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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灯火回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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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公子之龄,韶光尚浅,何以如此早熟。”
转过头来,灯火晶莹,钕钿细分,一对琉璃珠子对上沉黯暗一双沼泽,似要陷下去。
凌寒片刻垂了发丝,挡住这般情致浓烈的神情,她,可真是用情太深。
毕竟两人对上,他那张木讷人前的面具就要摘下,但他到底利用内力憋红了脸,是她一向钟情的羞恼模样。“请勿嬉弄卑职……”
她一点点掰开他拳,来往的路人惊见两位精装公子如此亲密,自然万般窃窃私语。
琉璃顾盼,不再是骄奢风华,此刻昙花般剔透的容颜,有一抹微微的叹惋,不过瞬间而已,她笑靥随即绽开,宛如盛夏里夜里最绚烂的花朵。她是京都最美的佩剑公子,目光定格于她腰际的玉剑,浅浅的茶香袭来,经不住这样浮华的诱惑似得,他退了一步。
琉璃眸上羽睫微动,勾起人的情窦。
她自幼仰赖这一副仙童面孔做尽欺善怕恶之势。
侍卫安雪染、女官上官若水、佞幸花未若、内宠颜倾城,两组人分头去找这个所谓“不谙世事”的皇家公主。
却不知,有缘千里来相会,位列太子洗马街头偶遇佩剑贵公子。
“天空繁星闪烁、本……我很想你陪我走一走。”
星下明灯,车水马龙,京都集市,夏夜微风。她炙热的视线尾随着他,沐凌寒想开口拒绝,张了张口,完全变成另一句相反的话。
“既然如此,卑职领命既是……”
银钩一点点握住他的手心,甚至不惜动用武力,凌寒不想此刻暴露会武功的事,所以出于忍耐不得不任她牵着。面上两人波澜不惊,其人心中各有算计。
银钩走到巷深之处,因为走神的凌寒慢慢反应过来,只觉她份外诡异,不知为何脚尖一点,反身投怀送抱,一枚香吻不偏不倚印在唇上。少女不配香囊,却只身环香,一股一股地窜入鼻孔,他不受控制般浅尝,浅尝还不够,被少女压在墙上的他瞬即双臂绕过少女腰肢,两人曲线贴合。银钩放己入局,一切在所不惜,因而事先也无服下解药自救,使得她也有些把持不住,忽然间唔嘤呻吟脸烫得如烧了起来。凌寒恍恍惚惚自知冒犯欲施内力,却反受其累血脉涌动更加猖獗,精神出现幻觉,搂搂抱抱间,二人闯进了私宅,私宅之中无人无声。
一夜相拥,黎明之初,凌寒才至于清醒,铺上那人睡眼稀松,身子或光洁如玉或大青大紫,如此云泥之别就撞进他眸中。
{如何是好,等等、这般巧合,难免是这心机狡诈的四帝姬强勉行效,荒屋、深夜、迷乱……这一切是她设计陷害,只是我恐怕就算自裁以谢天下也不过是旁人嘴里的‘畏罪自杀’啊!岂不冤枉了我祖祖辈辈的名声?}
他思来想去,也怪自己定力不住。
{罢了,欺辱女流之辈,倒决绝是我的不是,她要怎样、且容我观之后议。}
银钩辗转醒来,这一晕菜是身困乏力自不必说,或许他只看睡了,哪知她这般是疼得晕死过去呢?故而到底等他先清醒,她才肯不再伪装啊……不过还有更尴尬的,他们居然还是身体相连,思及此处饶是她这般愚弄他人过活的纨绔也不禁脸色一黑。
天色半暗,阴雨绵绵,倒是看不清彼此神色。谁能想到这样的天气呢,繁星不可与雨同,他们全碰上了。银钩推了推他,不急不慌往下一指,沐凌寒瞬间羞赧成灾,这回是真的而不是装的,他本自以为是的认为他老成持重能堪大任,数次栽在这小丫头片子手中,甚是可恶。
最后还是望着地上零散的衣裳,一件件装扮好,他恼火地瞪了她一眼,天气黑,两人都以为彼此看不到,不知为何两人空气中对视一眼分明是弹开的速度分离。
殊不知银钩心中也有些愤慨,这事情一世做了就罢了,想不到自己偏偏如此下流,两世对同一人使了两次如此卑鄙的手段,那个人还是自己心中爱恨交织相爱相杀的那种类型。之所以不是羞愧,还是因为他们曾经一起过了几十年的夫妻生活,孩子都做了一代明君,更是不好随便害羞了。
想不到今世喊了那么多声“凌寒哥哥”,这一回他还是那么的不肯抛开成见,她也没有那么糟糕吧。
沐凌寒是走了,半截又折回来了,原来是去买红花丸,轻微的颤抖没有逃过她的慧眼,他说:“这药霸道一点,至少不会为你留下麻烦。”
清冽无情的嗓音划过耳际,她毫不犹疑吞下了药丸。双手抱着,送进马车中,他家书童长袖前驾马,沐凌寒没有说了点安慰的话哄一哄,反而开门见山看她要怎么样。
长袖倒是误会了,故意颠簸了马车,料想四帝姬是自家公子前程上的一块垫脚石,公子知道他帮了公子一回,公子肯定要高兴的,得到了赏赐,说不定他就能为了妹子赎身。长袖家世代为奴为婢,妹子并不安份,至今已惹怒公子两次,再有一次难免公子不使出杀手锏,到时候妹子恐怕难逃一死,以公子的真实的个性怕是极不情愿受人掣肘的。公子看似严肃木讷,其实做事异常凌厉,公私分明从不多留情面,比之严肃的祖父,他是内敛或是轻狂,身在左右如他亦看不透,小妹是被公子清癯正义的外型而迷倒,却不知公子的真实面目是如何令人望而生畏。素有混事魔王之称的纨绔帝姬,亦是栽在公子手段,他长袖真是佩服个五体投地。(这孩子多想了,他家公子不过欲四帝姬虚与委蛇,岂料银钩是不出手,一出手就要切中要害,比之凌厉,哪位更强,可见一斑。)
银钩大有‘入乡随俗’的洒脱,倚靠凌寒胸前佯装没事人一般,极是慵懒的低声道:“
为避和亲之事,银钩不得不出此下策,是冒犯公子了。”
街上夜蝉鸣叫之声与其缠绵魅惑的嗓音揉杂当中,别有一番清寂鬼魅之阴柔。
却不得不让他感到四肢百骸的恐惧,是,是她过份成熟的心智。
她这般步步为营可是那太学之中耍赖难为太子的小小女童?
又岂是那花痴嘻嘻的采花狂魔?(这里的花痴,是真正的对花有痴迷,她爱花爱到痴迷的地步)
疯癫、娇痴、任性、娇蛮、无状、顽皮、慵懒……誉满京城的混世魔王?
“……为何是我?”千言万语,是恨是爱,谁是谁非,他倒也不去追究,只想问这么一句。
饱含震惊、愤怒、失落……他不甘心,被人玩弄,不是吗?
谁能甘心呢?
后面等待的是火山还是油锅,你是要陪我一起走还是让我为你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死无葬身之地?
人,难免是自私的。
他自认为忠君爱国,也同样珍惜自己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