了一圈,通体透亮,像块燃烧的玛瑙。“这是?”
“这是‘在意’的结晶。”林弋的声音有些不自然,他别开视线,耳根微微发红,“只有对某个人产生强烈的在意,才会这样。”
他的话说完,像颗石子投进季幸的心湖,漾开层层涟漪。
两人坐上陈教授的车一同前往了附近的根据地,到那后,有医护人员过来给林弋处理伤口,他皱着眉忍受消毒水的刺痛,目光却始终没离开季幸。
阳光透过缝隙照在他脸上,把他眼底的红血丝和隐藏的温柔都看得清清楚楚。
季幸在一旁看着医护人员的动作,突然想起他说过自己丢失了“愤怒”的情绪,所以很难生气。可刚才在铁门后,他嘶吼着让她快跑时,眼里分明有愤怒,有焦急,还有恐惧。
“林弋。”她轻声叫他。
“嗯?”
“你的‘愤怒’是不是回来了一点?”
林弋愣住了,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那只刚才死死撑着铁门的手,此刻还在微微颤抖,不是因为疼,而是因为一种久违的、汹涌的情绪。
“我也不清楚。”他笑了笑,眼底却亮得惊人,“但我知道,刚才要是失去你,我一定会疯。”
季幸被他看得耳尖发烫,低头假装整理衣角,指尖却在发抖。刚才主楼爆炸的轰鸣还在耳膜震荡,可此刻耳边只剩下他的呼吸声,均匀地落在她发顶,带着硝烟与阳光混合的味道。
“在想什么?”林弋追问,没有放过她的意思。
“没、没什么。”季幸往后了坐了一点,后腰却撞上沙发的扶手,没有一点退路。
林弋的眼神暗了暗,突然伸手按住她的后颈。掌心还带着处理伤口时的凉意,力道却不容抗拒,轻轻一压,就让她的脸凑近了半寸。
“嗯?”季幸的心跳撞得肋骨生疼,睫毛慌乱地颤动着,像受惊的蝶。
林弋没说话,只是低头看着她。阳光穿过他额前的碎发,在他眼底投下明明灭灭的光,里面翻涌着她看不懂的情绪。
“刚才在里面,”他的声音哑得厉害,“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季幸的呼吸一窒,她刚想开口说些什么,林弋突然俯身,温热的呼吸扫过她的唇角。她下意识地偏头躲开,他却顺着她的动作追上来,手掌微微用力,迫使她抬起下巴。
这一次,他没再犹豫。
唇瓣相触的瞬间,季幸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冲上了头顶。他的吻带着消毒水的微苦,却滚烫得像团火,从唇角蔓延到四肢百骸,烧得她连呼吸都忘了。
季幸的手先是抵在他胸口,想推开,却在触到他急促的心跳时,指尖一软,不由自主地攥住了他烧破的T恤。
直到她喘不过气,轻轻推了他一下,沈逸才微微退开。他的额头抵着她的,鼻尖相蹭,呼吸交缠在一起,带着彼此的温度。
“林弋……”季幸的声音软得像棉花糖,眼眶泛红。
“嗯。”他低低应着,拇指轻轻摩挲着她被吻得发红的唇角,眼底亮得惊人,“季幸,”他突然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我好像……有点明白‘喜欢’是什么感觉了。”
季幸的心猛地一颤,抬头撞进他的眼底。那里没有了往日的麻木,只有清晰可见的、属于她的倒影,像被阳光照亮的湖面,漾着细碎的金光。
她踮起脚尖,主动凑近,在他唇角轻轻回吻了一下,像落下一片羽毛。
“我也是。”她说。
林弋的口袋里,一颗新的红晶石正在悄悄凝结,滚烫如火,映着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汹涌的爱意。
而季幸知道,这颗结晶是他们爱意的结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