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见欢》折序

16、Chapter16

　　回到教室，晨光明晃晃地透过玻璃窗，将课桌染成暖金色。

　　上午第二节课是化学，化学老师陈芳一上课就直奔主题：“今天我们学习‘醛的银镜反应’和‘斐林试剂的还原反应’，重点观察现象变化。两人一组，严格按照步骤操作，注意安全。”

　　实验教室里立刻响起一阵挪动桌椅和低声商议的嘈杂声。

　　“欢欢，我们一组！”余妍妍立刻拉住梁见欢的胳膊。

　　梁见欢刚要点头，就看见许迟名单手拎着化学书，长腿一迈，几步就跨到了她们桌旁，轻轻敲了敲余妍妍的桌面，脸上是理所当然的笑容：“余妍妍，帮个忙，跟赵宣阳一组去。”

　　余妍妍瞪大了眼睛：“凭什么呀？”

　　许迟名朝正抓耳挠腮四处找组员的赵宣阳抬了抬下巴：“你看他那样子，谁跟他一组实验器材都得炸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妍姐，靠你了。”

　　余妍妍看看许迟名，又看了看东张西望不知道发生什么事的赵宣阳，“啧”了一声：“行吧行吧，为了班级的财产安全，我牺牲一下。”

　　说着，她冲梁见欢挤挤眼，抱起书走向了赵宣阳。

　　“好了，我们一组。”许迟名目的达成，心情极佳地在梁见欢旁边的空位坐下，将化学书放在桌上，侧头看她。

　　“好。”

　　实验开始。

　　许迟名动手能力极强，他先仔细检查了所有仪器，确认试管洁净，然后才开始配制银氨溶液。

　　"2%的硝酸银溶液取5mL，"他一边操作一边低声讲解，"然后逐滴加入2%的稀氨水，直到最初产生的沉淀恰好溶解。"

　　梁见欢看着他修长的手指稳稳地握着滴管，一滴一滴地加入氨水，直到溶液变得澄清。随后又加入1mL乙醛溶液，将试管置于60℃水浴中加热。

　　不过片刻，试管内壁便开始均匀地附着一层光亮的银镜，完美得如同工艺品。

　　"该记录现象了。"他转头看向梁见欢，眼底含着笑。

　　梁见欢低头，刘海的碎发自然垂落在耳旁，手中的笔在本子上快速移动：“试管内壁形成光亮的银镜。”

　　接着进行斐林试剂的反应。

　　当乙醛溶液滴入，加热后出现砖红色氧化亚铜沉淀时，许迟名已经将后续试剂摆放整齐。

　　他们这组的实验完成得又快又好。

　　许迟名看了看时间，又看了看旁边摆放的额外试剂和器材——那是为学有余力的小组准备的拓展探究材料。

　　随后他起身，轻车熟路地去器材柜又取了几样东西回来。

　　“走，我们去那边。”

　　梁见欢虽然疑惑不解，但是她还是听话的跟着许迟名来到最后一排。

　　“要做什么？”梁见欢问。

　　“请你看流星雨。”许迟名压低声音，眼里闪着光。

　　只见他将少量橙黄色粉末小心地撒入盛有无水乙醇的试管中。

　　澄澈的乙醇里，那些小颗粒开始缓缓下沉。

　　在从窗户透进来的明亮光线下，这些下坠的颗粒折射出星星点点的璀璨光芒，如同无数细碎的流星，在液体中划出优雅而静谧的光轨，持续不断地坠落。

　　真的像一场被囚禁在试管里的、微缩而永恒的流星雨。

　　“好漂亮！”梁见欢忍不住轻声惊叹，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试管。

　　那些闪烁的光点在她清澈的眸子里明明灭灭，像是真的坠入了星河。

　　许迟名有些走神，但很快恢复过来，带着笑意：“嗯，只给你看。”

　　话音刚落，前排传来赵宣阳的声音：“迟哥你们躲后面干嘛呢？是不是在搞什么好玩的？”

　　许迟名反应极快，立即用身体挡住试管，面不改色地说：“在观察乙醇的挥发性。怎么，你的实验报告写完了？”

　　赵宣阳伸长脖子还想探究，被余妍妍一把拽回去：“管好你自己吧！刚才差点把酒精灯打翻的人没资格好奇。”

　　趁着这个空档，许迟名轻轻转动试管，让那些闪烁的光点再次舞动起来。

　　“快下课了，”他的声音带着不舍，“这个要还给器材室了。”

　　梁见欢点点头，目光却仍黏在那些缓缓坠落的光点上，像是要把这画面刻进记忆里。

　　许迟名看着她专注的侧脸，忽然想起什么：“闭上眼睛。”

　　“嗯？”

　　梁见欢顺从地闭上眼，耳边传来他翻找的细碎声响。

　　“可以了。”

　　她睁开眼，看见许迟名掌心里躺着一颗橙黄色的水果糖，糖纸在夕阳下闪着细碎的光，像极了试管里那些维生素B2的晶体。

　　“虽然带不走流星雨，”他把糖放进她手心，指尖轻
　　轻擦过她的手掌，“但这个可以。”

　　梁见欢捏着那颗糖，糖纸在她掌心发出细碎的声响。

　　她从笔袋里拿出一支荧光笔，轻轻拉过许迟名的手，当笔尖离开，一个亮黄色的小星星在他掌心绽放。

　　“这样，”她抬起头，眼睛弯成月牙，“你也带走了一点星光。”

　　许迟名怔怔地看着那个简单的图案，喉结轻轻滚动：“好。”

　　在许迟名转身收拾桌上的实验器材时，梁见欢悄悄剥开糖纸，橙子的浓郁在舌尖漫开。

　　甜丝丝的。

　　——
　　夕阳西下。

　　下午最后一节课放学，梁见欢和许迟名被叫到办公室。

　　同他们一起的，还有周屿以及高二（2）班的张诗颖。

　　理科总共就三个重点班，分别就是一二三班。梁见欢一看这架势便明白，新一届竞赛要开始了。

　　博雅中学是S市数一数二的重点高中，每年高校降分录取的学生里有不少个博雅的。

　　而这些降分录取的名额一般都是要通过参加竞赛来获得资格，文科有，理科自然也有。

　　果不其然，李严森笑吟吟的开口：“今天把你们叫过来主要想问问你们，数理化新一届的竞赛马上要开始报名了，有意愿参加吗？”

　　这四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还是许迟名先说话：“老师您的意思，是让我们四个参加吗？”

　　“理科班也就你们四个是独苗，咬分咬得最紧，学校想让你们组成团队一起去市里比赛。”李严森又说，“你们压力不用太大，能拿到名次最好，拿不到就当做给自己一次锻炼的机会了。”

　　张诗颖推了推眼镜：“李老师，既然是团队化竞赛，我们应该怎么分工？”

　　“这正是接下来要讨论的。”李严森将四份报名表推到他们面前，“原则上每人主攻一科，但团队赛讲究配合，你们需要互相补位。”

　　一直安静站在旁边的周屿突然看向梁见欢，语气温和：“我记得梁见欢的化学实验操作很精准，主攻化学应该很合适。”

　　“她化学确实很好，不过数学的逻辑思维也很强。”许迟名打断他。

　　梁见欢思考片刻，道：“我主攻数学吧，相对于实验动手，我更喜欢在脑子里思考。”

　　张诗颖也利落地拿起笔：“那我主攻物理吧，正好最近在研究电磁学的拓展内容。”

　　许迟名挑眉，看向周屿：“看来我们得在化学上切磋一下了。”

　　周屿回以微笑：“求之不得。”

　　李严森满意地看着这四个孩子：“既然方向大致确定了，从明天开始，每天下午最后一节课可以到实验楼三楼的竞赛教室自习。学校会安排各科金牌教练轮流来指导。”

　　离开办公室时，四个人并肩走在走廊上，影子被拉得很长。

　　“既然要组队，我建议我们先明确协作方式。团队赛不是个人能力的简单叠加，我们需要建立高效的沟通机制。”张诗颖率先打破沉默。

　　周屿赞同地点头：“诗颖说得对。我们可以先互相了解一下各自的学习习惯和解题风格。”

　　梁见欢突然想到什么，眼睛一亮：“不如我们现在就去竞赛教室熟悉一下环境？顺便可以讨论第一周的学习计划。”

　　这个提议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认同。

　　竞赛教室在实验楼三楼最里间。

　　推开门，阳光正透过巨大的窗户洒满整个教室，黑板上还留着上一届学长学姐的公式推导痕迹。

　　“这里真好。”梁见欢忍不住轻声感叹。

　　她走到窗边，看着楼下渐渐散去的学生人群。

　　许迟名很自然地站到她身边，借着身高优势从窗台边缘摸到一支被遗忘的粉笔。“看来以后这里就是我们共同备赛的地方了。”

　　他说着，随手在黑板上画了个简单的坐标系，然后在第一象限点了一个点。

　　周屿和张诗颖已经开始拿着这里的备赛书讨论物理和化学的衔接问题。

　　张诗颖对周屿提出的一个实验设想很感兴趣，两人很快沉浸到专业讨论中。

　　许迟名趁机压低声音对梁见欢说：“没想到你会选数学。”

　　梁见欢转头看他，夕阳在她睫毛上跳跃：“怎么，觉得我选错了？”

　　“正好相反。”许迟名笑得眼睛微弯，“你很适合数学。”

　　他手中的粉笔无意识地在那个坐标点周围画着圈。

　　梁见欢看着黑板上那个被圈住的点，忽然想起化学课上他手心的星星。

　　她接过许迟名手中的粉笔，在那个点旁边轻轻写下一个函数式。

　　“这是最近在研究的一个问题。”她说，“或许我们可以从这个开始讨论？”

　　许迟名仔细看着那个公式，眼神逐渐专注起来。他接过粉笔，在下面快速写下一行推导。

　　“这里，如果采用另一种思路……”

　　两人的讨论声渐渐融入夕阳里。

　　周屿偶尔抬头看向他们，只见梁见欢听着许迟名的讲解时眼睛发亮，而许迟名说话时总是不自觉地朝她那边倾斜。

　　张诗颖解完题，推了推眼镜，小声对周屿说：“看来我们的团队协作已经自然开始了。”

　　周屿笑了笑，目光却有些复杂：“是啊，很好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