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栖》墨笙一竹山

4、赌债敲门

　　苏眠时刚把兼职赚的三千块叠进卡通信封——那是给苏晓棠的美术班学费，指尖还沾着纸币的糙感，门外的砸门声就炸得耳膜发疼。“苏眠时！开门！”苏振国的声音裹着酒气和烟味钻进来，混着楼道的霉味，让他胃里一阵翻涌。

　　他赶紧把信封塞进衣柜深处的旧毛衣口袋，用厚外套压严实，才磨着脚挪到门边。猫眼外的苏振国头发黏成一绺，衬衫领口沾着油渍，手里攥着皱烟盒，眼神发直——又是输了钱、喝了酒的模样。苏眠时抵着冰冷的门板，声音发紧：“我没钱。”

　　“没钱？你骗鬼呢！”砸门声更响，震得门板嗡嗡颤，“你兼职刚发工资！赶紧拿出来！我就借点周转，翻本就还你！”苏振国的吼声惊醒了邻居，楼道里传来急促的关门声，显然是怕惹麻烦。

　　苏眠时指甲掐进掌心，疼得清醒。上周苏振国就是这样，醉醺醺来要钱，他没给，对方就堵在学校门口，差点让晓棠看见那副疯样。这次妥协，下次只会更糟。“晓棠要交学费，我一分多余的都没有。”他咬着牙，声音里藏着颤抖。

　　“学那破画画有屁用！”苏振国的拳头砸在门板上，闷响吓人，“我是你爹！给我钱天经地义！今天不开门，我就敲到全楼都知道你这个白眼狼！”

　　这话像针戳进心口。苏眠时靠着门板滑坐在地，耳边是嘶吼和砸门声，眼前却晃着晓棠昨晚的样子——妹妹抱着画板，眼睛亮晶晶的：“哥，老师说我画能参赛，拿奖说不定能减学费呢。”

　　不能让晓棠的希望碎了。他刚站起来想从窗户看看情况，门突然被苏振国撞开一条缝——对方不知什么时候找了根铁丝，撬松了门锁。苏眠时没来得及躲，苏振国已经挤了进来，酒气扑面而来，目光在屋里扫来扫去，像要找值钱东西。

　　“钱呢？藏哪了？”苏振国伸手就去扯衣柜门，苏眠时赶紧扑过去拦住，两人推搡间，苏眠时的手腕被攥得生疼。“我说了没有！”他挣着要躲，却被苏振国狠狠甩在墙上，后背撞得发麻。

　　苏振国喘着粗气，盯着他发白的脸，突然冷笑一声，眼神里满是恶意：“不要以为你是个”“Beta”我就不敢对你做些什么。”然而苏振国不知道的是他其实是 Omega.

　　这话像冰锥扎进苏眠时心里。他猛地抬头，看着苏振国那张扭曲的脸——原来父亲早就知道他的第二性征，却从来没关心过，现在居然用这个来威胁他。苏眠时的手指蜷起来，指甲深深嵌进掌心，血腥味在嘴里散开。

　　“我真的只有两百块，是我这星期的饭钱。”他盯着苏振国的眼睛，声音突然平静下来，“你要就拿走，以后别再来找我和晓棠。要是你敢动歪心思，我现在就报警，让警察看看你欠的赌债，看看你是怎么当爹的。”

　　苏振国愣了愣，大概是没料到一向软脾气的儿子会说出这种话，又或许是怕真闹到警察那里。他盯着苏眠时看了几秒，最终还是伸手：“钱拿来。”

　　苏眠时从口袋里摸出皱巴巴的两百块递过去。苏振国一把夺过，骂了句“没用的东西”，转身摔门而去。

　　门关上的瞬间，苏眠时顺着墙滑坐到地。他掏衣柜里的信封，指尖摩挲着上面的卡通图案，眼泪突然掉下来。两百块没了，这星期只能靠泡面过活，可至少，护住了晓棠的学费，也暂时把苏振国挡在了门外。

　　窗外的夜色更浓，楼道里恢复了安静，只有他压抑的抽泣声，在小小的房间里慢慢飘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