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下之地》三五禾

4、第 4 章

　　何佳年被一股蛮力拉了进去。门重重地合上，他被人抵在了墙上。

　　“亲爱的年，好久不见，有没有想我啊？”那人弯下腰，想要去亲何佳年，可被他偏头躲开了。
　　何佳年看清了来人的脸，心里悬着的那块石头总算是落了地。他不轻不重地踢了面前的人一下，“David，你电视剧看多了是吧？”
　　“年，你就让我亲一下吧。”David的口音很有嚼劲，何佳年被他惹笑了，白得过分的皮肤微微泛红。
　　David有些看呆了，他碰了碰何佳年的脸，痴痴地说道：“年，你笑起来好美。”

　　“David！”何佳年立刻收住了笑，目光顿时变得凶狠起来，威胁道：“你再不松开我的话，当心你这双手。”
　　“好了好了，不让亲就算了。”David瞥了瞥嘴，有些不甘心地松开了何佳年的手腕，把人从自己的臂弯里放了出来。

　　何佳年白了他一眼，换上拖鞋往客厅走过去。他从冰箱里取出了一瓶红酒，又拿了两个高脚杯，放到了David面前，给他斟满了一杯。他自己也倒了一杯，长腿一伸，坐到了David的身旁。
　　他一手捻着沙发上搭得一条毛毯，一手端着酒杯，小口地喝着。直到半杯酒入喉，他才注意到旁边David有些焦急的目光，他缓缓开口：“说吧，来找我有什么事啊？”

　　“年——”
　　“打住。”何佳年突然打断他，笑里掺了几分醉意，“要么喊哥，要么叫全名，或者不喊也可以。总之，别这么叫我，怪肉麻的。”何佳年说完后整个人往后靠了靠，拿起毯子盖住了腿。

　　“佳年哥。”David挑起左眼，无奈地摊了摊手，像是在说“这样叫总可以了吧”。
　　何佳年抛给了他一个首肯的眼神。
　　David继续说道：“我都已经按照你说的做了，可程序还总是出现漏洞，军区那边一直向我追责。后天他们还要派人亲自盯着我修改程序，我是真的没办法了。你帮帮我好不好？”他把酒杯放到了放下，抓着何佳年的胳膊一直摇，甚至还有上滑的趋势。

　　何佳年挣开了他的胳膊，往一边挪了挪，和David拉开了一些距离。
　　他决定必须要给这个熊孩子一个教训。于是放下酒杯，双手抱臂，厉声说道：“我怎么帮你？我又没办法进军区。而且具体的方法我都教给你了。David，你自己不用心学又该怪谁呢？我反正是没办法帮你了。”

　　David听完何佳年的这一番话，眼里最后那点光也灭下去了。他顿时觉得自己的血都变冷了，甚至是冻住了。一想到军区的通知单上写着的那些话，他双腿就止不住地发软。他才17岁啊，他不想被拉去做什么自愿实验体啊。一想到家里的亲人们，眼泪更是止不住地往下流。

　　……
　　何佳年看着David发抖的肩膀，心里顿时觉得有些过意不去。毕竟David还是个孩子，他刚才说的话好像确实有些重了。

　　“咳咳。”
　　David立刻收起了眼泪，扭头看向何佳年，脸上写满了求救信号。
　　“也不是没办法。”何佳年指了指David扎起的头发，又指了指自己的耳朵。
　　David愣了一下，又很快反应过来，像条金毛犬一样扑在了何佳年身上，高兴得吱呀乱叫。

　　“不过你也别高兴得太早，这也不是什么万全之策。万一被发现了怎么办？你总要再留好后路。”何佳年被他戳中了笑穴，声音都有些发抖。

　　David从何佳年身上起来，神情变得平静下来：“那就毁掉程序，破坏布防，把犯人全都放出来，把军区炸掉。总好过比做什么实验体强。”

　　“听上去是个英雄壮举。”何佳年双手抱胸，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但是成为英雄不是动两下嘴皮子就行的，热血上了头，凭谁都能说自己是个英雄，但要是想成为真正的英雄，要走好长的路，吃好多的苦。

　　这话他没忍心跟David，只是把手轻轻搭在他的肩膀上，好半天才缓缓说了一句：“放心，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我就是你的后路。

　　好不容易把David送走，何佳年又要开始应付楼上的那位。

　　他推开门，只见一个身材颀长的人靠在床头，浴袍大敞着，露出了大半个胸口，两条长腿随意交叠着，被烟雾笼罩住的脸更给那人增添了一股神秘感。

　　“佳年，要我说你也太惯着David这小子了。”他带有磁性的声音透过一圈圈烟雾传到何佳年的耳朵里，在其他人听来或许会闻之欲醉，可何佳年确实满心生恶。

　　他皱起眉，重重地关上门，语气里满是不耐烦：“说吧，找我有什么事情。”

　　“怎么？不高兴了？是和你的小情人重逢不高兴吗？”那人笑得咳了几声，掐灭了烟头，继续说道：“你瞅我这记性，都不是一条道上的了，哪还是什么情人啊。毕竟我们何医生是要舍小家顾大家的人。”

　　何佳年双手攥紧，强忍住要打人的冲动，咬牙切齿地蹦出来了八个字：“有事快说，有屁快放。”

　　床上那人噌一下站起来，快步掠到何佳年面前。他的脸因为刚洗完澡不久还显得有些红润，狭长的桃花眼再配上一张薄唇，愈发显得刻薄无情，跟他一比，何佳年都显得有人情味儿了许多。

　　“别对我这么凶嘛。”他嘴上说得好听，可眼神却流露着一丝凶狠。他钳住了何佳年的下巴，逼他抬头看着自己，然后用一种带有诱惑意味的声调说道：“上面说了，让你再去杀一个人。”

　　“你做梦！”何佳年粗暴地推开了他的手。

　　那人绕着何佳年转了半圈，站在何佳年背后，嘴唇贴着他的耳朵，沉声道：“何，难道你不想救你父母出来了？”

　　何佳年怔住了。

　　是啊，靠杀人去救自己父母的命，八年前他就走上这条不归路了。杀了一个还不够，紧接着就是第二个、第三个……

　　午夜梦回时，他总会看到父母的脸。每当他想要靠近，再抱一抱父母，或者只是走到他们跟前说句话，就会有一双沾满鲜血的手死死地缠住他。殷红的鲜血顺着手臂爬满他的身体，他好像听到母亲和父亲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像是在说“恨”，又像是在说“爱”……声音越来越小，父母越来越远，他想要追上去，却又被那双手扯了回来……

　　“何，别担心，这次的任务很简单。”那人把一张名片塞到了他手上。上面的烫金大字赫然醒目——史聿，是他今天见到的，和谢擎云说话的那个军官。

　　“为什么？”何佳年攥住名片的一角，声音有些发紧。
　　“因为他是S计划的发起人之一，他知道很多秘密，你好想想，到底要不要接这个任务呢......”蜜糖般的声音再次在何佳年耳边响起。何佳年耳朵里却只听到了S计划这三个字。

　　哐当！
　　窗户被风吹开，一阵凉风直击何佳年的面门，天旋地转间，他似乎又回到了小时候……

　　“S计划，爸爸，什么是S计划呀？”
　　“S计划就是能为我们人类带来很多好处的计划。有了它，我们就再也不用担心战争、贫穷和饥饿了，所有人都能吃饱穿暖，人人都是平等的，没有上下级区之分，我们每个人都能过上幸福的生活了。”
　　“嗷呜，太好了！爸爸棒！爸爸棒！”
　　“你也棒！爸爸走之后你一定要乖乖听妈妈话，有什么愿望就写在本子上，等爸爸回来一一满足。”
　　......

　　S计划！又是这个S计划！五年前他明明半只脚都要踏进去了，却被驳回了审批......

　　何佳年重重地捶了下桌子，声音变得异常沙哑，每个字都像是和着血流出来的：“好，我接。”

　　那人看着何佳年周身满身的杀气，笑得更加猖狂了：“好，那我给你两周时间，你好好准备一下。拜！”没过五秒钟，他就消失在了何佳年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