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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迷幻之花与无声地警告

　　宁川深夜书房里的翻阅声，像一根细线，缠绕了夕雾一夜，时紧时松，让她无法安眠。清晨醒来时，头昏沉得厉害，比连续赶完三场大秀还要疲惫。那位沉默刻板的老学究依旧准时出现，继续用他干巴巴的语调研磨着她的神经。
　　然而，下午来的却不是宁川，而是一名陌生的侍女。她手中捧着的不是一个托盘，而是一个小巧的白陶花盆。盆中栽着一株形态奇特的植物—约半尺高，茎秆呈诡异的暗紫色，叶片肥厚，表面覆盖着一层仿佛天鹅绒般的灰绿色绒毛，顶端结着一个紧紧包裹着的、婴儿拳头大小的花苞，颜色是那种不祥的、近乎于黑的深红。
　　侍女将花盆放在窗边的矮几上，屈膝一礼，声音平板无波：“大人吩咐，此花娇贵，需姑娘亲自照料。每日辰时、酉时，各浇灌特制之水半盏 。”
　　她说着，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巧的、密封的玉瓶，瓶身冰凉，上面似乎刻着细密的纹路。“此水每日会送来一瓶，刚好够两次浇灌之用。请姑娘务必按时足量使用，不得有误。” 她将玉瓶放在花盆旁，“不可见午时烈阳，亦不可久置阴湿处。” 说完，便退下了，留下夕雾对着那盆看起来就令人不安的植物和那个精致的玉瓶发愣。
　　亲自照料？宁川又想干什么？测试她会不会养花？还是这花本身有什么古怪？
　　她谨慎地靠近一些，一股极其淡雅的、类似杏仁又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甜腥的味道钻入鼻腔。并不难闻，甚至有点诱人，但吸多了几口，竟觉得头脑有微微的眩晕感，眼前景物似乎也柔软地扭曲了一瞬。
　　这瞬间的恍惚让她想起有一次拍摄，需要营造梦幻烟雾效果，现场用了某种特殊的烟饼。那味道初闻香甜，她没在意，多吸了几口后竟差点在台上晕倒。事后林屿气得脸色发白，冲进后台对着经纪人和品牌方大发雷霆，从此以后她的合同里多了整整三页关于现场环境安全的附加条款。此刻，无人为她争取权益，只有一盆散发着危险气息的植物和冰冷的指令。
　　夕雾猛地后退一步，屏住呼吸，心有余悸。这花绝对有问题！她看向脚边的糯米，发现小家伙也明显表现出不安，耳朵向后贴着头皮，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威胁性的呜咽，甚至不愿意靠近那花盆三尺之内。
　　宁川让她照料这个？是试探？是惩罚？还是某种更隐晦的…考验？
　　她不敢怠慢，却也绝不敢轻易触碰。她严格按照吩咐，用宁川给的这瓶特制水，极其小心地、沿着花盆边缘缓缓注入，避免任何一滴水溅到叶片或花苞上。整个过程，她都尽量屏住呼吸。
　　做完这一切，她感觉像完成了一场危险的拆弹任务，后背都渗出冷汗。
　　接下来的两天，她重复着这令人神经紧绷的照料工作。那花苞似乎毫无变化，但那股甜腥味似乎更浓了一丝。她注意到，每天清晨醒来和傍晚时分，那花苞周围空气中的扭曲感会格外明显一些，看久了甚至让人恶心。
　　第三天清晨，她照例去浇水时，意外发现一片靠近根部的肥厚叶片边缘，出现了一小圈极不明显的焦黄色，像是被火燎过，又像是生命力正从那里流失。
　　是水浇多了？浇少了？还是这鬼东西本身就要死了？
　　她心里咯噔一下。宁川让她“亲自照料”，如果养死了，会怎么样？这算不算“没有价值”？
　　犹豫再三，在下一次老学究来时，她硬着头皮，指着那盆花，用尽可能平淡的语气询问：“先生可知此物？叶片边缘有些发黄，不知是何缘故？”
　　那一直眼观鼻鼻观心的老学究，闻言第一次真正抬起头，浑浊的眼睛看向那盆花，瞳孔似乎缩了一下。他沉默了几秒，干瘪的嘴唇动了动，声音比平时更沙哑：“此物...不祥。畏强光，亦畏阴腐。其性…躁烈非寻常水土能养。姑娘慎之。”
　　他说得极其含糊，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畏惧，说完便立刻低下头，再也不肯多看那花一眼，仿佛多看一眼都会沾染不幸。
　　老学究的反应比那花本身更让夕雾感到寒冷。这绝不仅仅是一盆花。
　　晚上宁川来时，第一眼就看向了那盆花，目光精准地落在那片焦黄的叶子上。他的脸色似乎沉了一分，虽然极其细微，但夕雾捕捉到了。
　　“看来，它不太适应这里。”他语气听不出喜怒，走到花盆边，伸出两根手指，极其小心地、用指尖而非指腹，轻轻碰了一下那片病叶的边缘。
　　就在他指尖触碰的瞬间，夕雾似乎看到那暗紫色的茎秆极轻微地颤抖了一下，仿佛有电流通过？而宁川也立刻收回了手，指尖相互搓了一下，眉头几不可查地蹙起。
　　没有追究她的“照料不周”，但那种态度反而更像是一种无声的警告—看到了吗？连一盆花都能如此危险和难以掌控，更何况是你所处的境地。
　　他没有再多看那盆花，仿佛那已是无用之物。当晚，那盆散发着不祥气息的花就被侍卫悄无声息地端走了，如同从未出现过。
　　但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一丝那甜腥而令人眩晕的味道，以及老学究那句含糊又充满警示的“姑娘慎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