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娇妹妹爱上我》凌導

4、第 4 章

　　图书馆自习室巨大的玻璃窗隔绝了外面初冬的寒意，也隔绝了声音。
　　季羡好埋首于摊开的数学模拟卷，笔尖在草稿纸上划出急促的沙沙声，像一种强迫症般的自我催眠。
　　墨色的铅字和复杂的几何图形构筑成她唯一的安全区，她需要全神贯注，将每一丝游离的思绪都钉死在题目的逻辑链条里。

　　然而，壁垒的缝隙往往从内部开始松动。

　　课间操的喧嚣像退潮般涌过走廊，教室里弥漫着一种短暂松弛的、嗡嗡的低语声。季羡好依旧低着头，用红笔在刚对完答案的试卷上圈画着刺眼的错误。前排几个女生忽然凑在一起，压低的议论声断断续续地飘过来：

　　“门口那个……谁啊？找谁的？”
　　“好漂亮……不是我们年级的吧？”
　　“穿得也好看，像个小公主似的……”
　　“她一直看着我们班里面呢……”

　　一股冰冷的预感像细小的电流，瞬间窜过季羡好的脊椎。她捏着红笔的指尖骤然收紧，指节泛白。她没有抬头，只是将头埋得更低，几乎要抵在试卷上，仿佛这样就能隐形。心脏在胸腔里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擂鼓般撞击着耳膜。

　　“季羡好！”班长洪亮的声音在教室门口响起，带着一种公事公办的腔调，“有人找！”

　　那一瞬间，季羡好感觉全班的视线，如同无数根无形的探针，“唰”地一下聚焦在她低垂的头顶上。空气瞬间凝滞，连前排那几个女生的窃窃私语都消失了。一

　　她不得不抬起头。

　　教室门口的光线有些刺眼。逆光中，站着一个纤细的身影，穿着柔和的米白色羊绒大衣，领口系着一条精致的浅粉色围巾，衬得宋柚宁的小脸愈发精致白皙。
　　宋柚宁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带着点羞涩和期待的笑容，乌黑的大眼睛越过教室里的桌椅和人头，精准地、牢牢地锁定在季羡好身上。她怀里抱着一个方方正正、裹着崭新保温袋的东西。

　　“姐姐！”宋柚宁的声音清亮悦耳，带着一种毫不掩饰的亲昵和欢喜，清晰地穿透了短暂的寂静，在教室里回荡。那声“姐姐”像一块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瞬间激起了更多的目光和更加细微的议论声。

　　季羡好能感觉到那些目光在她和门口那个光彩照人的女孩之间来回扫视，带着好奇、探究、甚至一丝不易察觉的羡慕。
　　她死死咬住口腔内侧的软肉，才勉强维持住表面的平静，没有立刻失态地站起来逃离。

　　宋柚宁仿佛完全没有察觉到季羡好浑身上下散发出的、冰封千里的抗拒。她像只轻盈的蝴蝶，无视了所有投来的目光，径直穿过过道，朝着季羡好的座位走来。她身上那股淡淡的、温暖的甜香——随着她的靠近，如同有形的丝线，一点点缠绕过来，霸道地侵占了季羡好周身冰冷的空气。

　　“姐姐，”宋柚宁停在季羡好课桌旁，微微俯下身，声音放轻了些，带着一种体贴的、只对亲近人才有的私密感，却依然足够让周围的同学听清，“季叔叔让我给你送点东西。”她将那个裹着崭新保温袋的方形盒子轻轻放在季羡好堆满书本和试卷的课桌一角。

　　季羡好僵硬地坐着，视线死死钉在面前摊开的试卷上，仿佛那红笔圈画的错误是世界上最值得关注的东西。她没有看那个盒子，更没有看宋柚宁。沉默是她唯一的武器，冰冷而坚硬。

　　宋柚宁似乎毫不在意她的沉默。她甚至伸出手，白皙纤细的手指带着少女特有的温软，极其自然地、轻轻地拂过季羡好放在桌面上、紧握成拳的手背。那触碰短暂得像羽毛掠过，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亲昵和占有欲。

　　“季叔叔说天气冷了，怕姐姐在学校吃不好。”宋柚宁的声音依旧轻柔甜糯，带着点心疼的意味，“这是我妈妈一早起来特意炖的冰糖银耳雪梨羹，加了点川贝，润肺的。
　　季叔叔说前天来看你的时候看你最近好像有点咳嗽，让你趁热喝。
　　”她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地从保温袋里取出一个粉白色的保温桶，拧开盖子。一股更加浓郁、带着药材微苦和冰糖甜腻的温热气息瞬间弥漫开来，霸道地盖过了教室里粉笔灰和书本纸张的味道。

　　那股甜腻温热的香气钻入鼻腔，她几乎能想象出宋柳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想象出父亲带着愧疚和期许的眼神。这一切都让她感到窒息。她猛地抽回被宋柚宁触碰过的手背，像被烙铁烫到，动作幅度大得带倒了桌角一支笔。

　　“啪嗒”一声轻响，笔滚落在地。

　　宋柚宁脸上的笑容似乎僵了一下，但转瞬即逝，快得像错觉。
　　她依旧维持着那副体贴妹妹的模样，蹲下身，替季羡好捡起了那支笔，轻轻放回桌面，指尖若有似无地擦过季羡好冰冷的手腕。

　　“姐姐别生气嘛，”她仰着脸，大眼睛里带着点委屈，又带着点撒娇般的讨好，“我知道姐姐学习忙，不想被打扰。我放下东西就走，好不好？”她将保温桶的盖子重新盖好，推到季羡好试卷旁边，紧挨着那个红色的错号。

　　“你慢点喝，别烫着。”宋柚宁站起身，声音依旧甜美，“这周末回家看看吧，姐姐。”她深深地看了季羡好一眼，那眼神里似乎有千言万语，最终却只是化作一个乖巧的微笑。她转身，在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下，像来时一样，步伐轻快地离开了教室。

　　直到那甜暖的气息彻底消失在门口，季羡好紧绷的身体才稍稍松懈了一分。然而，那保温桶的存在感却无比强烈，像一个灼热的烙印，烫在她桌角。浓郁的甜腻气味顽固地飘散着，提醒着她宋柚宁刚才充满“关怀”的眼神。
　　她能感觉到周围同学探究的目光还若有似无地扫过来，落在那个突兀的粉白色保温桶上。

　　季羡好毫不犹豫地拧开保温桶盖子，看也不看里面晶莹剔透、点缀着枸杞的羹汤，手腕一翻——

　　温热的、粘稠的、带着浓郁甜香和微苦药味的液体，连同炖得软烂的银耳和雪梨块，尽数倾泻入冰冷的垃圾桶深处，发出沉闷黏腻的声响。粉白色的保温桶被她扔在旁边的地上，发出空洞的回响。

　　季羡好目不斜视地回到座位，重新坐下，拿起笔。试卷上的字迹在她眼前模糊晃动，红笔圈出的错误像一张张咧开的嘴，无声地嘲笑着她的徒劳。

　　心墙，早已千疮百孔。那个甜美如糖霜的入侵者，正用她看似无害的“关怀”，一点点渗透、瓦解，她试图坚守的心墙。

　　放学铃声尖锐地撕裂了黄昏的寂静。季羡好收拾好书包，只想回到宿舍那方狭小的、暂时还能由她掌控的空间。
　　她最后一个离开教室，关灯，锁门。走廊里已经空无一人，只有她急促的脚步声在空旷中回响。

　　推开宿舍门，一股熟悉的、混杂着香水和零食泡面的气息扑面而来，此刻竟让她感到一丝安心。
　　室友们还没回来。她反手关上门，靠在门板上，疲惫地闭上眼，试图驱散脑海里那张甜美的脸。

　　然而，当她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到自己床边，准备放下书包时，目光却猛地凝固在枕头上。

　　那里，端端正正地放着一小袋东西。

　　不是保温桶，而是一个小巧精致的纸袋，印着某个知名甜品屋的烫金Logo。纸袋口微微敞开着，露出里面几块形状可爱、裹着厚厚糖霜和彩色糖粒的曲奇饼干。浓郁的黄油和焦糖的甜香，霸道地弥漫开来，瞬间盖过了宿舍里所有其他气味。

　　纸袋下面，压着一张便签纸。上面是一行娟秀、却带着某种刻意模仿可爱感的字迹：

　　「姐姐学习辛苦啦！(*^▽^*)
　　新烤的曲奇，超好吃的！要吃完哦！明天记得回家吃饭哦姐姐。
　　——柚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