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烛天南》昀柯橙

13、第十三章

　　寂静的空间中突然响起突兀的敲门声。那“咚咚咚”的声响打破了屋内的宁静，仿佛一颗石子投入了平静的湖面，激起层层涟漪。
　　林牧念愣住片刻，往常这间会议室也只有他们几个会用，这是什么情况？沈秦初惊讶一瞬便说道：“请进。”
　　“就猜到你们应该会在这里。”祁南打开门走进来，从容地拿了把椅子随意坐下，姿势显得很是放松。
　　“指挥官？”林牧念的声音中充满了意外，眼睛睁得大大的。
　　“来找你们聊聊，你们刚才聊什么呢？接着聊就行。”祁南微笑着说道，目光在众人身上扫视一圈。
　　“没什么，就是说……”私下讨论中央塔的事，让指挥官知道最多就是挨顿骂，再提醒他们隔墙有耳罢了，倒也不会惩罚什么。不过既然道理都懂了，谁又喜欢挨骂呢？想到这儿，林牧念眼巴巴的看了一眼沈秦初，那可怜兮兮的样子就像一只祈求帮助的小狗。
　　“刚才在说后勤部已经核对了身份，这儿一共22个孩子，只有一个叫霍宇的孩子是中央区公民，剩下的孩子都是非中央区公民，以地理位置推断，可以确定都是北区公民了。”沈秦初接过话头，有条不紊地说道。
　　“嗯，我收到后勤部和医务部的报告了，而且根据报告，霍宇已经觉醒了，就是等级不太稳定，应该是受能源石影响的结果。”祁南沉稳地点点头，接着说道，“这情况确实有些特殊。”
　　“这么早？小宇才多大？13岁？”沈秦初蹙眉道，脸上满是担忧和惊讶。
　　“没错，这可能也是影响所造成的结果之一，不过也有可能就是提前觉醒，也不是没有这样的先例。”祁南耐心地解释着，双手抱在胸前，若有所思。
　　“按常理来讲都是16岁前后才会觉醒，比如我和秦初就是差不多17岁，江洄稍微早也都是15岁，小宇竟然13岁就觉醒了……”林牧念摇了摇头，喃喃自语道，“有点超乎我的预料了。”
　　江洄开始在脑海里翻找指挥官所说的“先例”，也不用费心多想，因为这例子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中央塔是在十年前公开黎溯的，也就是说12岁的黎溯已经精神力稳定了，所以说，黎溯，你是几岁觉醒的？”
　　黎溯垂眸思索了一会儿，大概是在回忆，“11岁吧。”
　　“黎溯向导果然厉害，竟然只花了一年就能控制住自己的精神力了。”林牧念不禁感叹道。
　　在场的人都知道控制精神力的难易虽因人而异，但大致趋势都是越强越难控制。林牧念还记得自己刚觉醒时，只要精神力稍有波动，就要待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静音室中，那样才会好受一些，不用受感官过载的折磨，而那种日子他足足过了一年半。
　　“好啦，这件事就说的这里了，在说明中央塔的意思之前，先说一下北区关于这件事的态度。”祁南继续说道，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闻声沈秦初的脸上带着一丝意外，“北区？这次他们反应倒是挺快。”
　　“没错，北区联系了中央塔和咱们北塔，先是对这件事情进行了诚挚的道歉，反正就是那套话，你们猜也能猜到，这都不重要，我就不说了。最关键的信息是，经过他们的观察，这个基地只是个分部，可能还有像小宇这样的中央区公民处于危险之中，所以对方的意思是希望能与中央区达成合作，而且情况可能非常不乐观，因此北区希望中央区的派遣小队中有黎溯的名字。”祁南详细地解释着。
　　“我和总指挥商议之后决定同意合作，主要由咱们北塔负责这次任务，但是黎溯去不去取决于他自己。黎溯若是同意，那么就作为中央塔的委托人出此任务；黎溯不同意的话，总指挥说他会在中央塔另行选人派遣。黎溯，你是怎么想的？”祁南目光灼灼地看着黎溯。
　　“您想派遣的人员都在这个会议室里，对吗？”黎溯冷静地问道。
　　“不错，你的意思是若我派他们三个，你就去？”祁南追问。
　　黎溯轻轻点点头，“是，我觉得很好。”他的回答简洁而坚定。
　　祁南指尖叩击着桌面，“那就有一个问题了，秦初和牧念已完成精神链接，配合无需担心，”他的目光掠过黎溯和江洄，“但你们二人，”声线陡然放缓，带着些语重心长，“北塔不搞强制绑定，但基于任务风险，建立链接是最优解。”
　　“我……”听到这里，黎溯的表情终于有了变化，不行，如若江洄真的和自己精神链接，那就等于切实将他拽进了这个漩涡，那太危险了，一旦他出了什么事……黎溯眼眉紧蹙，猛地起身时，却被沈秦初按住肩膀。手心的温度透过布料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
　　黎溯正看着指挥官，所以从江洄的视角只能看到他的侧脸，下颚线棱角分明，五官却柔和得宛如春日的微风，说是面如冠玉绝不为过。只是没什么表情，总是淡淡的，眼神也似蒙上薄雾，仿佛将自己的情感深深隐藏在那层迷雾之后。可就是刚才，那总是平静如水的表情却起了波澜。黎溯……是不想和我精神链接吗？精神图景中飘起雪花，北极狼在焦躁地刨地，搅得他喉间发紧。
　　“这是好事啊，黎溯。”沈秦初笑得温和，掌心却暗暗发力，阻止对方即将脱口的拒绝。
　　林牧念翘着椅子的动作陡然顿住，鲜少看到如此强势的沈秦初，秦初素来不会和他人起冲突，不涉及原则的问题就算退一步在他看来也无关紧要，可这次分明与他无关的事却半步不退，为什么……
　　黎溯即使不愿意也不想真的用力反抗沈秦初，只是视线转向了对方。
　　黎溯没说什么，但沈秦初能读懂这个眼神，黎溯在生气，是因为对面人是自己，他才没有立刻发作，可这件事情，自己绝不能退步。“还不回复指挥官吗？江洄可是会伤心的。”沈秦初半开玩笑地说道，但看着他的黎溯知道，秦初没有半点在开玩笑。
　　“别为难黎溯，他不愿意我……”江洄见情势不对，立刻开口道。
　　“我同意。”黎溯没等他说完就打断道，声线比平时低了半度。“没有不愿意。”担心江洄误会是因为自己的原因，黎溯又解释道。
　　“我……我也同意。”江洄不假思索便能得到答案，不过即使黎溯解释了，可在之前他明明犹豫了许久，真的不勉强吗？虽然他心有疑惑，但也不妨碍在听到黎溯答应时，他的心跳漏了一拍。
　　“好，那事情就说的差不多了，具体时间和任务详情等我和北区协商后再定夺，那我就先走了，几个小朋友慢聊。”祁南微笑着说完，朝他们挥了挥手，走到门口又补充道：“任务报告尽快交啊，我不管你们谁写，但是得快点，我还得过目存档啊。”
　　“没问题，您放心，慢走。”林牧念压在心中的疑惑，翘着椅子朝祁南挥挥手，大大咧咧的。
　　“嘶……也没人起来送送我，”祁南微微眯起眼睛，带着几分无奈的笑意调侃道。
　　“那不是您说让我们慢聊嘛。”林牧念挑挑眉，笑嘻嘻地回应。
　　“林牧念，你这个月的审批文书还没给我呢，”祁南故意拖长了声音，脸上带着佯装生气的表情。
　　“那……江洄也没交啊。”林牧念试图辩解。
　　“人家江洄现在着急写链接申请了，所以晚点也没什么，你不行，快点交啊。”祁南提高了声音，故意严厉了几分，说完便立马出门，将林牧念抱怨的声音隔绝在门里，自己嘴角的笑意压都压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