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5、第 5 章 ...
-
他开始更频繁地找小苏老师,送她自己“种”的野花(其实是校门口买的),说自己“熬夜”写的感谢信(其实抄的作文选),甚至在她生病时,提着一篮水果守在办公室门口,眼里的担忧真切得连自己都快信了。小苏老师果然越来越信任他,把他当成可以倾诉的对象。小到食堂的饭菜合不合口味,大到人生的迷茫和规划。
这些私密事,转眼就成了蒋正正他们的笑料。在网吧包间里,任札夹着嗓子模仿小苏老师的声音说“这道菜食堂做的不好吃,下次你来我家我做给你吃。”的样子,逗得黄毛和胡杰笑得直拍桌子。蒋正正举着手机录视频,镜头里任札的表情夸张又猥琐,和在苏晚面前的乖巧判若两人。
“她手机里有半露不露的泳装照。”任札突然说,眼里闪着兴奋的光,“我上次瞥见了。”
蒋正正的眼睛亮了:“能弄到手吗?”
“试试。”任札笑得意味深长。几天后,他“不小心”把咖啡洒在苏晚的白裙子上,趁她去洗手间清理时,用早就记下的密码解开手机,把那些照片发到了自己相册里。
照片被匿名发到学校论坛那天,小苏老师在办公室哭了整整一节课。任札假惺惺地去安慰,递纸巾时故意碰到她的手,感受着她指尖的颤抖,心里竟有种扭曲的满足。
“是蒋正正干的,对不对?”小苏老师抓住他的手,眼里的愤怒像要烧起来,“我要去告他!去教育局!去法院!”
任札心里咯噔一下。他只想借蒋正正的手拿捏苏晚,没想把事情闹这么大。小苏老师要是真闹到教育局,蒋正正肯定会把他供出来,到时候自己偷照片、编谎话的事就全暴露了。
“小苏老师,算了吧。”任札试图劝她,“他们家有关系,我们斗不过的。”
“我不怕。”小苏老师的眼神异常坚定,“我已经收集了他们欺负你的证据,还有蒋正正逃课、作弊的记录,我一定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任札彻底慌了。他看着苏晚桌上那个贴着“证据”标签的文件袋,后背瞬间爬满冷汗。那些所谓的“证据”,很多是他添油加醋说的,可一旦被捅出去,蒋正正第一个不会放过他。
那天晚上,任札找到蒋正正时,声音都在抖:“她要去教育局告你,还说有证据。”
蒋正正正在打游戏,闻言直接把鼠标摔在地上:“操!这娘们是不想活了!”
“她手里有文件袋,说不定……说不定也有我的把柄。”任札故意把自己摘进去,“蒋哥,这女人留不得。”
蒋正正猛地转头,眼里闪过一丝狠戾:“你想怎么样?”
任札咬了咬牙,说出那句在心里盘桓了许久的话:“干脆……做掉她。”
这话一出,包间里瞬间安静了。黄毛和胡杰吓得不敢说话,蒋正正盯着任札,像是第一次认识他:“你敢?”
“不是我们动手。”任札压低声音,“我们这山上最多的就是蛇,她最近得了口腔溃疡我再给他熬一些莲子粥比较苦,把蛇毒下在里面她也不会知道。”他甚至想好了说辞,“就说她最近心情不好,可能想不开……”
蒋正正沉默了半晌,突然笑了:“行啊任札,看不出来你这么狠。”他拍了拍任札的肩膀,“这事就交给你了,办干净点。”
任札心里松了口气,脸上却装作害怕的样子:“我……我有点不敢。”
“事成之后,我给你一万块。”蒋正正抛出诱饵,“够你奶奶半年的药费了。”
奶奶的病早已成了他的拖累,救与不救对他来说,都已无关紧要蒋正正只会用这些事来威胁人。
用这种手段当然杀不死人。他心里其实打着另一个算盘——不如真的杀了小苏老师以绝后患。任札另外准备了一支针管,里面装的是过山峰的毒,从小苏老师的头皮里扎进去不会有人发现,而杯子里的只是菜花蛇毒。
等小苏老师死掉了,就去匿名举报蒋正正换掉了蛇毒,杀害了小苏老师,自己只是被迫投毒,并不知情,就算蒋正正是教导主任的儿子也得去坐牢。
夜色像浸透了墨汁的棉絮,沉甸甸压在学校的屋顶上。任札攥着那支冰凉的针管。菜花蛇毒早已混进保温杯里的莲子茶,苦涩的气味顺着窗缝飘出来,和墙角霉斑的味道缠在一起。
小苏老师的办公室还亮着。窗户上映出她低头批改作业的影子,右手时不时按一下嘴角——口腔溃疡该又疼了。任札喉结滚了滚,针管里过山峰的毒液在月光下泛着淡金色,像某种黏稠的蜂蜜,却藏着能在半小时内溶解肌肉与神经的獠牙。
他想起三天前蒋正正把他堵在厕所的样子。教导主任的皮鞋碾过地上的垃圾,声音比蛇吐信子还黏腻:“那女人查资助款的事查到我头上了,你奶奶的病还想不想要钱?”任札当时盯着对方西装口袋里露出的半截烟盒,是他攒三个月废品也换不来的牌子。
“任札?”办公室突然开了道缝,小苏老师的声音带着病后的沙哑,“是你吗?”
他猛地把针管塞进裤兜,指尖被针头刺破也没知觉。推开门时,小苏老师正在喝那杯茶,杯子里只冒出一层薄薄的热气。“老师,放了点冰糖,可能没那么苦。”他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和平时一样怯懦。
小苏老师笑了笑,接过碗时手腕晃了晃——她最近总说头晕。任札的目光落在她露出的脖颈上,那里皮肤很薄,能看见淡青色的血管。如果针头从耳后扎进去,顺着发际线往下半寸,就像被蚊子叮了一下,她大概只会抬手挠挠。
“这几天辛苦你了,”她又接着喝了一口茶,“其实不用天天给我熬粥的,我自己能应付。”任札盯着她的嘴唇,溃疡处泛着红肿,像被蛇信子舔过的伤口。他突然想起第一次见她的场景,她蹲在教室后门,给被同学嘲笑“有蛇腥味”的他递了块柠檬糖,说“口腔溃疡吃这个会舒服点”。
窗外的树影突然晃了晃,像有什么东西爬过。任札的心跳漏了一拍——是他下午故意放在窗台上的蛇蜕,用来给自己壮胆的。小苏老师已经喝了半碗粥,眉头微蹙着,大概是觉得今天的苦味格外重。任札的手摸向裤兜,金属针管冰得像块烙铁。
“对了任札,”她突然放下杯子,从抽屉里拿出个信封,“这是我托朋友去大医院买的药,是治腰椎的,你拿去给你奶奶吧。”
任札瞥见里面露出的药盒,和他上次在卫生院看见的进口药一模一样——那是他奶奶念叨了半年,却舍不得买的那种。
他的手指僵在裤兜口。小苏老师又喝了一口粥,突然咳嗽起来,手捂着胸口弯下腰。任札看见她的指甲缝里还沾着红墨水,是白天批改作业时蹭上的。他想起蒋正正说的“她查资助款”——那些本该发给贫困生的钱,被换成了蒋正正烟盒里的香烟,换成了他奶奶床头总也断档的药瓶。
“老师你怎么了?”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抖。小苏老师摆了摆手,扶着桌沿站起来想去倒水,腿却一软,直直往地上倒去。任札下意识伸手去扶,却在触到她胳膊的瞬间缩回手——她的皮肤烫得吓人,不像菜花蛇毒该有的反应。
裤兜里的针管突然变得滚烫。他猛地想起下午抓菜花蛇时,蒋正正递给他的那个小玻璃瓶,说“菜花蛇毒不够劲,我给你掺了点别的”。当时他只顾着害怕,根本没细看那液体的颜色。
“任札……”小苏老师的声音细得像线,“帮我……叫救护车……”她的眼镜掉在地上,镜片裂成蛛网,映出他扭曲的脸。
任札突然明白过来,蒋正正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留活口,无论是小苏老师,还是替罪羊的。
窗外传来一声脆响。任札猛地转头,看见蒋正正的影子贴在窗纸上。他突然想起村里老人说的,过山峰最喜欢在雨夜爬进亮灯的屋子,因为它们能听见猎物的心跳。
小苏老师已经趴在桌上不动了,脸上泛出不正常的青紫色。任札的手终于抽出针管,却不是对着她,而是转身冲向窗户外面,做势要向蒋正正扎去,却被蒋正正一脚踹倒在地,他长期营养不良的身体根本无力抗衡蒋正正,蒋正正的几个小弟拖着任札上了楼顶。
“把这狗东西给我扔下去!”蒋正正厉声命令,脸上满是毫不掩饰的厌恶。
小弟们却一个个缩着手,面露难色。平日里欺负同学的事他们干得顺手,但真要动手杀人,谁也没这个胆子。
蒋正正不耐烦地啧了一声,抬脚就往任札身上踹,想把他直接踢下去。任札却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似的,死死攥着他的裤腿不放。
蒋正正眼中凶光一闪,顺手抄起旁边一块砖头,抡起来就往任札头上猛砸了几下,沉闷的撞击声里,任札的力道渐渐松了。蒋正正再补上一脚,任札的身体便直直坠了下去。
警笛声在半小时后划破学校的寂静。
“蒋正正这畜生真不是人”气得喻梦头脑发昏,忍不住咒骂,直接给了昏睡的蒋正正一脚。
门外紧贴着的藤蔓像是被刺激到,窸窸窣窣的声响越来越急,墨绿色的卷须带着倒刺从门缝里挤进来,在地板上拖出黏液般的湿痕。那些艳紫色的花瓣上沾着暗褐色的污垢,仔细看,竟像是干涸的血痂。
喻梦刚踹在蒋正正身上的脚还没收回,就看见他脚踝突然爆出几道血痕——藤蔓的倒刺已经钻进皮肉,正顺着筋骨往上爬。蒋正正从昏沉中痛醒,喉咙里挤出嗬嗬的怪响,他想低头去扯,却发现藤蔓的缠绕速度快得惊人,不过几秒钟,已经缠上他的膝盖,表皮被勒得发紫,像被无数细蛇啃噬。
其余几人对这幅场景感到恐惧和震惊,连忙往窗口退去。
“救……救命……”他的声音被藤蔓勒得断断续续,眼睛死死盯天花板上被浸湿的印记——那里的阴影里,小苏老师的身体正在缓缓抬起。她脸上的青紫色还没褪尽,却诡异地扭曲着,像被人硬生生拧过的麻花。扭曲的眼镜框还架在她鼻梁上,仅剩的几个玻璃碎片闪烁着诡异的光,照出她整个嘴已经烂成黑洞,正往外淌着淡绿色的黏液,混着莲子茶的苦涩味,闻起来像腐坏的莲蓬。
“任札……”小苏老师的头以一个违背常理的角度转向蒋正正,颈椎发出错位的脆响。
蒋正正的瞳孔骤缩。他看见小苏老师抬起的手,指甲缝里的红墨水已经变成粘稠的黑血,指尖划过墙面时,留下深深的抓痕,那些抓痕里立刻钻出细小的藤蔓,迅速爬满整面墙。
“我本来以为……是他想害我,不,你们两个都是畜生!”小苏老师的声音越来越近。
她缓缓爬向蒋正正,每走爬一点,墙壁上就开出一朵艳紫色的花,花瓣边缘卷着,像极了蛇信子。“那杯茶里的菜花蛇毒,毒不死人。但你掺的□□,够让十个我心脏骤停。”
她俯身时,蒋正正才看清她的眼睛——黑暗空洞,眼眶周围的皮肤已经溃烂,露出里面蠕动的白色线虫,正贪婪地吮吸着渗出的血珠。
那是任札藏在蛇蜕里的东西,本想用来伪造过山峰毒液的痕迹,不知道什么时候阴差阳错钻进了小苏老师的身体里。
“知道这虫子叫什么吗?”小苏老师的嘴唇几乎贴在蒋正正耳边,溃疡的腐臭味直冲鼻腔,“山里人叫它‘蛇伴’,专吃蛇毒长大,最喜欢钻进活人的骨头缝里……”
话音未落,蒋正正突然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那些缠在他身上的藤蔓突然裂开无数细小的口,涌出和小苏老师耳后一样的白色线虫,顺着他的毛孔往里钻。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胀、发紫,皮肤下有东西在疯狂蠕动,像有无数条小蛇在啃噬他的肌肉。
小苏老师发出尖锐恐怖的怪笑声,她直起身,看着蒋正正在藤蔓里疯狂扭动,溃烂的嘴角咧开一个诡异的笑容,“你们这种人都该死。”
她抬手往空中一抓,缠在蒋正正身上的藤蔓立刻收紧,像绞刑架上的绳索。蒋正正的肋骨被勒得一根根断裂,发出沉闷的响声,鲜血从嘴里喷涌而出,溅在藤蔓上,那些藤蔓却像得到滋养,疯长得更快,卷着他往天花板上拖。他的眼球被挤得凸出眼眶,整个人像一条濒死的鱼。
“啊——!”蒋正正的惨叫突然戛然而止。藤蔓已经从他的七窍里钻出来,在头顶交织成一张网,无数白色线虫在网里翻滚,啃食着残留的血肉。他的身体被撑得像个肿胀的皮囊,皮肤透明得能看见里面缠绕的藤蔓和线虫,远远看去,像个挂在天花板上的畸形灯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