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墨》知玖奕

12、第 12 章

　　第十二章：粥铺暖意与未尽的旋律

　　夕阳彻底沉入地平线，天边只余下一抹绚烂的橘粉色晚霞。庄维越带着楚墨走出那栋充满个人印记的小楼，晚风拂面，带来一丝凉爽。

　　那家粥铺果然如庄维越所说，藏在一条烟火气十足的小巷里，门面不大，却干净温馨。这个时间点，店里人不多，老板娘似乎和庄维越很熟，笑着招呼他们坐下。

　　“他家的鱼片粥和南瓜小米粥都很不错，还有几样清淡的小菜。”庄维越将菜单推给楚墨，“看看想吃什么？”

　　楚墨看着菜单上密密麻麻的字，有些无所适从。他很少在外用餐，更不擅长做选择。

　　庄维越察觉到了，便自然地拿回菜单，对老板娘说：“一份招牌鱼片粥，一份南瓜小米粥，再加一份白灼生菜和一份凉拌木耳。”点完，他对楚墨笑笑，“这样都尝尝。”

　　等待上菜的时间，两人对坐，气氛一时有些安静。楚墨低头看着自己面前干净的白瓷碗和筷子，手指规规矩矩地放在膝盖上。

　　庄维越看着他这副乖巧又疏离的模样，想起刚才工作室里他对自己那笨拙却真诚的关心，心里软成一片。他主动找话题：“刚才那本星图册，看到第几页了？有什么特别感兴趣的星座吗？”

　　楚墨抬起头，看了他一眼，似乎在组织语言，然后才慢慢地说：“……第47页，天鹅座。星桥的几何结构……很巧妙。”

　　他的回答依旧围绕着结构和原理，但至少愿意开口谈论了。

　　庄维越笑了：“眼光不错。夏季大三角里，天鹅座的天津四确实很亮，而且那片区域的星际尘埃分布很有研究价值……”他顺着这个话题聊了下去，不再涉及个人情绪，只谈论纯粹的天文学和物理学。

　　楚墨听得认真，偶尔会极简地插上一两个词或提出一个非常精准的问题，显示出他惊人的知识储备和理解深度。庄维越则耐心解答，引经据典，却又用他能理解的方式阐述。

　　粥和小菜很快上来了，热气腾腾，香气四溢。

　　“小心烫。”庄维越自然地拿过楚墨的碗，替他盛了小半碗鱼片粥，又用勺子轻轻搅动散热，然后才推到他面前。动作流畅自然，没有一丝刻意讨好的意味，仿佛只是顺手而为。

　　楚墨看着眼前冒着热气的粥，雪白的米粥里躺着嫩白的鱼片，点缀着翠绿的葱花。他又看了看庄维越面前那碗金黄色的南瓜粥。

　　庄维越察觉他的目光，用干净的勺子从自己碗里舀了一勺南瓜粥，递到楚墨碗边：“要尝尝这个吗？很甜。”

　　楚墨犹豫了一下，然后极小幅度地点了点头。

　　庄维越将那一勺南瓜粥放进他的碗里。楚墨拿起勺子，小心翼翼地先尝了尝自己的鱼片粥，然后又舀起一点南瓜粥送入口中。细腻清甜的口感让他眼睛微微睁大了一瞬。

　　“怎么样？”庄维越问。

　　“……都好。”楚墨低声说，然后又低头默默地吃起来。他吃得很慢，很安静，但庄维越能看出他并不排斥，甚至算得上喜欢。

　　这顿简单的晚餐在一种奇异的安宁氛围中进行。没有太多对话，只有碗勺轻微的碰撞声和店里低低的背景音。庄维越不再试图刻意找话题，只是偶尔自然地给楚墨夹一筷子小菜，或者评论一下粥的味道。

　　楚墨全都接受了。他甚至学着庄维越的样子，尝试着将木耳和粥一起吃下去。

　　吃完饭，夜幕已完全降临。小巷里亮起了温暖的灯火，空气中飘散着各种食物混合的香气。

　　走在回公寓的路上，两人依旧沉默，但之间的气氛却比来时更加松弛。楚墨不再紧绷着身体，步伐也显得轻快了些许。

　　回到公寓，庄维越看了眼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学校？还是……”他顿了顿，语气随意，“明天周日，这里还有间空房，你可以再住一晚。明天早上，我们可以把工作室那个模型的阻尼轴方案具体实现一下。”

　　他给出了一个充满诱惑力的、属于他们两人世界的“正当事由”。

　　楚墨站在玄关，暖黄的灯光从他头顶洒下。他低着头，似乎在挣扎。回学校是更“正常”的选择，但……

　　他最终极轻地摇了摇头，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明天，做模型。”

　　庄维越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扬，他努力压下笑意，装作平静地点点头：“好。那我去给你找换洗衣物。”

　　夜深了，公寓里一片寂静。楚墨躺在客卧的床上，听着窗外隐约的城市夜声，鼻尖似乎还萦绕着粥的暖香和工作室里松香旧书的气息。他翻了个身，目光落在虚掩的房门缝隙透进来的客厅灯光上——庄维越似乎还没睡。

　　他闭上眼睛，脑海里不再是空茫一片或沉重的过往，而是跳跃的公式、精妙的模型结构、流淌的吉他旋律，还有……庄维越带着笑意的眼睛和为他搅动粥碗的、骨节分明的手。

　　这是一种陌生的、却并不让人抗拒的充盈感。

　　而在客厅，庄维越并未入睡。他坐在沙发上，膝上放着笔记本电脑，屏幕上是复杂的项目文档，但他却有些心不在焉。父亲的电话像一片阴云，提醒着他现实的压力。他看了一眼紧闭的客卧房门，眼神变得复杂而柔和。

　　留住楚墨，或许并不仅仅是为了那个模型。他只是……不想那么快结束这个意外得来的、靠近的周末。

　　他合上电脑，决定暂时将烦恼抛诸脑后。至少此刻，灯光之下，一墙之隔，那个少年的存在，让他感到一种莫名的安心与……不舍。

　　夜，还很长。而某种悄然滋生的牵绊，正如同夜空中无声汇聚的星云，缓慢而确定地改变着某些轨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