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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池年的立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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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多少人?”玉珠坐在一处高耸塔楼的露台,遥遥望向低处占据着庞大面积的李将军府。
无名答道:“前院四十,后院三十,其他地方零散不过二十五,总共九十五个守卫。”
“还挺多。”玉珠皱眉,“东西在哪?”
“后院有个屋子,就放里面,三人把守。”
“那我们商量一下怎么……”
“不用。”
无声悄然出现在无名身后,垫脚蹲在木质围栏上:“你去解决前院的人,不要让他们妨碍到我。”
玉珠斩钉截铁:“不行,我们得一起行动。”西木馆长特意叮嘱过她,要密切关注这二人,东西被偷,可能和他们有关。
无名懒洋洋地说:“那多麻烦,你想把事情搞得更复杂吗?”
玉珠并不放弃自己的立场,她坚持道:“府上人多眼杂,我们一起也有个照应。”
无名不说话了,嘴角淡淡地勾起一个弧度。
无声那深不见底的眼神漠然地看着玉珠,语气冰冷凉薄,像和死人说话:“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
一时之间,氛围急转直下,剑拔弩张,只差一个火星就能引发爆炸。
对面丝毫不肯松口,再坚持下去除了加深他们的防范没有其他意义。
于是玉珠先妥协:“那我处理完就去后院汇合。”
无声消失在风里,无名转头看着外面,在极度紧张的氛围中,深夜降临,任务开始了。
“四点钟方向,两个。”
“假山后头有一个。”
“后面,要发现你了。”
玉珠听着脑海中无名的指令,一一击晕巡逻的护卫。
“后院那边如何?”前院最后一人软软地瘫倒在地,玉珠便朝着后院而去。
无名并未回话,玉珠拧着眉毛,心里充斥着不妙的预感。
前后院被一道大门阻隔,玉珠还未走进,强烈的血腥味便透过门缝扑面而来。
玉珠跳入后院,入眼是一具具鲜血淋漓的尸体,横七竖八,杂乱无章地瘫在各个角落。
混蛋!
“这就是你们的战术?”玉珠强忍怒意,“你们难道不知道会馆的规则吗?”
“知道啊。”无名的声音极其懒散,“不得伤害同类,不得在人类面前暴露自己。”
无名对玉珠的反应感到奇怪,像是不理解她为什么突然生气:“一来我们从来不伤害妖精,二来——”
“把看见我们的人类全杀光,不就没暴露自己吗?”
玉珠一声不吭,直奔若木所在之处而去,推门而入那一刻,无声正擦着刀,他的脚下是这李将军府的主人。
但这不是另玉珠瞳孔震颤的理由。
房间的一角,一个男孩的尸体安静地趴在地上,血迹染红了他背后的衣服,顺着纤维往周身蔓延。
男孩衣着不凡,料子和花纹都彰显着他的身份。
这就是无声与无名的罪,玉珠明白,这将会成为新的呈堂证供,让他们罪加一等。
“这么快?”无声开口,“正好,东西找到了,我先撤了。”
说罢,他再一次消失,像不曾来过。
玉珠快步走到李将军的面前蹲下,他还有一口气,而玉珠要知道所有的事情。
她提着李将军坐起,掰着他的头,让这个男人看着死去的男孩。
“那应该是你的孩子。”玉珠嗓音发颤,“看着他,去地府你们俩也有个伴。”
她掏出一柄匕首,塞到李将军手上,握着他绵软无力的手,刀尖对着她自己:“要记得和阎王说,是谁杀了你们。”
男人充血的瞳孔如死灰复燃,他盯着玉珠,认定她和那两个是一伙,用尽回光返照的那点力气,捏紧匕首猛地刺向玉珠。
雷声轰鸣,闪电劈开黑夜,照亮这间摆设精美的屋子。
屋内陈列精美字画,奇树异石,还摆着些精致瓷器和一些珍贵的收藏品。
檀香缭绕,若木就被摆在一处不起眼的角落,和另一些造型奇异的木头堆在一处。
李将军就只是爱好收藏这些东西,听闻世间有一奇木,蕴藏天地灵气,于是托人寻找,找遍了五湖四海也未果,本打算就此放弃,没想到一日偶遇一商贩,说他有此木,虽价格不菲,李将军也豪掷千金买下。
他没想到,自己花钱买下的东西,有一天还会被要回去。对方只是冷漠地看着他,那眼神令李将军不寒而栗,像是面对一只野兽。
他说:“谁管你。”
于是提刀刺向自己,李将军大声呼救,护卫却不知所踪,只有半夜梦游到此处的慎儿推门而入。
李将军咽下最后一口气,匕首滑落,被玉珠接在手里。
豆大的雨珠落下,冲刷着李将军府里的血腥气味,只是野兽们已经离开,只留下一堆白骨。
拿回若木的任务完成,但是查清若木失踪真相的案件却缺少证据,玉珠本可以把这当作一次普通的失窃案——
如果那商贩不是无名的话。
他们不爱和旁人合作,连倒买倒卖这事也偏好自己动手,这才让玉珠发现了真相。
回到会馆,玉珠照例和西木子汇报任务情况,说到无声二人的做法,连西木子也皱起眉头。
一旁池年倒是没太大反应,只淡淡说了句:“他们一向如此。”
“向来如此……便是对的?”玉珠头一次态度坚决地反驳池年,“他们很明显是在钻空子,倘若不加约束,会馆如何自处?”
池年剑眉蹙起:“会馆是妖精的组织,不是人类的。”他直直地看着玉珠,加上一句,“也不是死灵的。”
西木子眼见二人气氛不对,出来打圆场:“东西拿回来就好,至于他们两个,会因为不恰当的处理方式受罚。”他笑着说,“玉珠,这次辛苦你了。”
池年起身离开,走到门口屋檐下才发觉今日会馆下起雨来,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觉得又回头去找西木子拿把伞太尴尬。
玉珠的声音从身侧传来:“池长老,西木馆长让我给您送伞来。”
池年金色瞳孔不自觉往她脸上一瞥,没有看到刚刚那愠怒的模样,只剩一如往日在西木子身侧那般温润。
池年道了一声谢,接过伞撑开,两个残破的大洞赫然出现在眼前。
“……”
“……”
那只臭狐狸。池年咬牙切齿,忍不住想当场回去给西木子一拳。
玉珠拿出自己那把伞,递给池年:“不介意的话用我的吧。”
池年接过油纸伞,缓缓撑开,有些小,但容纳两人也够用。
池年往雨幕中迈出一步,侧目:“过来一起。”
池年高大,玉珠走在他旁边,感觉很拥挤,肩膀也被淋湿,她心想还不如淋着雨跑回去呢。
“若木的事,和他们有没有关系?”池年的声音突兀地响起,有些低沉。
“有。”
“证据呢?”
玉珠平静地说:“物证没有,人证死了。”至于她看到的东西,只存在于她的记忆里,尚且不能称为直接证据。
池年停下脚步,面色稍有些不霁。
玉珠声音模糊,在雨幕中如同隔着一堵墙,她淋了一些雨,雨水飘到她脸上,像清晨的薄雾。
她说:“如果你信我,我会说他们就是始作俑者。”
“倘若我不信呢?”池年把左手叉在腰上看她。
“那就当我没说过。”
池年定定地看着她,玉珠也并不躲闪,现在的情形如同对峙,但因为雨的缘故,二人靠得近,呼出的热气纠缠在一起。
远处的西木子遥遥看过来一眼,嘟囔一句:“靠太近了吧……”
最终池年先一步把油纸伞的手柄递到玉珠手里,只说了句:“我会让他们加强库房的管理,特别注意那两个。”
随即弯腰从伞下离开,抬脚踏进雨里。
至于其他的,池年不想干涉太多,无论是现在,还是数百年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