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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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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舒服么……为何不说话?”
寒气更加放肆,在萧拂身上留下深深浅浅的印子,过了片刻,又低低笑开。
“你说,若此刻点燃牛角,让他知晓此事,我二人一同服侍夫人,可好?”
萧拂瞬间色变,厉喝道:“你闭嘴!”
真当她猜不到他心里的弯弯绕绕?
在这个节骨眼上她但凡敢迟疑一秒,下一刻不是刘胤死,就是他们三个一起死。
变态的心思她从不小视。
刘胤正往床上爬,听到萧拂带着怒意的声音,连忙退下去站好,露出一个讨好的笑:“阿拂你别生气,我不扰你了,你先睡,先睡……”
说完又跑去殿中捻灭烛火,身影一消失,在萧拂身上作乱的寒气瞬间凝成实体。
男子眉目俊朗,只是额间总聚着一团黑气,看起来阴郁沉冷。
萧拂扑过去一把掐住他的脖子,低声怒斥:“你到底想怎样?死都死了,就不能让我清净一些?”
魏璟摊平手任她发泄,无辜道:“明明是夫人燃信叫我来的,我来了,夫人却扔下我去与奸夫厮混,还想当着我的面做那见不得人之事,为夫不能有怨?”
萧拂冷笑:“这怪谁?让你一把年纪偏要矫情,搭上自己的命作死,活该。”
“还不是夫人不肯信我……”
魏璟抱住萧拂,把人按在自己怀里,幽怨道:“夫人总疑心日后我会害你,觉得我这样的人不会一直待你如此……如今可是信了?这世上不会有人比我更爱夫人。”
萧拂眼睫轻颤,按在他脖颈上的手却再也使不出力道。
“……你这个疯子!”
“我是疯子。”
魏璟坦然承认,拥着她躺在枕上:“我就知道夫人舍不得我,夫人亦心悦我。”
“只是……夫人。”
他的语气低沉了些,冰冷指尖轻触萧拂面颊:“既然心悦我,那就该只心悦我一人,我知晓夫人之志,也不在乎你为达目的与其他男子纠缠。”
“但夫人若敢对他们动心,上穷碧落下黄泉,我也会与夫人,不死不休!”
等刘胤再度爬上床,萧拂似已睡熟,帐中温度比别的地方更低,他小心翼翼拉开被子裹好,不敢发出响动惊扰到她。
殿中大半烛火已经熄灭,只留下床边一盏铜鸟烛台散发莹莹微光,让刘胤能看清帐内一切。
萧拂背对他侧向而睡,满头乌发披散,却有几缕黏在颈侧。
刘胤伸手替她拨拢,拿起一缕攥在掌心,发出满足的喟叹。
萧拂闭眼装睡,被一前一后两双眼睛盯着,如芒在背。
魏璟贴心的为她解说:“夫人,弟弟在偷握你的头发,我这个当哥哥的也要。”
什么哥哥弟弟的,装的可真像。
萧拂狠瞪他一眼,以口型无声暗示——“别作妖!”
魏璟轻笑,自顾自捻起一缕头发,拿在指尖把玩。
萧拂额角青筋一跳,两手飞快抱住他的胳膊拖到身前死死缠住。
就知道这祖宗没安好心,巴不得让刘胤知道他的存在。
还说不在乎她与其他男子纠缠,她要是信,两辈子都白活了。
刘胤正含情脉脉望着萧拂,突然,一股冷风拂面,眼前发丝违反常理慢慢飘动,浮在半空中,还朝他左右晃晃,像是招呼。
刘胤:?
不做梦后开始出现幻觉了?
他使劲揉揉眼睛,面前一切如常,哪有什么飘起的头发。
刘胤轻吁口气,决定明日再找御医瞧瞧。
之前只是做梦梦到诡异之事,如今还未睡着都能看见,病症怎么越发严重了?
眼见魏璟还试图继续作妖,萧拂干脆借翻身靠上去牢牢按住他,两具身体紧贴在一处,亲密无间。
折腾半晌终于达成所愿,魏璟极为满意,整个鬼像没骨头般黏在萧拂身上,不让后面的人碰到她一分一毫,偏嘴里还要说。
“夫人,这不妥吧?若被弟弟知道夫人当他面就与我……”
萧拂一把捂住他的嘴。
别说了,区区两根而已,说得这么刺激她真的会心动,到时候万一疯狗破防,她栓不住。
萧拂动作幅度有些大,肩头衣物滑落下去,露出一小片肌肤,上面星星点点几处红痕。
刘胤眼尖瞧见,顿时一愣,急忙拨开发丝凑上去细看。
这红痕怎么瞧着有点像……
吻痕。
这两个字出现在脑中的刹那,刘胤面色一白,猛然摇头。
不可能!
他怎能怀疑阿拂?
莫说这后宫守卫森严外男.根本无法进入,就是阿拂自己也压根不屑做这种事。
如若不然,他早就有机会与阿拂在一起,何必等到那老东西死了。
这痕迹必定是蚊子咬的!
等明日他就让御医多拿些除蚊的草药,熏死那些该死的蚊子!
刘胤气哼哼,伸手要替萧拂拉拢衣服,然而手刚伸过去,滑落的衣襟就自行收拢,遮得严严实实。
刘胤:……
他拼命揉揉眼。
又、又出幻觉了?
看到刘胤这蠢猪总算如他所愿发现异常,魏璟心满意足,嘴角勾起一丝讽笑,细细整好衣襟,把萧拂捂他嘴的手拉下,轻轻一碰,这才柔声道。
“睡吧,时辰不早,我再陪你片刻,等你睡着我也该走了。”
走……
方才还与她玩笑的人突然说这些,莫名的,萧拂多了点魏璟已经离去的实感。
他死的这一年,起初,萧拂并不如何悲伤。
她有条不紊处理好后事,亲自扶灵送他下葬,黄土一抔抔埋下去,她只是有些感慨。
一个人的一生这样便过完了。
他生前多大本事,死了还不是和所有人一样,装在黑漆漆的棺材里,深埋地下,等着一点点腐烂。
三十九岁,称得上英年早逝,比他早出生几十年的人今日都还在路边为他的灵柩让路,他却要永远烂在此地,可惜。
过了一月,萧拂依然没有太大感觉。
厨房准备的膳食少了两道菜,偶尔吃到不喜欢的,她下意识夹起往旁边丢,筷子伸过去顿在半空,默然片刻,又收回来。
算了,也不是那么难吃。
院中花木被她养死几盆,盆栽搬走后,空出一大片地方,萧拂站在那处,觉得院子有些空。
她抬头往西北角眺望,茫茫然想起魏璟的坟茔好像就在城西翠华山中,山路难行,除了那次送葬,她再未去过。
唉,多给他烧点纸,衣服也烧几套。
他喜穿青衣,整日都跟长条竹子一样,地底下一定没有这样素雅的颜色。
还有书房里的诗词、策论、书画……都给他烧一些,闲时看看,也好打发寂寞。
萧拂拿出铜盆,把要烧的东西一件件搬到院中,从巳时到申时,堆满半座小院。
青烟起,灰烬打着旋飞舞,烟雾熏的眼睛通红,萧拂在烟雾中合掌祈求,保佑她一生康健、平安喜乐。
三月后的某一日,她的妆台上突然出现一只牛角,古古怪怪的,比平常牛角要硕大几分,上面还有红色的纹路。
萧拂拿着这只牛角看了一会,脑中想起古书中所记的一段话——
“生犀不敢烧,燃之有异香,沾衣带,人能与鬼通。”
虽然这话说的是犀牛角,但二者成份差不多,应该可以替代吧?
或许只是好奇,萧拂拿来刻刀,轻轻刮下一些粉末,放到香炉中点燃。
旋即,炉中升起异香,香气纠纠缠缠环绕身周,飘渺烟气中,她看到一人青衫博带,立于门廊下,浅笑盈盈。
她便也笑笑,歪头晃晃手中牛角:“我聪明吧?”
死去的人再一次回来,仿似就是出门三月外出公干一趟。
除了他并不能每日都来,吃饭时要先点一根香,屋子里总有些冷……日子与以往也没什么不同。
萧拂很难升起伤感的情绪。
时日一久,便连那场葬礼都快忘干净了。
但今日,也不知怎么,普普通通一句话,却让她觉得心上骤然一刺,胸口那处地方滞闷难当,酸胀的情绪充斥其中。
萧拂徒劳地张张口,想说什么,又哑然失声。
这种情绪来得突然,竟如顽石生根,一点一点变得清晰,在体内肆意蔓延,游走至眼眸,让眼中也渐染湿意。
萧拂猛然意识到,眼前这人是真的死了,与她阴阳相隔,这段时光是他拼着魂飞魄散的风险偷来的。
牛角总有用完的一日,到那时,他难道还要继续去算计鬼差?
第一次是幸运,那第二次呢?他总不会次次都如此幸运。
他们早晚都会分离,日后的朝朝暮暮都与彼此无关。
这个从她穿来异世便相识,互相陪伴多年的人,再也不能与她同行。
以后的路,她又得一个人走了……
情绪骤然失控,明明不是什么大事,萧拂却哭的稀里哗啦。
握着的指尖冰冷,感觉不到一丝温度,像是刀子般,时刻提醒着她残忍的事实。
萧拂想,她竟是如此矫情的人,异世这些年,浮浮沉沉摸爬滚打,居然还养出一身矫情病来。
在现代她不是一直一个人吗?那时候可以,现在怎就不行了?
真是被惯出来的毛病。
不该,真不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