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墨》知玖奕

11、第 11 章

　　第十一章：家族来电与暗涌的预兆

　　吉他旋律的余韵仿佛还萦绕在布满工具与图纸的工作室内，阳光西斜，将影子拉得更长，空气中的尘埃在渐变的金色光柱中舞动得更加慵懒。一种宁静而温暖的氛围包裹着两人，仿佛与世隔绝。

　　就在这时，一阵突兀的、执着的手机震动声打破了这片宁静。声音来自庄维越随意扔在工作台上的外套口袋。

　　庄维越微微蹙眉，似乎不太想理会这通打扰。但震动声持续不断，带着一种不接听绝不罢休的意味。

　　“抱歉。”他对楚墨露出一个略带歉意的笑容，放下吉他，起身去掏手机。当他看到屏幕上闪烁的来电显示时，脸上的轻松神色瞬间收敛了几分，嘴角那抹惯常的笑意也淡了下去。

　　他没有立刻接听，而是对楚墨指了指书架方向：“那边有些很有趣的旧天文图录，你可以看看。”语气依旧温和，但楚墨敏感地察觉到一丝不同。

　　楚墨顺从地、安静地走向书架，留给了庄维越接电话的空间。

　　庄维越这才按下接听键，将手机放到耳边，声音压得有些低：“喂，爸。”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沉稳却不容置疑的中年男声，即使隔着一段距离，楚墨也能隐约感觉到那种无形的压力。

　　“……我知道，日期快到了。”庄维越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又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抗拒，“但我这边的工作刚有起色，带的项目也正在关键阶段，还有学生……”

　　他的话被对方打断。庄维越沉默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工作台边缘的一小块油漆剥落处，眉心越皱越紧。

　　“这不是商量好的问题，当时我也说了只是暂时……”他试图辩解，但显然效果不佳。

　　“……我没有忘记家里的安排，但事情总有个过程……我不是那个意思……”他的语气渐渐变得有些无力，像是明知无法改变对方决定时的挣扎，“……好，我知道了……嗯，我会尽快处理完这边……再见。”

　　电话挂断。庄维越没有立刻转身，他握着手机，站在原地，肩膀微微垮下，对着窗外逐渐沉落的夕阳，深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整个背影透出一种与这温馨工作室格格不入的沉重感。

　　楚墨站在书架旁，手里拿着一本厚重的星图册，却没有翻开。他安静地看着庄维越的背影，那双总是缺乏情绪的眼睛里，此刻清晰地映照着对方的困扰。他或许听不懂具体内容，但他能清晰地感知到庄维越情绪的变化——从刚才的放松愉悦，变成了此刻的压抑和……烦忧。

　　庄维越调整了一下呼吸，转过身，脸上已经重新挂上了笑容，只是那笑容似乎没有之前那么明亮轻松了。

　　“没什么，家里的一点琐事。”他语气轻松地解释，试图掩盖过去，走到楚墨身边，看了眼他手中的书，“哦？这本哥白尼时期的星图复刻版很珍贵，喜欢吗？”

　　楚墨没有回答喜欢与否。他只是看着庄维越，目光清澈而直接，仿佛能看透那勉强维持的笑容。他沉默了几秒，然后极轻地、迟疑地开口：

　　“你……没事？”

　　这三个字问得有些笨拙，甚至语法都不太标准，却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庄维越心里漾开一圈涟漪。这是楚墨第一次主动关心他的状态。

　　庄维越愣了一下，看着楚墨眼中那抹极淡却真实的担忧，心头那股因家族压力而生的郁气竟奇迹般地消散了些许。他脸上的笑容变得真实了一些，伸手揉了揉楚墨柔软的发顶（这个动作他做得越来越自然了）。

　　“没事。”他声音温和下来，“一点小麻烦而已，能解决。”他顿了顿，看着楚墨，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怎么？担心我啊？”

　　楚墨迅速低下头，耳根却微微泛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用手指更紧地捏住了那本厚厚的星图册。

　　庄维越看着他这副模样，心情莫名好了起来。家族的阴影暂时被抛到脑后。

　　“快傍晚了，饿不饿？”他转移了话题，语气重新变得轻快，“我知道有家不错的粥铺，味道清淡，你应该会喜欢。”

　　楚墨轻轻点了点头。

　　夕阳的余晖将两人的身影投在满是工具和书稿的地面上，靠得很近。然而，那通短暂电话所带来的暗涌，却像一粒悄然埋下的种子，无声地潜入了这个平静的周末午后。庄维越知道，某些他刻意延缓的事情，终究需要去面对。只是看着身边安静翻阅星图的少年，他心底第一次生出了明确的不舍与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