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拯救世界了吗》偷了星星喂猫

8、第八章：黑手的阴影

　　经历码头仓库事件后，梁盼芙的心境发生了微妙的变化。那种彻骨的、仿佛被全世界抛弃的孤独感，因为女警那双锐利却似乎带着一丝信任的眼睛，而稍稍缓解。尽管恐惧依旧盘踞心头，但一种难以言喻的动容，像石缝里挣扎出的小草，顽强地探出了头。或许……她并非绝对孤独？或许在这套冷酷的系统之外，还存在着一丝人性化的、可以被称之为“援手”的可能？
　　这种短暂的、几乎可称之为“希望”的情绪，让她在应对下一次“涟漪”时，下意识地更投入了几分。她依旧谨慎地使用着筛选功能，避开那些过于个人化的不幸，将精力集中在那些影响范围更广的事件上。但她没料到，这一次，她精准的干预，却像一块投入泥潭的巨石，溅起的污泥远超她的想象。
　　这次的预知画面混乱而充满铜臭味——
　　深夜，一个伪装成普通物流公司的仓库后院。几个神色紧张的男人正将一批批密封严实的纸箱从一辆不起眼的货车上卸下，搬进仓库。画面切换，仓库内部，纸箱被打开，里面并非电子产品或服装，而是一捆捆散发着油墨味的、未拆封条的钞票。几个戴着眼镜、操作着点钞机和电脑的人紧张忙碌着。另一个画面，是电脑屏幕上快速滚动的、复杂的资金流转图表，涉及多个离岸账户。紧接着，是刺耳的警报声突然响起，远处传来轮胎摩擦地面的尖锐声音，以及仓皇失措的叫喊：“条子来了！快撤！”
　　【检测到时空涟漪。涉及重大非法金融活动及后续冲突。强制播报启动。缓冲时间：300秒。】
　　非法金融？洗钱？梁盼芙的心一沉。这种事牵扯的势力往往盘根错节，比街头斗殴要危险得多。但系统判定的“重大”和可能发生的“冲突”（或许是警匪枪战？）让她无法忽视。
　　利用延迟时间，她拼命回忆细节——物流公司的名字、仓库的大致区域、甚至一辆频繁进出的小货车的车牌尾号。她照例通过加密通道，将尽可能精确的信息传递了出去，期望能由正规渠道来处理。
　　她以为这只是一次针对犯罪活动的普通预警。
　　她不知道的是，这个“迅达通”物流仓库，是一个运作已久、关系网复杂的地下钱庄的核心窝点。那天晚上，正有一笔数额极其巨大的、见不得光的资金在进行交割和清洗。她的预警，阴差阳错地导致了一次高度保密的反洗钱突击行动提前发动。
　　行动取得了巨大成功，缴获了大量现金和犯罪证据，抓获了多名核心成员。但对于依赖这个钱庄进行资金周转的本地一个庞大犯罪集团——“黑龙帮”而言，这无疑是一次沉重的、伤筋动骨的打击。不仅巨额资金被冻结，一条重要的洗钱渠道被彻底斩断，更让他们震怒的是，这次行动如此精准、突然，仿佛提前知道了所有细节！
　　损失的钱财需要时间弥补，但被挑畔的权威必须立刻用血来洗刷。
　　“黑龙帮”的老大，一个绰号“秃鹫”的男人，在得知消息后，砸碎了他最喜欢的紫砂壶。他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听着手下战战兢兢的汇报。
　　“……查清楚了，鹰哥。行动前大概五六分钟，网上那个……那个专门预告倒霉事的疯婆子，又开播了！说的就是‘迅达通’那边的事，时间、地点、甚至拉钱那辆车的尾号都说对了七八分！”手下递上一个平板，上面正在播放梁盼芙那次直播的录屏。
　　“秃鹫”眯起眼睛，看着屏幕上那个女人惊慌失措却异常精准的“预言”，脸上的横肉抽搐了一下。
　　“疯婆子？”他冷笑一声，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一次是巧合，两次是运气，这他妈多少次了？次次都这么准？次次都坏老子的好事？！”
　　他猛地一拍桌子：“查！给老子往死里查！把这个装神弄鬼的贱人给我揪出来！我倒要看看，是哪路神仙派来专门跟我‘黑龙’过不去的！挖地三尺也要把她给我找出来！”
　　老大震怒，整个“黑龙帮”的机器立刻高效而黑暗地运转起来。他们或许没有“密钥”那样顶尖的网络技术，但他们拥有地下世界独有的、无孔不入的灰色手段。
　　他们开始大规模排查最近所有与“黑龙帮”失利事件时间地点吻合的直播录屏。他们动用关系，从直播平台内部试图获取早期未被彻底抹除的登录痕迹和粗略的IP定位范围。他们甚至发动了大量底层混混，在梁盼芙可能活动的区域暗中寻访打听——“有没有见过一个老是低着头、脸色很差、看起来神经兮兮的年轻女人？”
　　与此同时，在网络空间，“密钥”最先察觉到了异常。
　　【注意，】一条冰冷的消息突然弹出在梁盼芙的加密通信器上，【有新的、非官方的扫描流量正在尝试定位你。手法粗糙但范围很大，像撒网捕鱼。来源指向本地几个有活力的社会组织常用的IP段。你最近是不是惹了不该惹的麻烦？】
　　梁盼芙看到消息，心里咯噔一下。不该惹的麻烦？她惹的麻烦还少吗？但“社会组织”这个词，让她感到了不同于警方调查的危险。
　　“我不确定……可能是上次仓库械斗，或者……更早之前？”她艰难地回复。
　　【不像官方手段。更像地痞流氓找不到人，开始无能狂怒地乱砸东西。】“密钥”的形容一如既往地刻薄，【但他们网撒得够大，总会碰到点东西。你的物理安全等级需要提升。建议立刻检查住所是否有异常。】
　　这句话让梁盼芙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她怀着巨大的不安，比平时更加警惕地返回租住的旧小区。走到家门口时，她习惯性地先检查门锁。
　　一看之下，血液几乎瞬间冻结！
　　老式的弹子门锁孔边缘，有一道极其细微、几乎难以察觉的新鲜划痕！不像是钥匙多次使用造成的磨损，更像是一种坚硬的、纤细的工具粗暴探入留下的痕迹！
　　她的心跳骤停，屏住呼吸，颤抖着用钥匙打开门。屋内的一切似乎都和她离开时一样，物品摆放整齐，没有翻动的迹象。但她却敏锐地感觉到一种异样——空气似乎有那么一丝丝不同？书桌上那叠散乱的设计稿，边缘似乎比她记忆中的微微错开了一毫米？一种被陌生人侵入私人领地的、极度冰冷的寒意顺着脊椎爬升，让她毛骨悚然！
　　他们来过！有人用技术手段打开了她家的门，进来过！虽然什么都没拿，但这比失窃更让她恐惧！这是一种赤裸裸的警告和示威：我们知道你住在这里，我们可以随时进来。
　　她猛地关上门反锁，背靠着门板滑坐在地，巨大的恐惧攫住了她，几乎无法呼吸。这不是来自系统的惩罚，也不是来自网络另一端的谩骂，而是真真切切、发生在现实中的、充满恶意的威胁！
　　她几乎是连滚爬爬地抓起加密通信器，手指颤抖得几乎打不出字：“他们……他们可能来过我家！门锁有痕迹！”
　　【密钥】的回复快得惊人：【预料之中。根据之前的流量扫描模式，他们很可能已经将范围缩小到你所在的街区甚至楼栋。此地不再安全。立刻启动‘清理协议’，清除所有个人生物痕迹和可能关联的物理信息。三十分钟后，会有一个临时安全地址发给你。使用公共交通，中途换乘三次，注意反跟踪。我会远程清除你这边所有的数字访问记录。】
　　接着，“密钥”发送过来一长串极其详尽的、如何最大程度消除居住痕迹的指南，从擦拭所有表面指纹到处理头发皮屑，从清除电子设备使用记录到如何不引人注目地丢弃日常垃圾，细致得令人害怕。
　　梁盼芙不敢怠慢，强忍着恐惧，按照指南开始疯狂地清理。每一个动作都伴随着心脏的狂跳和对外界声响的过度敏感。任何一点楼道里的脚步声都让她如惊弓之鸟。她感觉自己就像一只被猎犬围堵到洞口的兔子，洞口已然暴露，随时可能被掏挖开来。
　　当她终于拖着简单的行李，按照“密钥”规划的复杂路线，像间谍一样辗转来到那个位于城市另一端、藏匿在老旧居民区深处的临时安全屋时，整个人几乎虚脱。
　　房间很小，陈设简单到近乎简陋，空气中有淡淡的灰尘味。但这里暂时是安全的。
　　她锁好门，瘫倒在冰冷的床板上，望着天花板上单调的裂纹。刚刚因为女警而产生的那一点点虚幻的暖意，此刻已被现实冰冷的威胁彻底碾碎。
　　法律的审视或许还讲求证据和程序，而来自黑暗世界的报复，却只需要怀疑和恶意。她被更危险的东西盯上了。生活的枷锁非但没有松开，反而换成了更沉重、更致命的一副。强烈的危机感如同实质的浓雾，再次将她紧紧包裹，几乎令人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