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烛天南》昀柯橙

11、第十一章

　　沈秦初作息很健康，即使是出任务之后也不会睡得天昏地暗。清晨的阳光刚刚洒进房间，他便已清醒，简单洗漱后就前往了训练室。
　　去训练室待了一阵儿，待到后勤部的同事上班后，便迫不及待地赶过去询问了孩子们的状况。
　　“孩子们的伤口已经都处理好了，有几个相对严重些的被留在医务处观察，剩下的被安排到向导宿舍的空房间了。”
　　听到后勤部同事的回答，沈秦初那颗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一些。

　　医务处住院部三层格外安静，仿佛时间都在此凝固。除了医护人员轻缓的脚步声，几乎没有其他走动的声音，整个空间仿佛被一层静谧的纱幕所笼罩。只能隐隐听到仪器工作时发出的细微嗡鸣声。
　　和其他楼层不同，这里用一扇扇落地的玻璃隔开病房和走廊。那玻璃清澈透明，却又像一道无形的屏障，将内外两个世界分隔开来。因为这层还兼具着观测和鉴定精神力的功能，所以每一间病房都配备了精密的仪器和复杂的线路。
　　沈秦初本以为自己已经来的够早了，不想玻璃前已经站了一个人了。那修长的身影在微光中显得有些孤寂。
　　“来看这些孩子？”沈秦初上前和对方打了个招呼。
　　“嗯。”黎溯轻声回应。他将手放在玻璃上，即使病房内有供暖装置，他也觉得指尖泛寒。他的视线扫视过躺在病床上的孩子们，里面的孩子因为疼痛而轻微颤抖了一下，那玻璃似乎瞬间变得灼热，烫得黎溯收回了手。
　　这几个孩子受能源石影响比较大，造成了比较严重的精神力紊乱，轻微的精神力紊乱就可以让一个人思维发生混乱，严重者便会浑身刺痛，被自己的精神力所攻击，四肢如同经过刀割斧砍般疼痛，精神力越强，发生精神力紊乱时的状况就越严重。可直到现在，精神力紊乱也没有确切治疗的方案，只能采取一些辅助手段，让他们自己熬过来。
　　沈秦初虽然反应没那么大，可好看的眉毛还是拧在了一起，他看向站在身边的黎溯，虽然对方在极力调整，可神色还是透露出些许异常。二人身高差不多，他转身挡住了黎溯的视线，“别担心，无论哪件事情。”
　　黎溯视线被阻，只好看向沈秦初，眼底的情绪如浓墨般化不开，还是点点头说道：“好。”
　　“早上好，两位，休息的还好吗？”和声音同时出现的还有两个熟悉的身影。林牧念的声音在空旷的走廊里响起，带着清晨特有的朝气。
　　“秦初哥，黎溯，早上好。”江洄也轻声打了个招呼。
　　黎溯观察着江洄状态，目光在他身上仔细打量，还好看样子好了很多，他暗暗松了一口气。
　　“还不错。”沈秦初回应道。
　　黎溯轻轻点头算是回答，依旧是那副沉稳内敛的模样，眼神深邃，让人难以捉摸他此刻的想法。
　　“那就好，有些事得说说，出去聊，这儿不太方便，孩子们在休息呢。”林牧念看了一眼病房内的孩子们，眼神中充满了怜惜，说话的声音又压低了几分。

　　几人溜溜达达挑了间小会议室，林牧念拿出钥匙，轻车熟路的打开门，“请进，之前我们三个经常用这个会议室，所以直接和后勤部配了把钥匙。”他的语气轻松自然，仿佛这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会议室不大，最中间是个圆桌，摆了几把椅子，窗台的阳光正好，前一段时间大雪封路，这几天终于有了太阳。江洄直接靠在阳台边，尽情享受着这难得的温暖。其余几人各自拉了把椅子围着桌子坐下，林牧念翘着二郎腿，手搭在桌子上轻敲几下，随意且张扬。
　　“昨天和指挥官汇报了任务情况，指挥官说会立刻联系中央塔，有消息的话，今天早上会通知我，但指挥官现在还没有和我联系，我感觉这事儿八成要交给咱们北塔了。”
　　黎溯抱臂坐在椅子上，左腿搭在椅子的横梁上，双腿一高一低，“联系你……所以说昨天是林首席一个人去的？”他的目光紧紧盯着林牧念，试图从他的表情中找到答案。
　　不知为何这位向导将这句话的重点放在了这里。林牧念侧头和窗边的江洄对视了一眼，随即回应道：“对……那个……江洄有点不舒服，但不是什么大事，是吧，江洄？”他的声音略微提高，带着一丝急切，想要尽快结束这个话题。
　　窗边的阳光斜斜洒下来，在地上映出江洄修长的影子。“嗯，现在已经没事了。”江洄的声音带着一丝不自然，仿佛在极力掩饰着什么。
　　黎溯瞥了一眼江洄，试图从他的表情和眼神中看出什么端倪。
　　昨天林牧念说的话江洄还没理明白，而这充满探究的眼神看的江洄更是心虚不已，他慌乱地偏过头望向窗外，错开对方那仿佛能洞悉一切的视线，试图将注意力放在窗外，可景色在他眼中却模糊不清。
　　坐在林牧念与黎溯中间的沈秦初手撑着下巴，看向林牧念，眼神带着探究的意味，仿佛想要看穿他内心的想法。
　　“哎呀，江洄没事，你们两个大可以放心，我们还是继续说孩子们的事吧。”牧念打着哈哈，试图躲过这个令人难以应对的问题。
　　沈秦初微妙的点点头，决定给了林牧念这个台阶，顺着他的话继续说道：“追责是肯定的，就是不知道中央塔会不会派人出面。”
　　林牧念偷偷松了一口气，暗自感叹沈秦初的贴心，“肯定得出面吧，这事情很严重，如果小宇还未觉醒，那联合政府也是需要派人出面对北区进行质询的。”他的表情有些凝重，北区近几年和中央区不太对付也不是什么秘密，得之不易的和平若是被打破，那应该是所有人都不想看到的结果。
　　“如果已经觉醒了，中央塔也可以选择不再派人来。”江洄有意识地看向黎溯，这人无论到什么时候都平静得像结成冰的湖面，没有丝毫波澜，仿佛外界的一切都无法触动他，深邃而神秘，真让人难以捉摸。
　　“诶，中央塔一直说的都是派遣，连调令上也是这么写的啊，那现在说委托人是黎溯也非常合理啊。如果对北区给出的回答不满意，还可以直接武力解决是吧。最厉害的向导已经在北塔了，中央塔还派什么人，这理由我都帮他们想好了。”林牧念的话语中带着浓浓的无奈和一丝难以掩饰的愤怒。
　　随着林牧念说的话，江洄的心脏升起一种酸胀感，喉头也泛起苦涩，那滋味如同嚼蜡。这次不用林牧念提醒他了，他知道这种感觉是在替黎溯感到委屈。他紧咬着嘴唇，牙齿在嘴唇上留下深深的印痕，心中的愤懑如同汹涌的潮水，一波一波向他袭来。

　　气氛又一次变得不太对劲起来，但这次林牧念没有选择转移话题。“话说回来我对一个问题已经疑惑了很久，黎溯向导真是只是因为任务被派遣而来，没有其他原因吗？总不会是因为我们北塔向导少，所以来救济我们的吧。”这种说话风格很符合林牧念的调性，他总能以轻松一些的语气来问出自己的问题，以达到自己的目的。
　　“那么……”林牧念调整了一下语气，“现在黎溯向导愿意解惑吗？”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生怕自己的问题会冒犯到黎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