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墨》知玖奕

10、第 10 章

　　第十章：私人工作室与心照不宣的靠近

　　周末的校园，时光仿佛流淌得更为缓慢。阳光透过稀疏的云层，洒下温暖却不灼人的光斑。与林枫苏晓分别后，庄维越并未带着楚墨立刻离开A大校园。

　　“带你去另一个地方。”庄维越侧头对楚墨说，语气里带着一丝分享秘密基地般的轻快，“我平时自己捣鼓东西的地方，比实验室更自在些。”

　　他们穿过几条绿树成荫的小径，来到校园边缘一栋相对独立的旧式小楼。这里似乎是以前的教职工宿舍改造的，环境更为幽静。庄维越用钥匙打开一楼一个单元的门。

　　不同于公寓的简洁现代和实验室的专业规整，这里更像一个充满奇思妙想的私人工作室。宽敞的空间里，靠墙立着巨大的书架，塞满了各种门类的书籍，不止物理数学，还有哲学、艺术甚至音乐乐理。一张巨大的原木工作台上散落着各种叫不出名字的电子元件、半成品电路板、3D打印的模型，甚至还有一小节望远镜镜筒。白板上不再是整齐的公式，而是更为随性潦草的草图、思维导图和灵感碎片。空气中弥漫着松香、旧书和咖啡混合的独特气味。

　　“随便坐，不用拘束。”庄维越脱下外套随手搭在椅背上，走到角落一台老旧的黑胶唱机前，挑了一张唱片放上。舒缓的古典吉他曲如同溪流般缓缓淌出，瞬间充盈了整个空间。

　　楚墨站在门口，目光缓缓扫过这个杂乱却充满生命力和个人印记的空间，眼中流露出明显的好奇。这里的一切，都与他平日所处的、要么绝对秩序要么绝对孤寂的环境截然不同。他能感觉到，这里是庄维越真正放松和沉浸于热爱之事的地方。

　　庄维越从一个小冰箱里拿出两罐苏打水，递了一罐给楚墨，然后自顾自地在工作台前坐下，拿起一个尚未完成的复杂几何模型摆弄起来，眉头微蹙，似乎卡在了某个节点上。

　　楚墨接过苏打水，冰凉的触感让他指尖微缩。他没有坐下，而是慢慢地、无声地走近工作台，目光落在那个模型上。那是一个基于非欧几何概念设计的动态结构，极其精妙。

　　他看了一会儿，然后伸出纤细的手指，极其小心地，点在了模型内部一个极其隐蔽的连接点上。

　　“这里的铰接方式，”他的声音很轻，几乎要融在吉他声中，“如果用双向可变阻尼轴代替现在的刚性连接，或许就能解决卡顿和应力集中。”

　　庄维越动作一顿，猛地抬头看向楚墨，眼中爆发出惊喜的光芒：“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动态阻尼适配非线性形变！”他立刻放下手中的工具，抓起铅笔就在旁边的草图纸上飞快演算起来。

　　楚墨安静地站在一旁，看着他演算，偶尔当庄维越笔尖迟疑时，他会极简地吐出一两个关键词，精准地点拨在思路上。

　　阳光透过窗户，在地上投下温暖的光斑。唱片里的吉他曲换了一首，节奏稍快，如同跳跃的阳光。空气中细小的尘埃在光柱中缓缓飞舞。

　　庄维越全神贯注，楚墨静默相伴。一种无需言语的默契在两人之间流淌，只有铅笔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偶尔的零件轻响和悠扬的音乐作为背景音。

　　不知过了多久，庄维越终于放下笔，长舒一口气，脸上带着解决难题后的畅快和满足：“搞定了！楚墨，你真是我的福星！”

　　他笑容灿烂地看向楚墨，却发现对方的视线正落在书架旁一把落了些灰尘的古典吉他上，目光专注，带着一丝极淡的、难以捕捉的……向往？

　　“你会弹吉他？”庄维越问。

　　楚墨像是被惊醒般，迅速收回目光，摇了摇头，顿了顿，又极小声道：“……我父亲，以前会。”

　　这是庄维越第一次听楚墨主动提起家人，虽然只有短短几个字，却让他心头一软。

　　他走过去，拿起那把吉他，轻轻拂去灰尘，递向楚墨：“要试试吗？”

　　楚墨看着递到眼前的吉他，身体微微向后缩了一下，双手下意识地背到身后，眼中掠过一丝惊慌和抗拒。

　　庄维越没有强求，只是笑了笑，自己抱过吉他，随意地拨弄了几下琴弦，调了调音。然后，他靠着工作台，低着头，修长的手指熟练地在琴弦上滑动、勾挑。

　　他弹的并非什么复杂的名曲，只是一段简单却异常优美的旋律，舒缓而带着一点点不易察觉的忧郁，如同此刻窗外的阳光，温暖中夹杂着回忆的色泽。

　　楚墨静静地听着，紧绷的身体渐渐放松下来。他看着庄维越低垂的眉眼、专注的神情和灵活跳动的手指，眼神有些恍惚，仿佛透过他看到了很久以前的、模糊却温暖的画面。

　　一曲终了，余音袅袅。

　　庄维越抬起头，看向楚墨，温和地问：“怎么样？”

　　楚墨没有回答，只是沉默地看着他。但那双总是盛满冰霜和迷雾的眼睛里，此刻清晰地映着窗外的阳光和庄维越的身影，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悄然融化、复苏。

　　过了一会儿，他极轻地、几乎难以察觉地，点了一下头。

　　没有言语，但某种心照不宣的暖流，已然在这个堆满了梦想与热爱的私人空间里，静静流淌、交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