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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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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虞捏着两张奖券的指尖泛白,低着头往前走。
“五张才能离开?”梅止辽把喝剩的汽水瓶放在地上,他主要是没有看见垃圾桶,“这鬼地方是汽水赞助商开的?输了喝赢了还得喝?”他话音刚落,瓶身上凝结的水珠突然顺着罐身爬下来,在地面聚成个指甲盖大的水洼,水面晃了晃,映出张模糊的人脸,正咧着嘴笑。
“靠,吓我一跳。”梅止辽往后缩了缩脚,声音发紧。
秦麦突然伸手把汽水瓶捞起来,指尖捏着瓶口转了半圈:“别碰。”他把瓶子塞进梅止辽手里时,安虞看见他手腕内侧有道新鲜的红痕,血珠刚渗出来就被什么东西吸走了,只留下道苍白的印子。
杨念泽不知何时又贴了过来,肩膀几乎要蹭到安虞的胳膊。他说话时气音扫过安虞的耳垂,带着点刻意放轻的小心翼翼:“安虞,你看那边。”他抬手指向不远处,原本的套圈摊位不知何时变成了面巨大的镜子。
安虞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镜面上慢慢浮现出三个字:镜中人。字迹是暗红色的,像刚干涸的血。
他挑眉时,感觉杨念泽的手指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背,像片羽毛扫过,带着点试探的温度,又迅速收了回去。
“镜子……能不去吗?”梅止辽往后退了半步,眼神里满是犹豫,“我奶奶说过,半夜别照镜子,会看见不该看的东西。”他盯着镜面,突然指着某处,“你看!镜子里是不是有个人影在晃?”
众人凑近了才发现,镜中的梅止辽根本没后退,而是直挺挺地站着,脸贴在镜面内侧,正用指甲疯狂刮擦着玻璃,指甲缝里渗出血丝,在镜面上画出弯弯曲曲的红线。
陈雪雯哆哆嗦嗦的说:“我们必须得进去吗。”
喻梦紧了紧她的手,用温柔的话语说:“没事,我会保护你的。”
梅止辽打突然打了个寒颤,摸了摸自己的脸:“我怎么感觉脸有点痒?”
安虞突然笑了声,带着点惯有的漫不经心:“可能是镜子里的你在替你挠痒。”他抬脚踩进水银圈,冰凉的触感顺着鞋底往上爬,像无数细小的虫在咬,“规则呢?总不能让我们进来发呆。”
镜面突然泛起涟漪,浮现出几行绿色的荧光字:
1. 镜中藏有三枚铜钥匙,找到即可兑换奖券。
2. 别让镜中影跟上你——它们喜欢穿和你一样的衣服。
3. 如果听见有人喊你的名字,别回头,那是影子在学你的声音。
4. 记住,镜子里的血不是真的血,镜子外的伤才需要担心。
最后一行字消失时,镜面突然“咔哒”一声裂了道缝,从里面飘出股甜腻的血腥味。
“钥匙钥匙……”梅止辽搓着手,眼神在镜子里扫来扫去,突然指向深处,“那边好像有光!”
安虞刚要迈步,手腕就被杨念泽攥住了。他的手指冰凉,力道却很紧,像怕被人抢走似的:“一起走。”他说话时睫毛垂着,遮住眼底的情绪,只露出点苍白的下颌线,“我一个人……不太敢。”
安虞瞥了眼他攥着自己手腕的手,又看了看他小心翼翼的眼神,心里那点别扭突然冒了出来。他故意放慢脚步,语气平淡:“你不是挺能打的吗?刚才撞气球的时候挺猛。”
杨念泽的手指僵了下,声音低了半度:“那是为了赢。现在……不一样。”他往安虞身边靠了靠,几乎要贴上他的胳膊,“这里太黑了,我怕走丢。”
安虞被他这副示弱的样子堵得没话说,只能任由他攥着手腕往前走。梅止辽犹豫了半天,还是小跑着跟上来,嘴里念叨着:“慢点走啊!等等我!”
刚拐过第一个弯,就听见身后传来“哗啦”的碎裂声,回头时发现梅止辽刚才站的地方,镜子裂开了个大洞,碎片上沾着几根黑色的头发——和梅止辽的发色一模一样,发根处还带着点头皮。
“梅止辽呢?”安虞皱眉。
秦麦指了指前面:“跑太快,拐进去了。”他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着镜面上的寒光,“他影子好像跟上去了。”
刚还说慢点走呢,怎么又跑进去了,梅止辽真是让人有操不完的心,安虞叹出一口气。
“走吧,速战速决。”喻梦说完便抬脚往里走,右手紧紧牵着陈雪雯。
继续往前走去。
走廊地面铺满了成千上万块镜子碎片,棱角锋利的碎镜里映出无数张他们的脸——有的面无表情,有的嘴角歪斜,层层叠叠挤在一起,看得人头皮发麻。
前方分岔出三个通道,入口长得一模一样,黑洞洞的通道深处像张沉默的嘴,隐约透着股不祥的寒意。
“梅止辽这臭小子,跑挺快。”喻梦啧了一声,视线在三个通道间扫了一圈,“选哪条?”
杨念泽看向通道深处:“要不分头走?能更快找到他。”
“不行。”喻梦立刻否定,声音压得低了些,“恐怖片里最忌讳这个,一分开百分百出事。”
安虞轻咳两声打断对话:“想分开走的不用举手,想一起走的举手。”
他率先举起手,其余四人几乎同时抬手,五只手在碎镜反射的光里晃了晃。
“全票通过。”安虞收回手,转向陈雪雯,“雪雯选吧,你运气一向好。”他之前每次让她抽卡,总能抽出最稀有的金色卡牌。
陈雪雯指尖微微发颤,咽了口唾沫:“那……我选中间这条。”
几人立刻动身。
通道里的灯是感应式的,脚步往前挪,前方的灯便次第亮起,暖黄的光晕刚好罩住他们站立的位置;而身后的灯正逐盏熄灭,黑暗像潮水般漫上来,瞬间吞没刚才走过的路。前不见头,后不见尾,只有脚下这一小片光亮是真实的,逼仄的压迫感顺着脊背往上爬。
安虞默数着步子,一步,两步……直到数到四百步左右,脚下的触感忽然变了——镜子碎片的尖锐消失,换成了粗糙的水泥地。
走出通道时,眼前的景象让几人愣了愣,前方则立着一栋废弃的女生宿舍,后方是黑沉沉的学校轮廓。
这栋小楼看着年头极久,墙皮斑驳得露出里面的青砖,据说建国前就存在了,后来因年久失修被废弃,学校没钱拆除,便任由它在这里腐烂。
楼外的杂草长到半人高,风一吹就发出“沙沙”的响,像有什么东西在草里钻动。破洞的窗户里黑黢黢的,借着稀薄的月光,隐约能看见里面残破的桌凳。
突然,宿舍楼的破门“吱呀”一声被撞开,一个人影跌跌撞撞冲了出来——是梅止辽。
他扶着膝盖大口喘气,额前的碎发被冷汗浸湿,黏在脸上:“可吓死我了……你们怎么走这么慢?我刚才一回头,你们人就没影了。”
梅止辽的话音还没落地,废弃宿舍楼的破门突然“哐当”一声自己合上了,门板上的破洞刚好对着他们。
“你在里面看见什么了?”喻梦把陈雪雯往身后拉了拉,目光扫过梅止辽被划破的裤脚——撕开的布料边缘沾着点暗红色的黏液,像干涸的血又带着股铁锈味。
“别提了。”梅止辽抹了把脸,手背上不知何时多了道细小的划痕,正渗着血珠,“我刚拐进通道就听见身后有脚步声,回头看啥都没有,跑着跑着脚下一滑,睁眼就在这楼里了。”
他往宿舍楼的方向瞥了眼,喉结滚了滚,“里面有东西在哭,像个女的,我顺着哭声往二楼走,楼梯板踩上去‘咯吱’响,走到一半听见头顶有动静——抬头一看,房顶上挂着一个人,吓得我直接就跑了。”
陈雪雯突然“啊”了一声,指着梅止辽的后背:“你、你背上……”
几人同时看去,梅止辽的运动服后心处沾着片灰黑色的印记,形状像只摊开的手掌,边缘还在慢慢往布料里渗,像是有生命似的。
安虞刚伸手要碰,就被杨念泽一把按住。
“别碰。”杨念泽的声音有点沉,他从口袋里摸出张皱巴巴的奖券——还是之前捏在手里的那两张之一,硬纸壳边缘锋利如刀,“我怕有危险,先用这个试试。”
梅止辽还没反应过来,安虞已经捏着奖券往那片印记上刮了一下。
奇怪的是,硬纸壳碰到印记的瞬间,那片灰黑色突然像被烫到似的缩了缩,边缘冒出缕青烟,空气中顿时弥漫开一股烧焦的头发味。
“这奖券还能驱邪?”梅止辽惊得瞪大眼,反手摸了摸后背,“哎,不黏了!”
安虞没说话,只是盯着奖券边缘——刚才刮过印记的地方沾着点黑灰,正慢慢渗透进纸壳里,原本雪白的奖券上浮现出一道浅灰色的纹路,像根细细的线。
“这楼里的东西盯上他了。”杨念泽盯着紧闭的破门,门板上的破洞里,传出刮响声,像有人在里面拼命往外抓,“现在走,它肯定会追出来。”
喻梦往陈雪雯手里塞了半块从通道里捡的碎镜片:“拿着,可以防身用。”她转向安虞,“硬闯?”
安虞指尖摩挲着奖券上的浅灰纹路,那道线不知何时弯了个弧度,像在指引方向。他抬头看宿舍楼的窗口,三楼那片黑黢黢的阴影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动。
“进去。”安虞突然说,“梅止辽刚才看见的‘人’,说不定就是钥匙的线索。”
梅止辽刚松的气又提了起来:“进去?那房顶上挂着的……”
“你背上的手印是它留的。”安虞打断他,指节敲了敲奖券,“奖券能克制它,说明这东西怕‘规则产物’,我们手里有这个,至少能保命。”
喻梦已经走到破门边,试着推了推,门板纹丝不动,破洞里的刮擦声却停了,只剩下死寂。
她从地上捡起块石头,往破洞里塞了塞,突然“咦”了一声:“里面好像有东西卡着。”
安虞凑过去看,破洞深处卡着半片撕碎的校服衣角,蓝白条纹的布料上沾着和梅止辽裤脚一样的暗红色黏液。他用奖券尖挑了挑,衣角突然化成一缕黑烟,破门“吱呀”一声自己开了道缝。
一股混合着霉味和腥甜的气息涌出来,像腐烂的花瓣泡在血里。
“走。”安虞率先迈进去,奖券捏在手心,边缘硌得掌心生疼。
一楼大厅空荡荡的,几人的手机散发出微弱的光,只看见有几张散架的木桌,桌面布满抓痕,地上积着厚厚的灰尘。
陈雪雯举着碎镜片照向四周,镜片反射的光里,看见墙面上有许多密密麻麻的字迹,都是用指甲刻的“救命”,笔画深得露了白墙。
“这些字有些年生了。”杨念泽的指尖划过墙面,指甲缝里沾了点白灰。
陈雪雯的镜片晃过墙角,突然照出个蜷缩的黑影,她吓得手一抖,镜片“哐当”掉在地上,裂成蛛网。等安虞举着奖券凑过去,只看见堆发霉的扫帚,竹枝歪歪扭扭,像只摊开的手。
“别动。”安虞突然按住陈雪雯要捡镜片的手,目光落在墙角那堆扫帚上——霉斑覆盖的竹枝间,夹着半块褪色的红布条,边缘绣着的金线磨得只剩点残痕,像从校服上撕下来的。
杨念泽弯腰拨开扫帚,底下露出块松动的地砖,砖缝里嵌着几根长发,黑得发乌,缠在砖沿上,扯动时发出“丝拉”的轻响,像有人在暗处叹气。
他用奖券尖敲了敲地砖边缘,声音发空,“下面是空的。”
喻梦从散架的木桌上掰下根桌腿,往砖缝里撬了撬。地砖“咔哒”一声翘起来,一股浓烈的腥甜味涌出来,混着霉味钻进鼻腔,呛得喻梦差点把今天的早饭吐出来。
砖下是个半尺深的坑,铺着层油纸,里面裹着个巴掌大的布包。
安虞用奖券挑开油纸,里面露出几枚锈迹斑斑的铜纽扣,还有半截断齿的梳子,梳齿间缠着更多的头发,绕成个紧实的团。
安虞忍着恶心解开,竟发现里面裹着片指甲,粉白色的,月牙处还带着点暗红的血痂。
“看起来是女生的指甲。”陈雪雯的声音发紧,往喻梦身后缩了缩,“这些头发……好像在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