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拯救世界了吗》偷了星星喂猫

3、第三章：微弱的火苗

　　绝望如同深海的淤泥，层层覆盖，几乎要将梁盼芙彻底窒息。她像一具被无形丝线操控的木偶，在一次次突如其来的剧痛和恐惧中机械地舞蹈，重复着预告、直播、承受谩骂、再等待下一次预告的绝望循环。生活失去了所有色彩，只剩下灰白和惊悸的闪回。
　　直到那个下午，在市中心边缘一个略显破败的社区公园里。
　　头痛毫无意外地再次袭来，熟悉的冰冷凿击感穿透太阳穴。梁盼芙正麻木地走过锈蚀的秋千架，猝不及防的痛楚让她猛地扶住旁边一棵歪脖子树，指甲几乎掐进干枯的树皮里。
　　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切换——
　　阳光透过稀疏的树叶，在水面上洒下破碎的金斑。一个看起来只有两三岁、穿着黄色小鸭子雨靴和背带裤的小不点，正摇摇晃晃地蹲在长满青苔的石头岸边，努力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想去捞水里一片漂浮的落叶。岸边泥土湿滑。
　　下一秒，重心失衡！小小的身体猛地前倾，“噗通”一声，水花四溅！
　　画面被浑浊的绿水和惊慌失措的气泡充斥，那双黄色的小雨靴在水面徒劳地蹬了几下，迅速被暗沉的水影吞没……
　　孩子的脸，那么小，那么软糯，甚至带着一点玩闹时专注的憨态。
　　系统的冰冷指令如同早已写好的程序，紧随而至：
　　【检测到时空涟漪。强制播报启动。倒计时：10…】
　　又是这样。又是一场无法阻止的悲剧预告。她甚至能预见到直播结束后，那些“扫把星连小孩都不放过”、“她是不是专门找小孩诅咒？”的恶毒评论。一股更深沉的疲惫和厌恶涌上心头，不仅仅是对系统，也是对这一切，甚至对她自己。
　　【9…】
　　【8…】
　　剧痛开始攀升，警告着她顺从的必要性。她颤抖着手去掏手机，动作却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迟缓。孩子的脸和水面上最后那几个气泡，在她脑中反复闪现。
　　【7…】
　　【6…】
　　不。
　　一个微弱却尖锐的声音在她心底炸开。
　　这一次，不行！
　　不是对惩罚的恐惧（虽然那恐惧依旧刻骨铭心），也不是对自身暴露的担忧，而是一种更原始、更汹涌的情绪——一种对那弱小生命即将消逝的强烈不忍，一种对这套冷酷程序机械重复的疯狂憎恶，一种被压抑到极致后猛然窜起的、不管不顾的反抗冲动！
　　累积的所有压抑、恐惧、屈辱，在这一刻找到了一个突破口——这个孩子，不能死！
　　【5…】
　　在倒计时和剧痛的双重碾压下，一个大胆到近乎疯狂的念头骤然诞生：她不要只是被动地复述悲剧！她要阻止它！真正地阻止它！
　　她猛地抓起手机，几乎是用砸的力度点开了直播，镜头对准了自己因极度紧张而毫无血色的脸，背景是公园杂乱的树木。
　　“公园！是公园！”她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劈裂般嘶哑，盖过了系统的倒计时，“有个小孩！快要掉进水里了！穿着黄色雨靴！”
　　【4…】剧痛加剧，视野边缘开始发黑。
　　她死死咬着牙，眼球因为用力而布满血丝，拼命对抗着神经被撕扯的痛苦，榨取着脑海里每一帧画面信息。
　　“是城西！城西的翠湖公园！东边！那个废弃的小钓鱼塘！”她用尽全身力气嘶吼，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呕出的血块，“石头岸边！长满青苔的石头！快！快去人啊！！救他！！”
　　直播间的观众被这从未有过的、带着强烈干预意图和精准位置的预告惊呆了。以往的直播，她更像一个被吓坏了的、喃喃自语的预告者，而此刻，她像一个在悬崖边死死拽住救命绳索的疯子。
　　【… …】系统的倒计时仿佛卡顿了一下。
　　弹幕出现了短暂的凝滞，随即爆炸般涌出：
　　【翠湖公园？真的假的？！】
　　【东边确实有个废弃小塘！很偏！】
　　【我靠我就在附近！跑过去看看！】
　　【已打公园管理处电话！】
　　【报警了！】
　　【她这次怎么这么肯定？还说了地点？】
　　【干预行为超出基础指令范…】系统的声音似乎出现了一丝极细微的、非程序的波动，但旋即被更冰冷的提示覆盖：【警告：播报内容倾向性偏移…】
　　剧痛如同海啸般再次袭来，惩罚因为她试图“剧透”更精确的未来而降临。梁盼芙痛得蜷缩下去，手机差点脱手，但她却死死攥着它，对着镜头发出模糊不清的、执拗的呜咽：“快去……求你们……”
　　直播信号在她彻底失去意识前中断了。
　　她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当她在树根旁被手机铃声吵醒，挣扎着睁开眼时，头痛竟奇迹般地消退了大半，只剩下一种虚脱后的绵软。
　　电话是未知号码，她下意识挂断。颤抖着点开本地新闻推送。
　　一条简短的社会新闻映入眼帘：“暖心！翠湖公园幼童意外落水，幸得热心市民与保安及时相救，有惊无险。”
　　配图里，一个保安正抱着一个浑身湿透、哇哇大哭却明显活着的小男孩，男孩脚上那双亮黄色的雨靴格外刺眼。
　　成功了……？
　　她愣愣地看着那条新闻，心脏在胸腔里迟钝而沉重地跳动着。没有预想中的狂喜，只有一种巨大的、劫后余生般的虚脱，以及一丝……茫然。
　　就在这时，一股奇异的“暖流”毫无征兆地涌入她的脑海。
　　那感觉难以言喻，并非物理上的温热，更像是一种……精神上的抚慰和充盈。残留的最后一丝头痛和恶心感被彻底抚平，连日来的惊惶疲惫仿佛被温和地涤荡而去，思维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和冷静，甚至带来一丝微弱的、久违的安宁感。
　　紧接着，那个冰冷的系统声音再次响起，但这一次，似乎少了些许绝对的漠然，多了一丝程序化的……确认？
　　【有效干预达成。因果扰动率高于基准值。】
　　【关注能量结算完毕。】
　　【初级权限解锁：可延迟播报启动。最长缓冲时间：5分钟。】
　　延迟…播报？
　　梁盼芙猛地抬起头，眼中第一次不再是纯粹的恐惧和绝望，而是映出了一点微弱却真实存在的、名为“希望”的火光。
　　她，好像……稍微扳回了一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