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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哪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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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阎明?”哪吒发出不明所以的疑问,“她这是什么意思?”
哪吒朝外挥挥手:“你回去吧,我不收徒,谁来都不好使。”
玉珠不敢冒犯,抬手作揖:“明王大人说了,能不能让哪吒大人收我为徒,全看我自己的本事。”
哪吒乐了:“那你打算怎么说服我?”
玉珠毫不隐瞒地说:“金诚所至,金石为开,我会努力让哪吒大人认可我的。”
哪吒皱了皱眉头:“意思是你要一直在这?有点烦人啊……”
“听明王大人说,哪吒大人喜欢人类的有趣小玩意。”玉珠深知投其所好的道理,“我每天带些东西进山来,不会烦到您的。”
“哼。”哪吒打量她,自顾自说,“也不知道老阎那家伙打的什么主意……”
哪吒没说好,也没说不行,于是玉珠搬进了山脚的小镇,每天雷打不动地上山。
宅子在深山,玉珠须得每日鸡鸣时进山,午时和哪吒大人打个照面之后,又马不停蹄地在日落时分回到镇子里去。
于是哪吒的日常里增添了一项:正午时要开门应付玉珠。
“哪吒大人,这是镇子里新出的点心,五种口味,我全都带来了。”
哪吒:阅。
“哪吒大人,这幅鸟居图出自镇子里有名的画师,您喜欢吗?……哦,像鸡啊,要不下次给您带只叫花鸡来?”
哪吒:准了。
“哪吒大人,今天是中秋节,吃月饼吗?”
哪吒:甚好,不要像上次那样中元节送纸钱就行。
“哪吒大人,您喜欢糖画吗?我把卖糖的带来了。”
哪吒嘴角一抽:“这个就不用了!”
卖糖画的腿都要走断了,听哪吒这么说,顿时觉得自己的职业生涯受到侮辱,随即拿出自己的专业态度,当场给二人来了个十二生肖满汉全席,这才肯下山去。
哪吒嘴里含着麦芽糖,口齿不清地提起自己前些日子去会馆,路过那块记录斗帅宫名次的牌匾,居然在上面看到了玉珠的名字
“你什么时候参加的斗帅宫大会?”
玉珠摇头:“我没参加。”
哪吒后来去问了池年,他说:“那妖精被她揍过,愿赌服输,把名次让出去了。”
于是玉珠成为了这一届的斗帅宫大会冠军。
哪吒听了一段趣事,又对池年抱怨:“也不知道会馆这帮妖精最近抽什么风,一口一个明王,我还以为阎明把老君赶下台去了。”
池年一顿,又把斗帅宫之前的聚众斗殴一并说与哪吒听,这下哪吒倒是觉得有点意思了。
池年说得不经意:“她也是火系,只是还用得不好。”
哪吒随意道:“火系都烂大街了,不用非得找我吧。”
池年看了哪吒一眼,才说:“她的火有些特别。”池年不知道为什么玉珠浑身上下都和其他妖精不太一样,她的灵特殊,火也不同,难道死灵当真是独门独派,独此一家?
说来说去,池年只是觉得,她要是和妖精没什么区别,是不是就能融入妖精这个群体?
可他也知道这是不可能。
哪吒发出一声闷哼:“怎么不一样?”
池年回忆起那场斗殴最后的画面,沉声道:“她的火,直接伤及魂灵。”
“所以之前从未见她用过。”
和池年的谈话终结于此,哪吒有些懂了明王为什么让她来找自己。
阎明要培养她,日后必定是要形成一股拥趸的力量。
只是哪吒天性爱自由,独来独往惯了,实在不愿和其他势力过度纠缠不清。
南玉珠,让他头疼,但是也只能拒之门外。
如果可以,他倒是很乐意写个推荐信给老君或者炎帝送去,前者有玄离那狗子,后者……呃,那家伙好像是家族派系来着?
哪吒福至心灵,一拍脑门才想起来:“你们酆都不是有谛听吗?他也是火系,干嘛不让他教你?”
玉珠只能无奈地苦笑,说:“不太合适。”
哪吒一脸不解:“怎么不合适?”
她和酆都,都不合适。
玉珠依然秉持坚持到底的原则说道:“我一定会加油,让您收我为徒的。”
但是至少明王开始信任她,而她也会实现当初跪在明王面前许下的承诺。
玉珠不会叫明王大人失望的。
哪吒一副无奈的表情:“唉!你这孩子太轴了。”
山里开始入秋了,玉珠被一颗板栗砸了头,尖刺扎人,玉珠摸了摸头,好脾气地剥开外层的硬壳,扒出板栗仁,递到哪吒面前:“哪吒大人,吃吗?”
哪吒和玉珠坐在他门前的石阶上,神色平常地接过来,感慨一句:“今年山里入秋得挺晚。”
板栗仁被抛进哪吒的嘴里,清脆甘甜,十分可口。
他偏头看向玉珠:“秋游去吗?”
秋游大概就是那些经典流程:登山,捡地上掉落的板栗榛子,爬上树摘柿子之类的秋熟果实,一路攀爬到高处,登高望远,忆山东兄弟。
玉珠也被此情此景感动,想起虚淮,和一些过去的朋友,不禁惆怅。
“喂……别在那装深沉了,过来坐会儿。”哪吒拍了拍旁边枯黄的草坪,把水袋递给玉珠,“喝点水。”
哪吒大喇喇地伸着两条腿,双手撑在身体两侧,一副悠闲享受的模样。
一阵秋风带着凉爽的森林气息,吹得漫山遍野的黄叶红叶翻飞,激起麦浪一般的涟漪。
哪吒眼中映着群山,说:“你以后找我玩可以,随时奉陪。但是我不适合收徒,懂吗?”
玉珠曲着腿,哪吒的长发顺着风掠过她的手背,像是被虫子叮了一样刺痛。
“天地浩荡,我一个人自由自在的,什么也不用去管,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哪吒伸手剥开一个板栗,递到玉珠面前,“你还有自己的事情吧,别在我这耗太久。”
玉珠把那浅鹅黄色的板栗仁放在手心,轻声说:“那明天……再让我来最后一次吧。”
哪吒松了一口气,笑了一声:“行。”
玉珠把这次秋游捡的所有板栗都带下了山,哪吒都由着她去,他只当玉珠喜欢吃,也没太管,还说下次踏秋再捡些就是。
第二天,玉珠带着一大包糖炒栗子敲响了哪吒的宅邸,笑着说:“我托上次那个卖糖的帮我炒的,哪吒大人,这些都是给您的。”
“够意思。”哪吒接过满满一大纸袋的糖炒栗子,见她要走了,顺嘴一问,“你回会馆吗?”
玉珠摇摇头。
哪吒一愣:“回酆都?”
玉珠依然摇摇头。
“那你要去哪里?”
她指着遥远的地方,若有所思,语气却是坚定至极。
“边境要打仗了。”
哪吒眉心猛地一跳,抬起头看她。
皇帝薨逝,朝廷新旧势力更替,外敌趁虚而入,侵略国土边境。
玉珠的眉头紧锁,神色忧虑,说:“我要去参军。”
哪吒这么看着玉珠认真的眼神,好一会儿说不出话来。
她恭敬地和哪吒告别:“多谢哪吒大人这些时日的关照,未能完成明王的任务,十分惭愧,看来日后须得更加努力才行。”
“等到战争结束,如果我还活着,会回会馆的,到时也会拜访哪吒大人。”
玉珠转身,顺着石梯走下山去,她的头发还没长长,齐齐飘在耳后,哪吒常见凡间女子应是留长发,也不知道她头发怎么这么短。
“等等。”哪吒叫住她,不似平日那般玩笑。
“你真要去?”哪吒问,“人间和你早就没了关系吧。”
玉珠站在矮一截的石阶上和哪吒平视,回答道:“可是这里也是我的家乡,是我生活的地方。”
“无论我是不是死灵,都改变不了这一点。”
玉珠并不认为自己是异类,这片大地滋养着无数生灵,玉珠也在其中,无论她是谁,经历过什么,她都还有脚下这片土地慷慨地接纳她。
外敌当前,她没法置身事外。
“而且,我想用自己的力量,去守护和平,保护弱小。”
玉珠握紧了拳头,这就是她的路,这就是她作为‘小人物’所选择的生存方式。
哪吒沉默地望向玉珠,她身上的东西太重,连她本人也未曾意识到。
哪吒神色淡淡:“可你的力量会成为被别人忌惮的理由,这样也没关系吗?”
玉珠看着哪吒,心里还是认为:有些事情,比那些流言蜚语更重要。
她下定了某种决心,坚定地开口:“如果这就是强者的宿命……那我无话可说。”
哪吒听了,缓缓勾起嘴角:“这话像点样子。”
哪吒身为妖精,天生地养,随性肆意,别人约束不了他,他也不会按别人的想法做事,大家各走各的,都快活。
但是只有一点,哪吒自己也得承认——他就是有些心软,典型的吃软不吃硬。
“好吧。”哪吒终于说,“战争结束,你过来找我。”
“我教你怎么控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