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生·浮尘往》懈酒儿

37、可笑的闹剧

　　没等到找娜得的时间，就先传来了娜得的坏消息。

　　娜得与邻城白城主的绯闻很快就传遍了罗杉县。

　　“没想到，这林小姐刚回来就闹了这一出。”

　　“谁不知道白城主和林姑娘的事，林小姐这真是太不知廉耻了。”

　　“林小姐刚回来就和白城主私会，让林姑娘面子往哪放？”

　　“这么看来，她在外面应该混过不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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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类话，苏落枫倒是听到不少了，虽然很想帮她，但却不能明目张胆，不然会让事情更糟糕。

　　林府情况复杂，还得先探探底。直接去是不可能的，需要从长计议。早知道当时就在灵珠上设道传话的法术了。

　　她还在想怎么去趟林府，就有林府的人夜时来找了她。

　　“夫人病又犯了，苏大夫快帮我家夫人看看吧。”

　　看下人这着急模样，估计要更严重了。下人来医馆时卢大夫也在，便给她准备了些药带去。

　　到林府时林夫人的意识十分模糊，说什么她也听不到，浑身冒着汗。

　　这次，她探过了林夫人的脉象。林夫人身上确实有金狐的灵力，但却是在吞噬她的生命力。也就是说，这股力量并不是她的。

　　“林夫人是受了刺激，这几日，要多休息。”

　　苏落枫叮嘱了几句，又问了娜得的事。

　　“今日之事，我已有所耳闻，不知……我能否见见娜得？”

　　听到这，林县令的脸色就变得很不好了，挥挥手让下人带她去了。

　　林县令这副模样，估计是对娜得很失望了，看来他也并非什么正人君子。

　　下人带她到了乐宁院后，她便人下人离开了。

　　走至房门前，她敲了几下。等了许久，没有人来开门，但屋里是亮着的。

　　人应该还没睡难道是因为那件事不想见人吗？

　　她又敲了几下，这次，她开口说了话。

　　“娜得，你睡了吗？”

　　屋内仍然安静一片，但没过一会儿，就听到了匆匆的脚步声，随后门就被打开了。

　　娜得躲在门后，只探出个脑袋，还小心地叫着她。

　　“苏公子。”

　　声音有些沙哑，虽不明显，但却掩藏不住。

　　“我们进去说吧。”

　　进屋后，娜得习惯性给她倒了茶。

　　她小小喝了一口：“你的事，我听说了。”

　　话刚说完，娜得就焦急地解释。

　　“那是个误会，苏公子，你听我解释。”

　　苏落枫耐心安抚着她的情绪：“你放心，我自然是信你的。”

　　娜得焦急的情绪在这句话之后停滞，耳旁的嘈杂在顷刻间消失。她没想到，没想到会有人这么无理由地相信她。和苏落枫在一起的那段时间，她感受到了那份无理由的帮助，无理由的信任。

　　这份贪而不得的信任，多让人沦陷，但这多让人沦陷，就多让她自卑。

　　这么好的苏公子，怎么能让她这么卑微的人谈恋呢？

　　“苏公子。”

　　“怎么了？”

　　“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我不想待在林府，我还能，和你一起吗？”

　　说出这句话，娜得还觉得有些后怕，怕什么？怕苏落枫拒绝，怕她不接受自己，怕被别人说三道四，怕的太多太多。

　　“你想离开这？”

　　苏落枫不明白她的选择，也觉得，她或许只是有这个想法。

　　“不，不是，”娜得瞬间退缩了，“我只是说如果，也不是说真的要离开这里，毕竟，爹娘只有我一个女孩子。”

　　“一个？”苏落枫觉得奇怪，“不是还有林乐安吗？”

　　“她？府里的人都是叫她林姑娘，阿娘说，她其实是捡来的。”

　　“这么说的话，林夫人只有你和林戈两个孩子。”

　　如果是这样的话，林乐安会不会就是金狐？
　　娜得见她许久不说话，刚想问她，但她已先开了口。

　　“娜得，我想请你帮个忙。”

　　有娜得的帮助，自然也就轻松多了。

　　连着几日，林乐安除了欺负娜得，也没有什么异常。

　　觉得娜得太过于委屈，苏落枫便悄悄进了林府。

　　自娜得的事淡去后，林府对乐宁院的看守松懈了许多，他们似乎对娜得并没有那么上心了。

　　在乐宁院寻了许久，也没有见到娜得的身影，便打算回去了。

　　回去的路上，经过林府的池子，并没有人在此处看守。那虽只是池子，但也很大，水也深。

　　本来打算走了，但池子似乎有什么东西，水面翻涌不平静，也只是过了一会儿，水面又平静了下去。

　　她倒也不感兴趣的，但那里，却有她送给娜得的灵珠的气息。

　　该不会，是娜得？

　　她确认过了周围没有人，才走了过去。白皙纤细的手指触碰到水面时，很快就迎来了灵珠的呼应，还带着活人的生息。

　　是娜得！

　　正想驱动灵珠救娜得上来，却听见了远方的脚步声慢慢向这里靠近。

　　娜得在水里撑不了多久，她不可能再去别的地方躲起来，便跳入了水中。

　　刚跳入水中时，身体便传来了裂骨般的疼痛，身上的鲛鳞隐现却总伴着撕裂的刺痛。谁能在水中呼吸，但这些痛觉却让她无比窒息。

　　凭借微弱的光辉，她似乎看到了水面上的人影，那道身影似乎是——林乐安！

　　她还听到了声音。

　　“林乐乐，你死不了的，后头可有你好受的。”

　　顾不得那么多，她忍着痛向下沉去。水底有个人影，确实是娜得。

　　她将昏迷的娜得拽了过来，发现她的手中还紧紧抓着灵珠。

　　估计是手已经麻木了，娜得握着灵珠的手特别紧，她费了好大力才掰开的。拿到灵珠后，她将其塞到了娜得口中。

　　灵珠的灵力散开在娜得体内，使其能在水下呼吸。只是现在还不能上去，容易被发现。

　　水里还是很冷的，很容易冷着，但苏落枫也没办法，她自己受的影响不大，但自己的温度比娜得还冷，可没办法给娜得温暖。

　　不知过了多久，她似乎听到耳边有低沉的声音传来。

　　“苏公子……是你吗？”

　　她低头看向娜得，轻声安慰着她：“是我，别怕，我会带你出去的。”

　　“好……”

　　说完，娜得小心翼翼地抱着苏落枫，脸轻轻靠在她的怀中。

　　“你把眼睛闭上。”

　　娜得照做。

　　其实也不是因为什么，她只是怕娜得看见她的鲛鳞。

　　出了池水，娜得被耀眼的光亮晃得要睁眼。

　　苏落枫连忙捂住她的眼睛：“别睁开。”

　　娜得本能要拉开手的动作停了下来，忽觉身子一悬，自己好像被抱了起来，吓得她心里一慌，又十分紧张，双手无处安放。她感受不到苏落枫身上的温度，也听不到苏落枫的心跳声，但依旧觉得十分燥热，心跳砰砰作响的声音听得清清晰晰。她将泛红的脸颊埋下，试图藏住内心的翻涌。

　　躁动的心让她听不到心跳以外的声音，湿透的身躯已然感觉不到寒冷，直到苏落枫的声音闯入脑海。

　　“可以下来了，娜得。”

　　她竟不知已经回到了乐宁院，手忙脚乱地从苏落枫身上下来。

　　“谢……”刚发出点声音，才发现嘴里还含着东西，她转身将灵珠吐出来后，才回过身继续道，“谢谢你，苏公子。”

　　苏落枫摇了摇头：“不必谢我。”看了眼娜得狼狈的模样，犹豫了一下，“要不，我带你离开？”

　　娜得开口要说话，却又没有出声，闷了一会儿，她才说话。

　　“不用了苏公子，我自己的事，自己会处理好的，再说了，我总不能一直都依靠别人。”

　　“你确定吗？”

　　娜得微笑点头：“嗯，我确定，多谢苏公子愿意帮我。”

　　苏落枫还是有些不放心，但娜得如此坚持，她也没有办法，她不能干涉娜得的选择。

　　“那，我先回去了，你记得换身衣裳。”

　　说完，她转身正要离去，却听娜得又叫住了她。

　　“苏公子，我看到了！”

　　看到了？看到什么了？

　　苏落枫带着疑惑回来：“什么？”

　　娜得走出去望了望，确认了没有人，才继续道：“我看到了林乐安的脸，是只狐狸。”

　　“狐狸？”苏落枫微皱着眉头，“你确定你看清楚了？”

　　娜得坚定地点点头：“在她推我下水的时候，我看见她的脸隐约变成了狐狸的脸，而且，还是金色的。”

　　“是金狐！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林府很危险。”

　　“那怎么办？”娜得有些担心。

　　“娜得，我需要你配合我，但这可能会很危险。”

　　“没关系，苏公子说便是，我一定会尽全力的。”

　　“我只是担心，”苏落枫的声音轻了下来，“你会伤心。”

　　娜得只是沉默了几声：“没关系的，我会接受的。”

　　回去后，苏落枫泡了个热水澡。鲛鳞在水下渐渐显现，撕裂的刺痛感依旧蔓延全身，但疼痛不久就褪去了，只是发丝间散出的灵力她始终不知道。

　　过后，她去问了苏悦荧。

　　苏悦荧惊讶又不解：“怎么会？难道是你的鲛珠没了？”

　　鲛珠吗？好像她确实没有见到过自己的鲛珠。

　　她伸手试图唤出自己的鲛珠，两人紧紧注视着，唯见掌心涌出一股灵力，渐渐变成了鲛珠。

　　这也是苏落枫忘却过去以来第一次见到自己的鲛珠，不过说起来，怎么之前碰到水的时候不见有鲛鳞？鲛鳞又是什么时候开始出现的呢？又是为什么之前不出现呢？

　　“鲛珠明明还在，怎么会入水便有刺痛感呢？”

　　苏悦荧觉得奇怪，但又找不到原因，很是懊恼。

　　“要不然，你去找我的原主吧，我一缕灵识，很多事，都不知道。”

　　“去哪找？”

　　“没错的话，在沉海应该能找到。”

　　“七大古海之一的沉海？怎么会在那？七大古海的位置可没多少人知道，我上哪找？”

　　“这个的话，你不妨去告石头山看看。”

　　“告石头山？那又是哪？”

　　“这……”苏悦荧仰头想了想，“千年前那叫告石头山，现在叫什么我也不知道了。”

　　苏落枫无奈叹气：“算了，我到时候再找找其他办法吧。”

　　后来的时日，风平浪静，苏落枫倒希望一直这么平静，至少说明娜得是安全的，但却难以说明林乐安无害人之心，毕竟林夫人的病可还是她的作为。

　　出于不放心，她打算再去林府看看。当她去到林府时，却看见林府守备森严，任何人不得进不得出。

　　刚消停几日，林府又在搞什么？

　　正打算回去从长计议，忽然感受到灵珠传来的呼应。

　　娜得出事了！必须赶紧去林府。

　　若不是生命危险，灵珠不会产生这么剧烈的反应。

　　思索了会儿，她决定用灵力传过去，幸好当时在灵珠中建立了联系。

　　她找了个无人的角落，开始施展灵力。灵力从掌心涌出，四周涌起血红烟缕，将她渐渐包裹，待烟散去，人也消失不见。乐宁府不知何故燃起熊熊大火，但此处却无一人看守。浓浓黑烟升至高空，随风偏向。

　　苏落枫被浓烟遮得找不到方向，只是着急喊着娜得。

　　“娜得！你听得到对吗？”

　　如果灵珠在身边的话，娜得是能听到的。

　　娜得企图撑起百斤般重的眼皮，最后只是睁开了少些。浓烟和大火模模糊糊，更别提看清眼前了。

　　视线模糊，一切都如烟尘一般，唯一清晰的，是随苏落枫的声音而闯入的背影。她伸手想要抓住能拯救自己的幻影，当手指划散虚无的背影，停留在半空的手终于失去了最后的力气。

　　无力的手渐渐落下，却在这火热中被一抹冰凉抓住。虽然看不清，但传入耳中的声音总归告诉了她答案。

　　“娜得，再坚持一会儿。”

　　没想到，最后的幻想也可以变成真实的。

　　苏落枫很快带她离开了乐宁院。幸好灵珠的灵力将娜得包裹着，才不被火烧到。

　　没了浓烟，苏落枫才看清了娜得身上的伤痕。膝盖的伤很深，大概跪了很久，身体十分滚烫，不知是在火中热的还是发了烧。但，灵珠的水灵力是不会让她被烈火的温度影响的。

　　见娜得手里拿着的灵珠，她取出将其化成了一股灵力，并注入娜得体内。随着灵力灌遍全身，娜得才见好转。

　　直到乐宁院将被烧尽，林府才来了人，火急火燎地扑火。

　　见娜得恢复了差不多，苏落枫便扶了她起来：“待不下去的话，我带你离开怎么样？”

　　娜得回头看着烧得什么也不剩的乐宁院，问了她一句：“林乐安是妖的事，苏公子还要查吗？”

　　她道：“不查了。”

　　娜得看向她：“真的不查了吗？万一她要害人怎么办？”

　　她摇了摇头：“不是不查了，而是证据要有了。”

　　“所以，可以结束了吗？”

　　“结束？”她好像明白了什么，“你坚持留在林府，其实事为了帮我找证据吗？”

　　娜得低头释怀一笑：“这个不重要。”她抬头看着苏落枫，“苏公子，能带我离开吗？”

　　苏落枫张口正要答应，却被远处的声音打断。

　　“走什么走！”

　　林县令的样子似乎很是生气。

　　紧跟来的，是林夫人、林乐安和林戈，后面倒还有一些黄袍道人。

　　林县令冲着娜得道：“混账，烧了乐宁院，你还想去哪？”

　　娜得解释：“不是我烧的。”

　　“你还狡辩，府中所有人都在庭院，乐宁院就你一人在，不是你还是谁？亏我还请了道人来为你驱邪，你个混账东西！”

　　“所以，您又觉得是我的错了？”娜得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

　　“难道是我的错吗？你把这个林府闹得鸡犬不宁，不是你的错还是谁的错？”

　　林夫人拉着林县令，想要平息他的怒火：“行了，这烧了就烧了，再建回来就是了。”

　　林县令甩开她的手：“建什么建！谁惯着她！”

　　娜得深吸一口气，试图把哽咽的趋势压下去：“如果觉得是我把林府弄成这个样子，那不如让我这个祸害离开好了。”她又对苏落枫道，“哥，我们走吧。”

　　林县令吼住她们：“走什么走？出去丢人现眼吗？搞成这样，你让我着老脸往哪放？”

　　“林县令，”苏落枫的声音变得沉冷，“在你们没有带她回府前，她是我的妹妹，她若想走，我是要带她离开的。”

　　这场闹剧，苏落枫是看不下去了，碍于林府是娜得的生处，这才客气了许多。

　　“苏大夫，你救过我夫人的命，我便敬你三分，但也请你，莫要得！寸！进！尺！”林县令凶狠地看着苏落枫。

　　苏落枫丝毫不惧怕，正欲开口，却见一道身影从她声旁走过，紧接着便听到重重的巴掌声。

　　林县令还十分懵愣，右边的脸颊顿时火辣辣的。

　　娜得双眼淡淡地看着林县令。这一巴掌，她犹豫过，是她忍了许久才做出的决定。

　　还扶着林夫人的林乐安立马走了过来，冲着娜得道：“你做什么？怎可如此对阿爹？”

　　娜得二话不说，回手给了她一巴掌。

　　林乐安不敢置信地捂着被打的脸：“你……”

　　“我为何不能如此？”娜得的声音很冷淡，“你们又能拿我如何呢？”

　　林戈走来心疼地看着林乐安：“在怎么伤得这般重？”又怒声喊来旁边的下人，“还不把她带走！”

　　“阿兄，”娜得又忽然改了口，“不对，林公子，有时候我真的很想知道，林乐安究竟是你的妹妹呢，还是……你喜欢的人呢？”

　　一瞬间，林戈和林乐安都僵住了，两人谁也没有出声，倒是林县令和林夫人一脸的不置信和吃惊。

　　娜得笑了一声，说话的声音却轻了许多：“我就说嘛，原来这整个林府只有我一个外人。我该怎么去形容呢？事不关己，眼中只有面子的爹，软弱的娘，陌生的哥哥，还有一心想除掉我，然后取代我的养姐姐。”

　　“乐乐……”

　　听娜得这么说，林夫人伤心却又不知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