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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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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苏老师解决掉蒋正正,便朝着他们的方向扭曲着爬来。安虞低骂一声,飞快与杨念交换了个眼神。
杨念助跑几步,狠狠一脚踹在窗户栏杆上,金属栏杆发出刺耳的形变声,应声断了一根。他立刻和安虞合力抓住断裂处的栏杆,两人咬着牙往两侧猛掰,硬生生扯开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扭头冲身后的人急喊:“快!从这儿跑!”
走廊顶灯在藤蔓的抽打下迸出最后一串火花,安虞的鞋碾过碎玻璃时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他冲在最前面,校服后背已被冷汗浸透,身后传来黄毛被藤蔓扫中脚踝的痛呼——那些墨绿色的触须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长,尖端泛着诡异的紫黑色,卷着墙皮簌簌往下掉。
“这边!”安虞猛地转向化学实验室的方向,他一脚踹开了门,扑面而来的是消毒水与高锰酸钾混合的刺鼻气味,实验台上层的玻璃瓶在震动中摇摇欲坠,标签上的“浓硫酸”“硝酸银”在昏暗里泛着冷光。
“快!把这些东西都扔过去!”安虞的声音带着喘息的沙哑。
他抓起一个装着浓盐酸的细口瓶,看也不看就朝追进门的藤蔓掷去。玻璃碎裂的脆响里,白烟瞬间腾起,藤蔓被溅到的地方发出滋滋的腐蚀声,那些藤蔓没有因此后退却像被激怒般更加疯狂地扭动起来。
眼角余光瞥见角落的蓝色塑料桶时,安虞的心脏猛地一跳。
“梅止辽!找一下有没有打火机。”他一边喊一边扑过去,拧开桶盖的瞬间,浓烈的酒精味呛得他咳嗽起来。两桶酒精被他顺着藤蔓的根部泼过去,透明的液体在地面漫开,很快就被那些不断蠕动的触须吸得半干。
“找到了!”梅止辽举着打火机跑过。安虞这时已经冲出实验室。“守住门口!”他吼着冲向走廊尽头的厕所,杨念也跟着他,紧随其后,储物间的门是虚掩的,三个贴着手写标签的白色塑料桶就放在拖把池边——那是他回来了两天转遍整个学校时特意记下的,后勤处用来清洁马桶的草酸。
藤蔓的触须已经缠上了厕所门框,安虞抱起一桶草酸往回跑,塑料桶的棱角硌得胳膊生疼。杨念则抱起剩下的两桶,他能听见实验室里传来玻璃器皿连续破碎的声响。当他冲进实验室时,看见大半个房间已被藤蔓占据,那些触须正缠着实验台往上攀爬,离天花板的消防喷淋头只有几厘米的距离。
“让开!”安虞将草酸狠狠砸在酒精浸润的地面上。透明的液体与酒精迅速混合,泛起细密的泡沫。梅止辽瞬间会意,拇指按下滚轮的瞬间,橘红色的火苗窜起半米高,顺着液体漫延的轨迹扑向藤蔓根部。
轰的一声,蓝白色的火焰猛地腾起。酒精与草酸的混合物在高温下爆发出惊人的威力,藤蔓被点燃的瞬间发出凄厉的尖啸,像是无数根琴弦同时绷断。紫黑色的尖端在火海里蜷成螺旋状,墨绿色的躯干则迅速焦黑碳化,却仍在疯狂扭动,带着火焰撞向四周的玻璃柜。
“快撤!”安虞拽起还在发愣的梅止辽,又一把将喻梦拉到身后。火舌已经舔上了天花板的易燃物,实验室的木门在高温下开始变形,浓烟呛得人睁不开眼。他们退到走廊时,整栋教学楼都在震颤,藤蔓燃烧的噼啪声里夹杂着钢筋断裂的闷响,脚下的地面开始倾斜,墙壁裂开蛛网般的缝隙。
安虞最后看了一眼那片火海,藤蔓最深处似乎还裹着什么东西,轮廓像个人形。他想起任札消失前那双失去焦距的眼睛,突然觉得喉咙发紧。
“轰隆——”
整栋楼的坍塌声震得耳膜生疼,烟尘如巨浪般涌来,安虞被杨念扯了一下迅速护在怀里。在意识被呛人的灰烟吞噬前,他恍惚看见有片焦黑的叶子从眼前飘过,像只死去的蝴蝶。
刺耳的起床铃刺破耳膜时,安虞猛地睁开眼。
旁边传来梅止辽的惊呼声。
安虞沉默地坐起身,脚踩在微凉的水泥地上时,忽然想起火海里那声凄厉的尖啸。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心,既没有酒精的灼烧感,也没有草酸的腐蚀性气味,只有昨夜攥紧被子留下的浅红压痕。
安虞往枕头底下摸去,属于小苏老师的日记本已经消失不见了。
安虞换上校服低头看向自己的袖口。原本该是干净的白色布料上,竟洇着一块深褐色的污渍,边缘泛着焦黑,像极了火燎过的痕迹。他下意识地用指甲去抠,布料却只起了层毛边,那颜色顽固得像是从纤维里长出来的。
走廊里的广播突然响了,早间新闻的旋律混着其他宿舍的喧闹声涌进来。安虞抓起搭在床尾的外套往外走。
“欸等等我!”梅止辽叼着面包追上来,“说真的,我们昨天晚上做的梦,不会是真的吧,太恐怖了。”
安虞的脚步顿了顿。走廊尽头的窗户正对着操场,几个穿着运动服的男生在晨跑,红色跑道被朝阳晒得发亮。这场景太正常了,正常得让他喉咙发紧——昨天这里,还爬满了藤蔓的残肢,焦黑的触须缠在墙壁上,像挂着无数条枯死的蛇。
晨光透过走廊的窗户斜斜切进来,在安虞脚边投下菱形光斑。安虞的目光扫过空着的座位——蒋正正的桌面收拾得异常干净,连平时总乱扔的草稿纸都叠成了整齐的方块,像在无声宣告某种终结。他放下书包时碰倒了桌角的玻璃杯,温水晃出细密的涟漪,杯壁上还凝着新鲜的水珠。
"刚帮你接的。"杨念的声音从书页上方飘过来,带着薄荷糖的清凉。
“谢谢。”
安虞捏着玻璃杯的手指紧了紧。昨天梦境里的血腥味似乎还沾在指尖,让他喉头发紧。他灌了大半杯水,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才压下那阵恶心感。
安虞扭过头看着杨念,杨念察觉到他的视线给他递过来两包小饼干问:“怎么了?”
安虞低着头:“在梦境里死掉的人现实中也会死亡吗?”
杨念又撕开一包小饼干递给他:“不一定,得看执念影响程度。说不清,有的死了,有的昏迷,有的没事。”
“行吧。”安虞叹出一口气。
一上午的课都像隔着层毛玻璃。数学老师在黑板上推导抛物线公式,粉笔灰簌簌落在讲台上,安虞数着蒋正正座位旁的空墙壁,砖缝里嵌着半片干枯的银杏叶,是去年秋天卡住的。
课间操时梅止辽拽着他往操场跑,男生的汗味混着阳光晒热的青草气扑过来:"想啥呢?昨天那梦太刺激了,我现在腿肚子还转筋。"他突然压低声音,往教学楼方向瞥了眼,"不过蒋正正没来,你说他是不是......"
"不知道。"安虞挣开他的手,却被喻梦撞了下肩膀。女生刚跑完,脸颊红扑扑的,发绳上的水钻在阳光下闪:"那种人他就算是死了,也是罪有应得。”
午休铃响时,梅止辽神秘兮兮地拽着他们往天台跑。铁锈斑驳的楼梯扶手泛着股热气他趴在栏杆上喘气:"我刚在厕所隔间听教导主任打电话,说蒋正正他爸被警察带走了,好像是......"他比了个往口袋塞钱的动作,"而且......"
他顿了顿,看了眼安虞才继续:"早上他爸去叫他起床,人已经没气了,脸色青得跟茄子似的。"
喻梦嗤笑一声,用校服袖子擦着额角的汗:"报应。"
安虞的手指抠着栏杆的锈洞,碎铁屑嵌进指甲缝。
"别想了。"杨念突然递过来颗橘子糖,糖纸在阳光下泛着橘色的光,"请你吃小卖部,去不去?"
小卖部的冰柜嗡嗡作响。梅止辽举着四根绿豆冰棒跑过来,塑料包装被汗水浸得发潮。安虞咬着冰棒看杨念撕开包装,男生的指尖沾着点融化的绿豆沙,像不小心蹭到的颜料。
晚自习的白炽灯照的人脑袋昏。安虞摊开笔记本,把昨天的梦境和今天发生的事情写下来。
紫色三角梅的花语是珍贵的爱情,但由于它的生长习性却无法在太过肥沃的土壤中存活。
这里的天气转换的快,窗外的虫鸣渐密,他合上笔记本时,发现杨念的座位空着,桌角的习题册翻开在第47页,上面用红笔写着"安虞问过的题"。
宿舍楼道的声控灯坏了很久,安虞摸着黑爬上床。木板床吱呀作响,他盯着天花板上的蜘蛛网发呆,那网昨天还挂着只垂死的飞蛾,现在只剩空荡的银丝。既来之则安之,他这样想着,意识渐渐沉下去。
稀稀疏疏的声响像老鼠在啃床板。安虞猛地睁开眼,月光从窗户斜进来,刚好照见楼梯口立着的人影。杨念抱着枕头站在那儿,白T恤被月光洗得发亮,眼睛在暗处亮得像浸在水里的黑曜石。
"昨天的梦境太恐怖了,我有点害怕。"杨念的声音带着点鼻音,枕头边角蹭着他的下巴,"能和你一起睡吗。"
“去找梅止辽。”安虞半眯着眼睛。
杨念泽垂下眼睛,情绪有些失落:“他睡姿太差了,和他一起睡,我怕他把我踹下去。”“就这一次,行吗”杨念译再次祈求道
安虞想了想,梅止辽睡姿的确差,每次夏天他的被子都在地上。
安虞往墙根挪了挪,床板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两个一米八的男生挤在一张宽一米五的床上,膝盖抵着膝盖,呼吸搅着呼吸。安虞闻到杨念身上的洗衣粉味,是学校超市卖的薄荷香型,和自己用的一模一样。
这两天太多事了,安虞有些累,很快就睡着了。
杨念在黑暗里数着安虞的睫毛。男生睡着后格外不安分,先是把腿架到他肚子上,接着整个人滚成虾球,其实只有安虞自己不知道他的睡姿和梅止辽旗鼓相当,杨念失笑,想把他挪开,手刚碰到他的腰,就被死死攥住手腕。
安虞的指腹带着些凉意,攥得却很紧。杨念任由他抓着,另一只手轻轻拨开他额前汗湿的碎发。月光爬过安虞的鼻尖,在他下巴投下小小的阴影,像只蜷缩的猫。
天快亮时,安虞突然翻了个身,差点把杨念挤下去。男生迷迷糊糊地往他怀里钻,脸颊蹭着他的锁骨,呼吸温热地洒在颈窝。杨念僵着身子不敢动,直到东方泛起鱼肚白,才敢低头看他——安虞睡得正香,嘴角还沾着点可疑的口水。
安虞是被起床铃吵醒的。他眯着眼感觉自己抱着一大坨软乎乎的东西,还用力捏了捏。猛地睁开眼,先看到的是杨念线条清晰的下颌线,再往下是自己环在对方腰上的手。他猛地弹开,差点滚下床,结结巴巴地说:"我、我不是故意的......"
杨念揉着眼睛坐起来,嘴角勾着笑:"没事,就是感觉昨晚被人打了套组合拳。"他凑近了些,声音压低,带着笑意,"安虞,你睡觉比梅止辽还能折腾。"
晨光漫进窗户,在杨念的睫毛上镀了层金边。安虞看着他眼里的笑意,突然觉得这双眼睛还挺好看。他别过脸,耳尖发烫,只能抓起枕头挡在面前有些尴尬的说:"快起......要早读了。"
杨念看着他泛红的耳尖,眼底的笑意更深了。他慢悠悠地爬下床,故意把枕头往安虞怀里塞了塞:"记得叠被子,今天要查寝。"
安虞把脸埋在枕头里,闻到上面混着的薄荷洗衣粉味和阳光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