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拯救世界了吗》偷了星星喂猫

7、第七章：女警的赌注

　　陈薇的调查如同用最细的丝线编织罗网，缓慢却异常执着。办公室的白板上，代表“厄运预告姐”可能活动范围的圆圈在一次次的交叉对比和艰难排除中逐渐收缩——从整个市区，到一个主城区，最终聚焦于几个重点街区。技术部门对早期直播信号源的模糊定位（那是在“密钥”全面介入之前）、几次直播背景里偶然捕捉到的独特店铺招牌、甚至某次音频中远处传来的、特定线路的公交车报站声……所有这些微不足道的碎片，都被她以惊人的耐心一一拾起、比对、粘贴。
　　最终，线索指向了城市西区，一个混杂着老式居民楼、小型创意园区和等待改造旧厂房的区域。范围依然不小，但已不再是毫无头绪的大海捞针。她明白，对方拥有极高明的技术掩护，常规的网络追踪难以奏效，必须依靠更原始的侦查方法和她作为刑警的直觉。
　　她开始有意识地增加在西区出现的频率，有时是公务，有时是下班后刻意绕行。目光扫过街角巷尾，留意着每一个形色匆忙、面容缺乏血色的独行女性。她知道这行为有些徒劳，甚至显得傻气，但她坚信，只要直播继续，那个隐藏在屏幕后的女人，总会不可避免地留下痕迹。
　　机会在一个深沉的夜晚降临。
　　值班室的无线电保持着静默，但陈薇的个人设备却突然震动起来——她设置了特殊提醒的直播平台，那个没有任何装饰的漆黑直播间，骤然亮起。
　　画面剧烈颠簸，背景是呼啸的风声和模糊的、巨大的集装箱阴影。镜头前的女人脸色是前所未有的惨白，嘴唇不受控制地哆嗦，瞳孔里是无法伪装的、极致的恐惧。
　　“仓库……旧港区三号码头附近的废弃仓库！蓝顶的那个！”她的声音嘶哑得几乎碎裂，混杂着剧烈的喘息，“很多人……他们拿着刀和棍子！要打起来了！会死人的！真的会死很多人！”
　　【强制播报启动。缓冲时间：三百秒。】——这冰冷的提示只有梁盼芙能听见，但那份迫在眉睫的紧急感，却透过屏幕猛烈地撞击着陈薇的神经。
　　旧港区三号码头！那里情况复杂，废弃仓库林立，确实是团伙械斗的高发地！她立刻检索内部系统，附近并没有巡逻警力报告异常，最近的警车赶过去至少需要十五分钟！
　　十五分钟？足够一场血腥冲突彻底爆发又归于沉寂。
　　常规程序完全来不及。上报、请示、调度……每一步都在吞噬生死攸关的时间。她盯着屏幕上那个女人几乎要崩溃的脸，那双眼睛里除了恐惧，还有一种深切的、想要阻止什么却无能为力的绝望。
　　是信任？还是近乎荒谬的直觉？
　　陈薇猛地站起身，抓过椅背上的外套和车钥匙，一边冲向停车场，一边用对讲机快速呼叫指挥中心：“指挥中心，我是刑警队陈薇，编号****，接到匿名线报，旧港区三号码头蓝顶废弃仓库可能发生重大聚众斗殴事件，请求立刻支援！我正在附近，先行前往查看！”
　　她刻意模糊了“线报”的具体来源。这是一场豪赌，押上了她的职业判断，甚至可能是整个前程。
　　引擎发出低吼，警车在深夜空旷的街道上疾驰。她的心跳得飞快，手心渗出汗水，并非因为恐惧，而是源于一种巨大的、不确定性的压力。如果错了，就是严重的失职和谎报。如果对了……她可能正单枪匹马地冲向一个真正的修罗场。
　　那宝贵的五分钟延迟里，梁盼芙同样在与时间赛跑。她利用这短暂的空隙，依靠“密钥”提供的离线地图，拼命冲向那个废弃仓库区。她必须确认地点！当她气喘吁吁地躲在一个生锈的集装箱后，小心地探出头时，血液几乎冻结——黑压压的两群人正在仓库前的空地上剑拔弩张，金属棍棒和砍刀在惨淡的月光下反射着寒光，污言秽语的叫骂和推搡声在夜风中扩散，暴力如同满弦之箭，下一刻就要离弦！
　　她甚至能闻到空气中弥漫的酒精和暴戾的臭味。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阵刺耳的刹车声撕裂了夜的沉寂！一辆明显是私家的轿车以近乎狂暴的姿态甩尾停在了仓库区入口，车灯骤然大亮，刺目的光柱直直打在对峙的人群中央！
　　车门猛地弹开，一个身影利落地跃出。并非预想中全身披挂的防暴警察，只是一个穿着便装、身形高挑的女人。但下一刻，那女人高高举起了手中的证件，另一只手赫然紧握着一把□□，枪口毅然朝向夜空！
　　“警察！全部不许动！放下武器！”陈薇的声音清亮锐利，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在空旷的码头远远荡开。为了最大化震慑效果，她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
　　砰——！
　　清脆的枪声如同重锤，狠狠砸在凝滞的空气上，瞬间压过了所有喧嚣！
　　对峙的双方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打懵了。他们预料中的是一场血腥混战，而非直接撞上警察（尽管看起来只有一个）！鸣枪示警的威慑力是巨大的，尤其对这些本就心虚的乌合之众。一时间，阵脚大乱。
　　“放下武器！抱头蹲下！”陈薇继续厉声呵斥，利用车辆作为掩体，目光锐利地扫视全场，营造出绝非一人的气势。
　　人群出现了明显的迟疑和骚动。有人下意识地扔掉了手里的棍棒，有人开始后退。带头的几个虽然还在叫骂，但气焰明显被压了下去。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了由远及近、急促而响亮的警笛声！支援快到了！
　　这下，彻底击溃了这群人的心理防线。不知谁发了一声喊，两拨人顿时作鸟兽散，惊慌失措地扔下武器，朝着不同的方向逃窜进黑暗的集装箱丛林里。
　　陈薇没有追击，只是牢牢守住入口，直到大批同事赶到现场控制局面。她紧绷的神经这才稍稍放松，后背已被冷汗浸湿。现场只留下满地狼藉的武器和几只跑掉的鞋，无人伤亡。
　　一场可能血流成河的械斗，就这样被化解于无形。
　　她在同事处理现场时，下意识地环顾四周。废弃仓库区重新陷入死寂，只有警灯在无声旋转，投下变幻的光影。就在这时，她忽然感到一阵微妙的、被注视的感觉。
　　她猛地扭头，望向侧后方一片浓重的阴影，那里堆放着几个巨大的、锈迹斑斑的铁桶。黑暗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又或许只是错觉。她眯起眼睛，警惕地握紧了枪，缓步靠近。
　　然而，除了冰冷的铁锈味和空荡的回音，那里什么也没有。只有一阵夜风掠过，吹动地面上的碎纸屑。
　　躲在铁桶之后，紧紧捂住嘴生怕发出一丝声响的梁盼芙，直到听到女警察的脚步声远去，才敢缓缓滑坐在地，浑身脱力，心脏狂跳得几乎要撞出胸腔。
　　她看到了。看到了那个女警察是如何毫不犹豫地冲过来，如何鸣枪镇住了那群暴徒。那不是程序化的出警，那是一种带着巨大风险和决断力的个人行动。是为了……相信她的预告吗？
　　一种难以言喻的、极其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除了劫后余生的战栗，还有一丝微弱却无法忽视的……感激？以及，一种难以名状的动容。第一次，有人不仅相信了她那荒谬的预告，而且真的为此采取了行动，阻止了悲剧。
　　陈薇站在原地，望着那片空无一物的黑暗，眉头紧锁。刚才那一瞥或许空洞，但那种被窥视的感觉却异常清晰。是那个主播吗？她来看结果？她害怕？还是……她想确认什么？
　　这一次，陈薇心中的疑团非但没有解开，反而沉淀得更加具体。她几乎可以肯定，那个“厄运预告姐”并非危言耸听的精神病人，也非故弄玄虚的幕后黑手。她更像是一个被困在某种巨大秘密中的、挣扎求生的普通人。
　　而今晚的赌注，她似乎赌赢了一半。她阻止了案件，也更接近了真相的边缘。下一次，她一定要抓住那道影子。
　　对于梁盼芙而言，冰冷的绝望囚牢，似乎终于透进了一缕微弱却真实的风，风中带着一丝来自外部世界、难以解读却令人心悸的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