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烛天南》昀柯橙

5、第五章

　　北塔和大部分塔的作战服规制都不同，由于特殊的气候所致，平时的训练服大多是黑色的，可作战服偏偏是白色的，可也存在着弊端，浅色的衣服在夜间都相对明显，因此还带着点黑科技，颜色随着光线的折射会变化，所以即使是在黑夜，暴露的风险也显著降低。
　　前两天刚下了场大雪，边境大片的白桦林都被雪包裹，纤细的枝条在风中摇曳，抖落的雪花在空中飞舞，似在下一场未尽的大雪。
　　四人从准备到出发统共用了不到半小时，现在已经都坐在车上，林牧念开车，那沈秦初自然被拉着坐在副驾驶，剩下两个一左一右在后排，中间像是隔着条银河。
　　林牧念抬眼从后视镜向后排看了一眼，“你俩就算不熟，也没必要像中间隔条银河一样吧。”他本意是像活跃一下略带紧张的气氛，顺嘴说完后才寻思过味，“不是……不是说你俩是牵牛织女的意思，就是说都一起出任务了，熟悉熟悉什么的……”结果觉得自己越说越没底气，求救般看向了旁边的沈秦初。
　　沈秦初微微点头，接收到信号，“好了，来具体说说行动安排吧。”
　　“好，比如说指挥位是谁？”黎溯将目光从车窗外收回，问题是问给大家的，可他只目光灼灼地看着斜对角的沈秦初。
　　往常三人小队时，出于只有一个向导，所以指挥位就落在沈秦初身上。
　　“我听秦初的。”林牧念率先表达了自己的观点。
　　“我……我不合适。”江洄本意是想说自己习惯了做任务时独来独往，不适合指挥位，微微侧头看到又看向窗外的黎溯，话到嘴边又拐个了弯儿。
　　“我并不了解各位的能力，应该是最不适合的。”
　　一时之间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沈秦初身上，可沈秦初并不惶恐，看样子很是坦然，“牧念，他们两个就算了，你专心开车。”
　　“好的。”林牧念马上乖乖转头看路，半秒都没犹豫。
　　“既然如此，我定全力不负各位的信任，不过……我这个指挥当的也太风光了些，两个S，一个A，未免太厉害了些。”沈秦初眼中的锐气露出半分，但很快又被笑起来微微下弯的眼角压了下去。
　　“你也厉害。”林牧念迅速说了一句，又专注于开车。

　　因为基地所在地理位置较偏僻，没有具体的地图，为了不打草惊蛇，几人将车开到边境线附近，剩下的路只能靠徒步完成，下车后几人各自检查了装备和通讯设备没有问题，之后便开始赶路。而现在已是凌晨2点，即使北塔地区日出较晚，保险其间也需要在三到四个小时，最晚不能超过五个小时内完成任务。
　　沈秦初看了一眼终端，“大致方位就在两公里外，我们需要先遣队员去探路，明确大致建筑方位及人员分布。”
　　这件事之前都是江洄去做，他擅长近战，在三人小队时当探路先锋最为合适。
　　“我去。”黎溯微微举手，“我的精神体很适合，而且我精神力范围很大，离这么远也可以大致画出地图，不过若是需要建筑内的具体地图分布，那还得再近些。”
　　这是三人第一次对S级向导的能力有了实感，通过精神体传递如此宏大的信息，必然要消耗大量的精神力，可黎溯无论是语气还是神态都称得上是轻描淡写。
　　“黎溯向导的精神体是？”
　　“游隼。”
　　黎溯的话音落下，一股气流破空而起，伴随着鸣叫声，熟悉的隼鸣声让江洄不由得抬头，紧接着他便感受到一股强大的精神力，可他并没有任何异常，甚至有余力转头观察一下其他人，林牧念微微蹙眉，在沈秦初的精神疏导下眉头才舒展开来。
　　“抱歉，林首席，因为……”黎溯的眼睛不自觉地转向右侧，“因为你有固定向导，又离我太近，所以多少会感觉到不舒服。”黎溯的语气满怀歉意。
　　“没事，有秦初在，我没关系。”林牧念摇摇头。
　　江洄用夜视仪看了看盘旋在上空的游隼，又看了看身旁的黎溯，真的会如此凑巧吗？自己梦中出现了隼鸣，刚好黎溯的精神体便是游隼。
　　黎溯就像个没事人一样，最多就是在终端上写写画画了几下，完全看不出来正在损耗精神力。
　　“好了。”他又点了几下终端，将大致地图发给了几人。“他们没有大张旗鼓，其他的建筑内精神力波动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主要是偏右侧最高的那栋建筑精神力波动明显，这建筑地上分为八层，地下还有两层，地下精神力波动较强烈，地上也存在部分，具体波动类型不明，详细的情况我需要再近距离观察一下。”
　　黎溯言简意赅的讲完了他刚才的发现，抬眸看着沈秦初。
　　“好，那目前我们还是保持原计划，先避免正面攻击，探查内部情况，我和牧念去找合适的狙击点。”附近群山环绕，对于对方来讲环境隐蔽，同时对于狙击手也是个好去处。
　　“黎溯和江洄一组，看看如何能潜入内部，我的个人观点是从顶层攻入，具体看你们两个。”
　　林牧念放出自己的精神体，雪豹轻柔的将小狸花猫叼到背上，月也十分熟练的抓稳，“水墨，我们出发。”
　　江洄和黎溯对视了一眼，继而轻咳一声，“我们先绕到后面？”
　　黎溯点头，游隼依旧盘旋于天际，为黎溯引路，“跟着我。”
　　二人步履匆匆的绕到地势相对较低的地方，企图借助工具跳到对面的楼顶上，江洄将绳索在一棵比较稳固的树上固定好，拽拽试了试，“我殿后。”
　　黎溯点点头，也没有客气，抓着绳子助跑几步之后，稳稳落地。阖眼用了些精神力仔细探查了一下建筑中具体的布局和精神力流动。
　　“我们已经找到了合适的狙击地点，视野良好，无遮挡物。”沈秦初的声音从通讯设备中传来，带着轻微的电流声，使他的声音有些失真，致使他的声线也比平时冷冽些。
　　“我们也到了，黎溯现在在对建筑进行探查……”江洄稳稳落在黎溯旁边，对方正闭着眼，他能感受到黎溯身边逸散出的精神力，但可能是因为黎溯是万能向导，他并没有任何排异反应。
　　“地下二层的精神力波动稳定且单一，怀疑是能源石；二楼有异常，精神力太杂了，或强或弱的精神力混杂在一起，单拎出哪一个都并不纯净。”黎溯微微摇了摇头，
　　他感受到强烈的共情痛苦和精神污染。脸色瞬间惨白如纸，额头甚至渗出冷汗。他强大的精神力能让他屏蔽伤害，但无法屏蔽那些绝望和痛苦的“尖叫”。即使如此，黎溯也并没有停止，又放出些精神力。
　　江洄见黎溯状态不对，不自觉地靠近，下意识地想伸手扶住黎溯，又在半途停住，“别勉强。”
　　说出口后江洄才发觉或许自己的行为在别人看来有些离谱，这些事情对于S级向导可能都很简单，何来勉强一说？可是……江洄想，可是无论黎溯多厉害，都还是肉眼凡胎啊，也是会……疼的啊。
　　“应该是人。”黎溯睁开眼，对上江洄满怀担心的眼神。
　　无从说起心底的担忧从何而来，江洄不知道这种感情应该放在什么位置，他假想到若是秦初哥或是林牧念，自己一定也会担心，可是偏偏放在黎溯身上这种感情就莫名多出了几分不舍的意味。
　　黎溯只和对面人对视了一眼，便移开了视线，将手搭在耳麦上，试图用这种方式让声音更加清晰，“我的猜测依据是，这种迸发式的精神力多见于初觉醒的向导以及少数哨兵，持续时间长，作用范围小，一般很难引起他人的注意，但我是S级向导。”这段话的后半句无需说明，大家就都明白了，因为黎溯是S级向导，再轻微的波动也绝对不可能瞒过他。
　　耳麦里的声音有轻微的延迟，和黎溯本来的声音缠绕在一起，快把江洄包围，声波敲击着鼓膜，直达心底，让他觉察出名为冷静的寒潭下潜藏的几分焦急。

　　沈秦初和林牧念对视了一眼，就在刚才林牧念已经利索的将狙击枪装好，架在了合适的位置，作为他的向导以及观察员的沈秦初待在他身边，水墨在旁边安静的趴着蓄势待发，身边唯有那一缕缕风声，清晰地划过耳际，成为这片寂静中唯一的旋律。无论是雪豹还是狙击手对于这种潜伏都是习以为常，月也安安静静的趴在水墨的身上，起着稳定精神力的作用。
　　林牧念微微抬抬下巴，示意沈秦初做决定，眼神一错不错的盯着瞄准镜。
　　“黎溯，先潜入侦察，不要打草惊蛇，力保被困者安全，我和牧念会先将外围人员干掉，再去接应你们，一定以生命安全为首位。”
　　“好的。”
　　耳麦中是两声回应，很是默契，也很是相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