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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68尾声 直到看见大海 ...

  •   那一刻,温煦的阳光从窗外照进来,破镜重圆的恋人们欣喜相拥。姜夜寻就这样一直窝在栢沨怀中,直到医生和护士来了才避开。

      片刻后,等旁人走了,栢沨急不可耐地抓过他,令他伏在自己膝上。他像撸猫一般勾了勾姜夜寻下巴:“从今天起你该换个称呼了吧?”
      姜夜寻感受着此刻内心的宁静,眨了眨眼,很郑重地喊了声:“老公。”

      “真好听。”栢沨十分餍足地揽住他,一滴泪落在他脸上。姜夜寻“咦”了声,讶然抬头,栢沨随即板起脸,说那是汗水,病房太热了。
      姜夜寻用指腹捻了一点在唇上,轻轻一舔:“有点咸,好像眼泪。”

      栢沨作势捏他下巴,说他是不是在他昏迷不醒的日子和封文轩他们学坏了,接下来开始三番五次挠他,居然有点恼羞成怒。
      姜夜寻被他抓得浑身痒得很,心里却很恬静快乐,过去的那些枷锁就这样逐渐消亡了。

      他们很久都未有过如此平静的时光了,二人相依偎着十指相扣。他在心里默默祈祷,愿以后人生的每一刻都能如此刻一般,光阴温柔,岁月静谧而流长。

      栢沨身体底子很好,不到十天的时间,他就差点把病房变成健身房了。二人这段时间一直黏腻得很,偶尔还被封文轩他们抓包到在病房接吻。
      姜夜寻一度很不好意思,但栢沨这人看着是个成熟精英,一谈起来恋爱来十分孩子气,有时会很不要脸,正所谓“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不过,栢沨大多时候还是忙公事。他一开始怀疑那车祸是人为的。
      沈全安的公司垮了,栢沨又厌他厌得要命,他的精神也垮了,忙着治病,根本没心力。董秀夫已经被抓了,只剩下周益明那一伙的余孽了。

      但周益明因为之前的放高利贷和涉嫌非法拘禁以及暴力伤人等事件,他们一伙人不是被抓就是被警察严密看管,根本没有犯事的机会。
      最后查清楚了,确实是一场意外,司机疲劳驾驶。

      一个月后,栢沨在一个风和日丽的吉祥日子对外出柜了,是借着一次财经节目的采访。
      不过,姜夜寻并不愿在公众前露面,他不喜欢被那群吃瓜群众扒来扒去,栢沨便没有公布他是谁,只说是初恋,是很温柔的男性,是他唯一爱过的人。

      遗憾的是,半年后,他二人出国度蜜月的时候,他们还是被拍到了,姜夜寻的高清照片被那群爱嚼舌根的好事者放到了网上。但很快,栢沨便动用资本的力量令他的资料在网上销声匿迹。
      这却是后话。

      栢沨后来又将办公地点搬到了鹤城的分部,他和姜夜寻同居了,他会时常带他去和他的那帮朋友们,譬如封文轩和徐斌等人聚会。
      那二人嘴巴都十分甜,时常喊他嫂子,还说柏老大终于苦尽甘来了。栢沨对他们的“嫂子”称呼很受用,姜夜寻即便想反对也只好罢了。

      时间很快便到七夕了,二人难得都从繁忙的工作中抽出时间来约会。
      原本白昼计划着去洛城新出的网红景点凑个热闹,是沈苗极力推荐的。但那天居然下起了暴雨,二人便只好一整天呆在酒店里。

      结果,他们在那套价格极其高昂的情趣套房里只干了一件事。
      半途,他被栢沨抵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的沙发上,在那种惝恍迷离又性感的氛围灯下几乎失去了全部力气,他直接缴械投降了,但栢沨根本不打算放过他。

      一方面,栢沨的体力是毋庸置疑的。
      另一方面,当那比过去更成熟更充满荷尔蒙的男人用那样炽热而专注的目光看着他,向他发出温柔的邀请时,他完全无法拒绝。

      于是,最终只剩成年人一整天的颠覆与荒唐。起初是客厅的沙发,后来是浴室和水床,再后来是厨房。
      姜夜寻至少晕过去了两次。
      ……

      七夕过后,他至少有好几天没理栢沨。

      不久后,他们因为一个公益项目去一个山村看望贫困儿童,回来的时候,为了看那种很原始的乡村风光,车在一个很偏僻的没有摄像头的荒郊野岭抛锚了。
      栢沨并不急着打电话请求救援车辆,而是从后抱过一直小声嘀咕的姜夜寻,蹭了蹭他的脖子:“从七夕过后你就不理我了。”

      “那天你太凶了,我让你停你都不停。你不知道会死人吗?”
      姜夜寻实在不想某日因为做/爱做得太疯而猝死在床上。

      “抱歉,下次不会了。”
      栢沨懒洋洋地笑了下,将他抱到车前盖上坐着。栢沨站着,他坐着,栢沨用鼻尖蹭了蹭他的脸颊,用一种很蛊惑的声音说:“老婆,我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都已经过去快七天了,姜夜寻其实早就消气了。自从复合后,那个在情感上很冷淡稳重的柏沨渐渐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现在这个很闷骚又性感的男人。

      “谢谢你愿意再跨出一步,谢谢你能留在我身边。”
      柏沨很轻怜地亲了下他的额头,声音温柔得像一场舒缓的梦。

      天已入夜,附近传来大自然啾啾的鸟雀声。二人又自然而然地接起吻来。某个时刻,柏沨忽然叹了口气,问他:“这里可以吗?”
      姜夜寻:“……那你快点。”

      “男人不能快的。”
      柏沨一边去褪他的裤子一边轻轻浅浅地吻他。姜夜寻身体早已发软,靠在柏沨身上,任由他动作。他总觉得他们现在的生活过得实在太像纣王和妲己了,忍不住说:“你不担心你精尽人亡吗?”

      柏沨啧了声:“我还是觉得你该担心你今晚能不能晕过去比较好。”

      一语成谶。
      ……

      再跟着柏沨回到洛城时他见到了薛濒,那是他母亲出狱的那天。薛濒对他说了四个字:“祝你幸福。”
      听说,薛濒后来交了一个艺术圈的男朋友,比姜夜寻小五岁。

      还有沈苗,她开始当起了追星的代拍,据说赚了不少钱,现在已经交了一个漂亮可爱的女朋友。
      姜夜寻和栢沨出国度蜜月的前一周,有回他去接下班的栢沨,那天他们没有立即开车回家,而是在公园中散步。当时,他们并排靠在一条长凳上,用一条围巾围着两个人。

      那时已是秋天了,公园黄叶飘萧。
      和以往不同,姜夜寻不再伤春悲秋,失而复得后,他觉得周身的一切都跟着他明媚起来。

      那天他们撞见沈苗了,她们正在蹲守一个叫林塔的高岭之花男明星,一看到栢沨便大喊:“姐夫!不对,哥夫!我听说你们要去国外结婚啦?!”

      “咦,这不是那个柏沨少爷吗?那这个不会是他男朋友吧?我靠,赶紧拍!”
      她这一嗓子把她追星的狐朋狗友都喊来了,看到两大绝顶帅哥后,她们纷纷拿出设备。

      栢沨将墨镜一戴,攥着姜夜寻的手腕,牵着他在路上跑,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将她们甩在身后,又将他塞到不远处的车里。
      没有再停留,豪车直接风驰电掣般地开出去了。

      在去国外度假的前一天,他和栢沨来到了海边。
      商量之下,最终,他们决定把席莲的骨灰撒向大海。

      比上回来时还要更美的风景:海鸥在空旷的天际翱翔,夕阳隐没如咸鸭蛋,晚霞烧红了天边,咸咸的海风吹过来,吹动他们的衣衫和头发。
      姜夜寻扬手,虔诚地看着席莲的骨灰一点点回归大海,就如同目睹他的灵魂最终回到他爱的南荷身旁。

      “过于专注的绝对纯粹的爱,有时候就像子弹击穿心脏,会带来不可预知的死亡。伤心必是多情人。”
      这是他的原话。

      他想起那天席莲跪在海水中怆然落泪的画面,油然而生一股难以言说的感伤。但很快,这感伤只冒了个芽,一个温暖而宽阔的怀抱便环抱住他。

      栢沨将他按在怀中,圈住他的腰,柔声说:“别太难过了,他也解脱了。”
      “亡者留给生者的,不该是无穷无尽的感伤和痛苦,而是继续活下去的勇气与希望。”

      “你和我还有很多个日子,我们应当幸福下去。你之前告诉我,你说当人找不到答案的时候就该来看海。现在,你找到答案了吗?”
      栢沨掰住他的脸,与他正面相对。

      姜夜寻仰头望着对方那双漆黑而深邃的眼睛。栢沨的手机屏保是姜夜寻的古风长发单人照,他没有设密码,轻轻一滑,里头所有的秘密都倾巢而去。

      在他们同居的这些日子,他总是很随意地扔着手机,根本不在乎对方看。
      不过,有天晚上姜夜寻半夜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发现栢沨拧开了台灯,轻轻吻了下他的额角后,在备忘录上写着什么。

      于是,翌日夜晚,栢沨去洗澡的时候,他翻开了他的备忘录,见上面写着几段话。

      “这世上很多人喜欢看往不同的方向,喜欢看不同的风景,但我不同,我从小到大就渴望能一直专注地盯着某一个方向,看着某一个人,让那个人与我白头偕老。”

      “我渴望这短暂的一生,我只属于他,他也只属于我。”

      “现在,能专注地凝望着他,这便是我唯一的方向。”

      “我感到很幸福,非常非常幸福。”

      姜夜寻踮脚,主动吻上他的唇:“我的答案便是,我其实一直很爱你,非常非常爱你。从我遇到你的那天起,我就没有一刻不爱你。”

      栢沨定定地看着他,半晌,他忽然单膝跪下,变戏法似的拿出一个鸽子蛋大的戒指,很璀璨,很闪亮,在余晖的映射下很晶莹剔透、流光溢彩。

      “我很喜欢的一句电影台词,‘若没有你,这些良辰美景,我将与何人共享。’这句话也是我想对你说的。姜夜寻,我爱你,所以,请和我结婚吧。”

      “和我结婚吧。”
      五个字,在姜夜寻心脏的荒原上炸开了惊雷。

      回顾相识的点点滴滴,从相遇前心脏的寸草不生,到相遇后热烈燃烧,到分手后爱恨交织,到重逢后早已馣入肺腑的爱意渐渐复苏……那些激烈的情感喧腾着炸遍血管,从脚底到头皮,燃烧心脏,俘获身心的每一处。

      从此,心甘情愿,束手就擒。

      从过往到现在,他其实未有一刻不曾爱着栢沨,但他害怕再次陷入伤害,反复对自己洗脑,他不爱他。只要不复合,他就是自由的,他就不是爱他。
      哪怕他们彻夜交欢,也只是成年人的欲求作祟,而并非还爱着。

      多么自欺欺人的谎言啊……
      姜夜寻深深地吐了口气,朝柏沨伸手。他的指骨很苍白秀气,刚好适合这枚鸽子蛋大的戒指。

      周围路过的一个小孩大声喊道:“结婚!结婚!结婚!”

      栢沨的唇角绷得很紧,他的额发被海水打湿了,看起来居然有些紧张。
      姜夜寻抹去了眼角的一滴泪,很轻地说:“好。”

      栢沨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他一把抱住他,狂喜地转着圈,大声说:“你同意了?!”
      姜夜寻点点头,被转得有些头晕目眩,只好揽住了他的颈。栢沨将他放下后忽然失重般地朝他倒去,姜夜寻下意识接住他。

      栢沨将头搁在他肩上,眼泪悄然落下:“姜夜寻,谢谢你。”
      姜夜寻撑住他身体的重量,他第一次发现,栢沨竟有如此脆弱的一面,原来这个人也在患得患失。

      相遇在六年前,恋爱一年,分开五年。

      他们曾在最敏感的连自己都爱不好的年纪,希望对方毫无保留地爱着自己,越追逐爱,越疑神疑鬼,外界的一点风吹草动都能将那些隔阂加深,更何况是那样大的风波。

      栢沨那时候太年轻,他的生活里充满了背叛,于是他坚信他的恋人也背叛了他。而姜夜寻,他从未对那个大少爷敞开心扉,轻易相信了外人挑拨的话,耿耿于怀于他另有真爱。

      曾因流言蜚语而受伤,争吵时口不择言乃至动手,于是最终分手。

      在一起是因为爱,分开是不能忍受爱的瑕疵,由爱生怨。

      可现在,五年岁月流转,经历过许多人事的起伏跌宕,他们逐渐成熟了,兜兜转转,回到起点。

      他还来不及去安抚栢沨,男人便捧着他的脸,珍而重之地吻住他。
      他们站在海边,栢沨微微倾着身体,侧头的脸与他记忆中的桀骜少年完全重合,只是更成熟更稳重更贵气。

      闭眼的那刻,身后是无垠的大海,海浪拍打声声声入耳,海风强劲地吹拂着,寓目的一切都凛冽而有力量,仿佛都在为这场失而复得的爱意鼓噪欢鸣。

      姜夜寻踮脚,他揽住栢沨的颈,迎合着对方温柔舒缓的吻。重逢的那天,那人冷漠的目光曾刺穿了他的胸口,他对他说的是:“如果知道你在,我就不来了。”
      而现在,他说的是:“没有你,这些良辰美景,我该与何人共享?”

      他得到过,他失去过。
      他爱过,他恨过。

      他曾认为自己不会再爱某个人至如此,也不会再走进那样若即若离、宛如罂粟般致命而危险的温柔乡中。

      但接受柏沨求婚的那一刻,他最终选择再次勇敢地踏进这条河流。

      没关系,我们重头来爱。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