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诺情深》醉倚风

6、六、阴暗的角落

　　皮帅静静地站在月光的阴影里，他已经不再年轻，但背影依然挺拔坚韧。
　　相对于当年，现在的皮帅处事更老辣更彻底：“当年不该一念之仁放过玉家老小的性命。”
　　这是皮帅三年来一直在心里对自己说的话，不过他也明白，已经发生的事情无法逆转，能做的也只是不断地补救。
　　“公主的鸾驾什么时候到洛阳？”皮帅沉声问道，嗓音在幽暗中有着一种说不清的阴森。
　　“明日起程，鸾驾走得慢，不过十日内应该可以抵达。”潜水谨慎地回答。
　　“玉胖的婚期也就是十日之后？”皮帅的语气里也带着一种让人不安的笑意。
　　“是。”
　　点点头，皮帅淡淡地说：“你现在出发赶去洛阳和狐狸接头，告诉她：玉胖大婚的当天，公主必须死在玉诺山庄。”
　　“我亲自去？”潜水有些不确定地问，他知道狐狸一向是直接听命于皮帅的，况且要杀一个丝毫不会武功的公主，狐狸一个人绝对是绰绰有余了。
　　“不错。”皮帅的语声很平静，却透着令人恐惧的寒冷：“狐狸已经潜伏去洛阳有两年了，两年会改变很多事情，尤其是女人，哪怕相隔两个时辰，也不再可信。”皮帅轻哼了一声：“何况玉胖和诺尼也绝不是那么简单的，如果他们一点防范也没有，也走不到今天这个局势，更不配做我的对手，我也不需要牺牲皮特拉进宫。”说到这里皮帅忽然转过身，目光如刀一般地钉入潜水的眼中：“毕竟她心里真正想着的只有你一个，如果不是万不得已，我又怎么舍得伤我自己亲生女儿的心？”叹了口气接着说：“所以你一定要盯紧狐狸，不可以让皮特拉的牺牲白费。”
　　“是。”潜水低头避开皮帅的目光轻轻地回答。
　　玩味地看着单膝跪地的人影，很久，皮帅才开口说：“我知道当初你并不愿意我送她去那种地方，但是总要有人牺牲，不过，我答应你，这一次成功以后，我把她赏给你，当妹妹也好，当女人也好，随你。”
　　“多谢宗主。”潜水的头依然低着，脸隐藏在阴影中，看不出任何表情。
　　“去吧。”皮帅挥了挥手，潜水就消失在夜幕中，看着他遁去的方向，皮帅眯了眯眼，凛人的杀气一闪而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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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醉花楼，灯火如昼。
　　“甜甜接客——”鸨儿一声高唤，片刻，便传来甜甜娇媚的笑声。
　　听见那样熟悉又陌生的笑，潜水的心忽然疼了一下。
　　“来了来了。”甜甜婀娜地娉婷下楼，看见面罩寒霜的潜水，勾人的笑靥更甚：“哎哟，这位爷一向少见呢，今天是哪阵香风把您给吹来了？”
　　潜水勉强扯了扯唇角算是回应，甜甜却已经飘然倚过来挽住他的手臂一边拉着他向楼上走去，一边娇声说：“爷这么久都不来，怕是连甜甜的屋门朝哪边开都忘了，真是有了新人忘旧人呢……”
　　正说着，迎面一个公子哥搂着另一个妓*女经过，闻言一边伸过手来要掐甜甜的脸蛋，一边调笑着：“你这个小狐媚子，还分得清楚新人旧人？”
　　甜甜吃吃地侧脸躲过，笑着说：“团爷小心怀里的美人吃醋哦。”
　　潜水皱起眉，加快了脚步。
　　甜甜丝毫不理会他沉得快要滴水的脸色，依旧娇妖地调笑着，直到进了她自己的屋子。
　　关门落栓，甜甜收笑看向潜水略带着嫌恶的双眸，声音却已变的低沉而讥诮：“潜爷要是嫌这里脏可以不来。”
　　“宗主让我来告诉你：玉胖大婚的当天，公主必须死在玉诺山庄。”潜水压低了嗓音。
　　甜甜看着他，有片刻的凝滞，笑得弯弯的眸子中迅速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情绪，潜水正想仔细分辨，她却忽然娇声大笑起来：“哎哟，爷可真会逗趣，人家不依么~”说着，却已经跳进潜水怀里。
　　“你干什么！”潜水拧眉想要推开她。
　　“干什么？”甜甜冷笑着：“两年前潜爷亲手把我送到这里，会不知道这里是干什么的？”
　　“狐狸……”潜水扼住她的腕扬手甩开。
　　“哎哟，爷急什么嘛时辰还早呢。”甜甜跌坐在地娇媚地高声笑着，却满眼都是怨恨和讥诮。
　　潜水痛然地望着那张妆容精致的脸庞：那么熟悉却又如此陌生，曾经一起在皮帅的手下经历魔鬼一样的训练，一起执行各种任务，从童年到少年，两个人如同亲人一般的互相温暖、互相鼓励……
　　“我会好好保护你！”少年潜水认真地看着眼前瘦弱的女孩说。
　　“谢谢潜水哥哥。”小小的狐狸看着他开心地笑了，弯弯的眸子里尽是纯纯的依赖。
　　但是，一切都结束了，两年前，他奉命亲手把她送到这里，他知道一切都过去了，他们之间不会再有那样温暖的信任。至今他仍清楚地记得最后回首看她的那一眼：她那么安静地站在醉花楼门厅的一角，默默地看着他，无助、绝望、怨恨——她最信任的潜水哥哥出卖了她。
　　潜水叹了口气，终于缓缓走上前去想扶她起来，甜甜却忽然抬袖挥灭了桌上的灯……
　　混养坐在远处的阴影里，静静地看着她娇妖地倚在一个男人怀中走进屋子，听着屋子里隐隐飘来的娇媚调笑，看着那个男人的影子向她走去，然后灯火熄灭，一切归于幽暗。
　　每到这个时候，心就仿佛空了，他缓缓仰起脸，看着天上一轮明月：为什么，如此皎洁的月光，却总要投下那么多阴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