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拯救世界了吗》偷了星星喂猫

4、第四章：匿名堡垒与沉默注视

　　五分钟。
　　短短三百秒的延迟，对梁盼芙而言，却像是从窒息的水底猛地探出头，吸到的第一口混杂着铁锈味的空气。珍贵，且带来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剧痛和幻视依旧会不期而至，但当那冰冷的倒计时响起，她不再只能像被烫到一样立刻寻找最近的手机。她拥有了一个短暂却至关重要的缓冲期。
　　【强制播报启动。缓冲时间：300秒。】
　　第一次听到这个提示时，她几乎落下泪来。
　　这五分钟，她用来跌跌撞撞地逃离拥挤的人群，躲进无人的消防通道、废弃的报亭、或者仅仅是某个相对僻静的街角。她用来大口喘息，强迫自己冷静，努力从那些恐怖碎片中提取更关键的信息——车牌号的后几位？劫匪衣服上的logo？起火点的具体楼层？她用来擦拭冷汗，整理一下凌乱的头发，至少不让自己在镜头前看起来像个刚从精神病院逃出来的病人。
　　直播依旧痛苦，但不再是完全被动地、赤裸地展示崩溃。她可以稍微组织语言，让警告变得更清晰。虽然评论区依旧充斥着“瘟神”和“扫把星”的诅咒，但也开始夹杂更多“这次好像很具体”、“地点说得很清楚”、“已经报警了”的评论。干预的成功率似乎在悄然提升。
　　然而，这种微弱的掌控感并未带来安心，反而像在走钢丝。每一次延迟，每一次更精确的预告，都意味着她可能暴露更多。系统奖励的“能量”带来的那点清凉感，无法驱散更深沉的寒意。她像一个偷了点时间的小偷，时刻警惕着主人的追捕。
　　追捕很快以另一种形式降临了。
　　那是一个深夜，她刚结束一次关于餐馆煤气泄漏的预警直播，虚脱地靠在廉价旅馆的床头（她最近几乎不敢回自己家）。一条极其突兀的私信，悄无声息地滑入了她直播后台那充斥着污言秽语的收件箱。
　　发信人ID是一串毫无意义的乱码。内容没有任何寒暄。
　　【你用的动态IP跳转算法很取巧，但底层协议栈有0.03秒的固定延迟，容易被频谱分析锁定。加密方式是开源库V2.3的魔改，密钥交换过程有漏洞，我用了三种方法在半小时内试出了你的真实IP段。你想被真正的高手顺着网线摸到家门口吗？】
　　梁盼芙的血液瞬间凉了半截，手指冰冷。对方是谁？警察？之前追查她的那些人？还是……更可怕的存在？
　　她心脏狂跳，几乎要立刻删除拉黑。但就在手指按下去的瞬间，下一条信息又跳了出来。
　　【别紧张。我没恶意。纯粹技术洁癖犯了，看你这么努力隐藏却留了这么多尾巴，难受。附赠个小礼物：上次私信骂你‘快去死’并扬言要人肉你的家伙，真实姓名林凡，住址xx小区x栋xxx，需要报警材料我可以打包给你。怎么样，考虑升级一下你的匿名堡垒吗？我提供技术和服务器，纯粹兴趣，看不惯某些渣滓。】
　　礼物附上了一个清晰的IP定位截图和那个辱骂者的部分真实信息，精准得令人胆寒。
　　是陷阱吗？用技术博取信任，然后一击致命？梁盼芙盯着那几行冰冷的文字，仿佛能透过屏幕看到后面某个隐藏在数据迷雾后的、难以揣测的身影。她极度警惕，每一个细胞都在尖叫着危险。
　　但……对方展示的能力是真的。如果他有恶意，似乎根本不需要如此大费周章。而且，“看不惯某些渣滓”这句话，微妙地触动了她。她太需要一道屏障了，哪怕这屏障本身也透着危险的气息。
　　犹豫了很久，指甲几乎掐进掌心。最终，对暴露的恐惧压倒了对未知的恐惧。她颤抖着回复了第一个字：【……好。需要我做什么？】
　　几乎秒回：【什么都不用做。新的APP下载链接和加密通信通道已发你。下次用它播。记住，别信任任何人，包括我。这只是个有趣的项目。】
　　从此，梁盼芙的直播信号如同滴入大海的墨水，消失得更加彻底，难以追踪。她拥有了一个来自虚空的无名盟友——“密钥”。他们从不闲聊，交流仅限于技术问题和极端简洁的安全警告。这份援助冰冷而高效，却让她第一次感到，自己并非绝对孤独地在黑暗里行走。
　　几乎在同一时间，另一双眼睛也注意到了这系列不寻常的“巧合”。
　　市刑警支队办公室，陈薇揉着发胀的太阳穴，将又一份结案报告归拢。这是一起未遂的便利店抢劫案，案发前接到匿名报警电话，警方及时赶到吓退了嫌疑人。类似的报告，最近她桌上已经叠了小小一摞：火灾隐患、交通事故、小型意外……结果都是好的，但报警方式都透着诡异——多是模糊的、语无伦次的电话，或者干脆是网络直播录像。
　　她鬼使神差地调取了那个最近小范围内流传的“厄运预告姐”的直播录像合集。画面里的女人总是惊慌失措，语言破碎，但眼神里的恐惧真实得让她这个老刑警都感到心悸。那不是表演，是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惊惶。更让她在意的是，每次直播结束后，女人那种仿佛被抽干所有力气的虚脱状态，不像作伪。
　　时间线……太巧了。
　　她尝试追踪IP，一无所获。早期的记录还能查到些模糊的城区范围，最近的几次，信号源干脆像幽灵一样在全世界乱跳，显然是极高明的手段。这不像一个普通疯子女性能做到的。
　　职业本能让她嗅到了异常。这不是简单的炒作或精神疾病。背后一定有什么。她开始投入更多精力，试图从直播背景的细微声响、模糊的窗外景色、甚至光线角度来推断对方可能的位置范围。她会在直播结束后，第一时间驱车赶往预测地点附近，希望能找到蛛丝马迹，或者……遇到那个神秘的主播本人。
　　于是，在这座城市的阴影里，一场无声的追逐悄然展开。
　　梁盼芙依靠“密钥”提供的技术和那宝贵的五分钟延迟，像受惊的兔子一样不断变换位置，努力隐藏自己。
　　陈薇则凭借着刑警的直觉和耐心，仔细梳理着每一帧画面、每一点声音，试图捕捉到那只“兔子”的尾巴。
　　她们仿佛在玩一场极高风险的捉迷藏。梁盼芙能感觉到那双审视的眼睛，这让她直播时更加谨慎，选择的地点更加刁钻，但也更加没有安全感。陈薇则每次都觉得快要接近，却又总在最后一步失去线索，只能对着屏幕上那个模糊颤抖的身影皱眉。
　　一条是来自数据深渊的冰冷援手。
　　一条是来自秩序世界的沉默审视。
　　梁盼芙被夹在中间，她那刚刚获得一丝喘息的生活，再次被拉紧的弦所束缚。匿名堡垒或许能暂时挡住网络的恶意，却挡不住现实中越来越近的脚步和那双锐利如鹰隼的眼睛。而那不祥的预感，如同酝酿中的风暴，在城市上空悄然积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