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烛天南》昀柯橙

9、第九章

　　二人便走便继续和孩子们聊了几句，说是一起聊天，可大多时候都是沈秦初在说，黎溯只在旁边默默听着。
　　按照黎溯规划的路线，一行人路上都还安全，没有遇见追兵，也成功到了中央区边境线内，沈秦初联系上了指挥官，祁南派了人来接他们，所以现在大家就在安静的等着。
　　原本赶路和逃出来的兴奋劲儿还没过，虽然穿着单薄，可孩子们还不冷，而如今冷静下来，这冷冽的寒风把孩子们都吹的瑟瑟发抖，沈秦初望着那堆木柴，想把它们劈成小块，好使燃烧更充分。可惜他是个不擅长近战的人，身上更是连把匕首都不带，在这方面显得束手无策。他下意识朝黎溯勾勾手指，黎溯把手搭在匕首上刚要抽出来，就见沈秦初抬起头，两人的目光交汇，似乎有千言万语在这一瞬间传递。江洄和林牧念也被吸引了目光，望向这边。
　　沈秦初先是如梦初醒般惊诧一秒，接着将声音放大些解释道：“黎溯……武器从不离身，我们只认识如此短的时间，借用太过唐突吧，我……我还是去找江洄借吧。”
　　对于他们来说确实有些唐突，毕竟就算当了队友，相互之间熟悉了一点，但将自己视若珍宝的武器借人，而且还是借去劈柴这种看似有些大材小用的用途，多少太过亲昵了些。
　　黎溯的唇动了动，最后还是没说什么，默认了沈秦初的做法。
　　江洄主动走过去，将自己的匕首递了过去。期间还观察着黎溯的表情，幸得对方没有半分不自然。
　　看到沈秦初用右手接过，黎溯才将搭在匕首的手放下，“没事，秦初不用顾虑。”
　　闻言沈秦初弯弯眼角，“那就好。”
　　而这段时间不知林牧念是想通了什么，又恢复平时寸步不离沈秦初的样子，自然的接过沈秦初手里的匕首，利落的将过长的木柴砍成两段。“你这刀真好用啊。”
　　见林牧念将匕首拿了去，江洄顿时面无表情，咬牙切齿道：“林牧念，这刀回去你磨，磨不好，你就等着当磨刀石吧。”
　　林牧念挑挑眉，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好啊，磨刀石是处理不了文书，就全交给江首席了。”
　　眼见着两人又要掐起来，沈秦初立马起身，站在二人中间，“好了，好了，你们两个，拿着劈好的柴去生火。”
　　沈秦初一出手便百试百灵，二人迅速噤声，默默抱着柴去给孩子们生火，火生起来，确实暖和了不少，孩子们围着一圈坐着，精神松懈下来，互相依靠着打盹。
　　沈秦初走近添柴，发现霍宇还瞪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火，乖乖被人靠着，一动不动。
　　“怎么不睡会儿？”
　　霍宇轻微摇摇头，没有太大的动作，应该是不想吵醒身边人。“之前每天都期盼有人能帮我们逃出去，可真发生了，还觉得不真实，我担心其实这才是一场梦，睡着就会醒来。”
　　“不会，黎溯，就是那个哥哥。”沈秦初用手指了一下方向，“他说你们并不是都觉醒了，有些是因为被影响了，所以才提前泄露了精神力，所以呢，回到塔里，需要做一些检查，修养一段时间。如果你真的觉醒了，就会留在塔里，放心，我们塔里的氛围还不错；如果没有，我们也会通过联合政府给你找个好去处的，别怕，我向你保证。”
　　霍宇点点头，他是中央区的公民，自然是又去处的，可……他轻声开口：“那……他们呢？”
　　小小年纪便如此懂事，沈秦初疼惜的抚摸过霍宇的发顶，“抱歉，这一点我不能向你保证，不过，我们一定会全力争取，你们所经历的事情不会被抹平，所有相关的人都会付出他们应有的代价的。”
　　沈秦初修长的手指紧紧收拢，指甲深深地嵌入掌心的皮肉之中。一道道触目惊心的血痕逐渐显现，殷红的鲜血慢慢渗出，却仿佛丝毫感觉不到疼痛。
　　“秦初……”视线一直落在沈秦初身上的林牧念蹲下身，轻柔地握住那只紧攥着的手，仿佛捧着一件珍贵易碎的宝物，而后，林牧念微微弯曲手指，虚扣住沈秦初的手，力量恰到好处，既不过分强硬，又足以让那只紧绷的手逐渐放松下来。“没事，没事，我们一起努力，一定可以的。”说罢江视线转向霍宇，对他笑了笑。

　　担心等待的时间太长把孩子们冻坏了，江洄和黎溯与大部队隔了些距离，又去捡了些树枝。
　　“他们两个，之前吵架了吗？”黎溯之前就感觉沈秦初有些不对劲，可那人什么都不说，自己也不知道从何问起。
　　“怎么可能，他俩就和吵架两个字不挨边。”江洄确实和林牧念聊了几句，但并不知道具体的问题，可两位哥哥从不吵架，想来大概是因为何事有了分歧，看样子现在已经没事了，就无需担心了。
　　“秦初和林首席关系特别好？”黎溯又问道。
　　“当然，牧念可宝贵秦初哥了。”倒不是江洄偏袒林牧念，秦初哥并没有在他面前袒露过对林牧念的心意，那自己就不好揣测，误导了黎溯就不好了。
　　“那就好。”黎溯的语气似叹息又似眷恋，太过混杂的情绪，江洄听不太明白，只能依稀分辨，其中好像还夹杂着几分庆幸。
　　江洄回头望着不远处还蹲在原地的二人，林牧念轻拍着沈秦初的后背，侧头注意到江洄，微抬下巴，向他递了个眼神。
　　“黎溯，他在叫我们过去。”
　　二人视线对上，黎溯点点头。

　　见二人走过来，沈秦初像是突然从遥远的思绪中被拉回，这才回过神来。他下意识地想将手抽出来。
　　“先别动。” 林牧念赶忙说道，声音轻柔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定。
　　之前为孩子们处理伤口，他随身带的纱布就剩下最后一截了。此刻，他的眼神专注而认真。“还好够用。”
　　沈秦初指尖还未干涸的血迹瞬间吸引了黎溯的视线，“秦初的手怎么了？”
　　还未等当事人解释，林牧念先开口说道：“哦，可能刚才捡树枝时被划伤了。”一副坦然欲盖弥彰的样子，很难不让人怀疑，也不知是在点拨谁。
　　“小伤而已，不用在意。”沈秦初活动了一下被包扎好的手，眼眸含着笑意，看不出有什么不对。
　　江洄的视线反复在二人之间游移，那目光中充满了疑惑与探究，仿佛想要从他们的神情和动作中解读出什么秘密。
　　沈秦初将手轻轻搭在霍宇的手背上，“小宇刚刚有话想和我们说是吗？慢慢说。”
　　感受到沈秦初温暖的手掌，霍宇定了定心神，给自己鼓劲儿，直面过去几个月的黑暗。
　　“我也不清楚他们具体是做什么，因为我们会被蒙上眼睛，什么都看不到，只有来来往往的人，而且他们不经常说话，连有效的信息我都拼凑不出来。”
　　他将衣领向下拽拽，露出肩膀处还未结痂的伤口，“身上就像这种，会连上一些不知道什么作用的管子，脑袋附近还会连上那种……叫电极片？我只能大概猜测，因为那个东西带电，所以应该是类似的东西吧。”
　　林牧念和江洄只看了一眼，就同时别开了眼神，那画面实在太过触目惊心，鲜血淋漓的伤口，青紫交错的瘀痕，令人毛骨悚然，让他们不忍再看。
　　因为只有纱布，又担心失温，所以之前只是给孩子们的四肢上的伤口简单包扎了一下。
　　“我只清楚的知晓那样很痛，只要被带走，身上连上管子，身体就会很痛。我们不允许被反抗，会……会挨打，也逃不出去。”
　　霍宇的声音带着颤抖，眼里满是恐惧和无助，仿佛又回到了那可怕的场景中。
　　沈秦初伸手将霍宇的衣服整理好，动作轻柔，脸上满是怜惜，深深叹了口气，那叹息中饱含着无奈与心疼。黎溯的目光没有挪开，即使伤口已经被遮住，也没有移开视线。
　　利用特定的溶剂将能源石中的力量析出，再以这种方式强制注入到未觉醒的孩子身体中，北区在用这种办法“人造”一个S级向导，或者确切来说是……造一个黎溯。
　　当年“长夜”时，在中央区，哨兵向导与普通人之间的矛盾犹如熊熊烈火，燃烧着社会的每一个角落。有些普通人对于高于自己的异类，生理性的感到恐惧，这种恐惧如同瘟疫般迅速蔓延。他们仗着人数的优势，尽可能地打压哨兵和向导的生存空间。通过各种手段，限制他们的行动，剥夺他们的权利，让他们在社会的边缘艰难挣扎。
　　而又有一部分哨兵和向导认为自己的能力是进化，是超越平凡的象征。他们自恃强大，对“低级”的普通人进行无差别的杀戮。血腥的场面随处可见，无辜的生命在瞬间消逝，仇恨的种子在人们心中深深扎根。
　　那段日子每个人都看不到光亮，四周是令人窒息的黑暗。如同黑洞般的长夜吞噬了一切希望，人们在痛苦中迷失了方向。梦想破碎，希望破灭，未来变得一片迷茫，世界仿佛坠入了万劫不复的地狱。
　　最后好在有领头人建立了“塔”，两派签署条约，成立了联合政府，这才给这烈火浇上一盆冷水，矛盾得以缓和。虽未彻底熄灭，却也不再那般凶猛。
　　同时中央区和北区之间也存在着战争，无休止的争斗让百姓苦不堪言。
　　而平息外患最关键的便是黎溯的出现，中央塔直接公开中央区拥有世界上唯一一位S级万能向导，并且这位向导精神力稳定且强势，最重要的是黎溯愿意为中央区终身效力，是黎溯的出现使得外人不敢随便侵扰中央区，他的存在成为了敌人无法跨越的鸿沟。
　　他就像核武器一般，人人都忌惮，所到之处敌人皆胆寒。同时人人都想拥有，渴望借助他的力量实现自己的野心和抱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