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生·浮尘往》懈酒儿

36、金狐一脉

　　碧罗塘中放了许多花灯，度游日时，芙蕖早已凋零，而这水面上，却又能绽放别样的花。

　　所有人将写好心愿的花灯放入塘中，比着谁的花灯能亮着到达碧罗塘中央，最先到达的，将会得到芙蕖仙的祝福。

　　苏落枫并不感兴趣，她的花灯上只有一条空白纸条。

　　不知道为什么，花灯越到塘心，风就越大，许多花灯就都灭了。人们想，这大概是芙蕖仙对他们的考验。后来，没有人的花灯亮着到达塘心，但却有一盏花灯，始终未灭，还漂流得十分快，似乎是水在推着它行驶。

　　娜得注意到：“那好像是哥哥的花灯。”

　　苏落枫看了过去，那确实是自己的，不过漂过去了也没用，她可什么都没写。

　　在众人的目光下，那盏花灯漂到了塘心，之后就像扎根了一样，不再漂动了。

　　“漂过去了。”

　　娜得惊喜地看向了苏落枫。

　　林夫人也开始祝贺她。

　　“恭喜啊苏大夫，可是得到芙蕖仙的祝福了。”

　　苏落枫不在意地道：“运气吧。”

　　此时的山雨门，花雨墨抬头望着明月，不禁笑了起来，雪鹿鸟则不知从何处飞了过来。

　　花雨墨调侃道：“看来你的主人在外面玩得很开心，竟未曾想起遗漏的你。”

　　雪鹿鸟生气地鸣叫，之后又飞走了。

　　忽然，一股力量又将它轰了回来，只见那股力量的源头散发着耀眼的金光，而那边，正是予安缓缓的住所。

　　不多想，花雨墨立即赶了过去。刚赶到时，她看见了被打飞出来的葛辰，便顺手接住了他，并问道：“她怎么了？”

　　葛辰喘着气道：“是媚竺儿。”

　　花雨墨有些不安：“怎么这么快？”

　　“我可是十尾金狐，你们以为，仅凭阿琅就能把我炼化吗？”

　　清冷的声音这时让他们更加不安。

　　只见予安缓缓从屋里走出，双眼变成了金色，身后冒出九条狐尾。她勾唇一笑，轻轻抬手，上百颗灵球向两人砸去。

　　葛辰速度结出一道法阵将灵球全部吞没。媚竺儿似乎并不想与他们浪费时间，直接现出了原形——一只庞大的九尾金狐。她纵身一跃，跳到了锁链上，如轻羽般向天云的方向奔去。

　　林空云几人此时姗姗来迟，隐隐看见媚竺儿离去的身影。他们知道，不该发生的还是发生了，于是几人便追了上去。

　　此时天云站在锁链上，似乎早就知道会发生什么了。

　　媚竺儿看见锁链上的天云，怒声质问。

　　“我的孩子在哪？”

　　“孩子？”天云回过头来，声音煞冷“你根本就没有孩子。”

　　“你还想骗我，当初，也是你骗的我，害我被封印，孩子下落不明！”

　　说完，她愤怒地冲向天云，两人就此打了起来。

　　他们二人的实力不相上下，只是周围被破坏得不像样。此时赶来的花雨墨几人也不知如何入手，只能是挡住他们的攻击，以免落到别处，伤人性命。

　　打了许久也没有分出个胜负来，倒是媚竺儿急切了些，向天空怒吼了一声。刹那间，乌黑的天空落下一直金光，打在了媚竺儿身上。

　　与此同时的罗杉县，苏落枫坐在屋顶看着船中游玩的几人。林乐安和林戈在一只船，而林夫人则与娜得、寞嘉儿一起，他们可玩得不亦乐乎。

　　然而，苏落枫的目光被远处的金光吸引，那个方向，似乎是山雨门的方向。她不禁想：看来山雨门又出一位奇人了，或者说，会不会是你呢？花雨墨。

　　短暂的思索，却被一缕金光打断。那缕金光与方才所见的金光十分雷同，却是来于林夫人的身上。

　　山雨门中，金光与媚竺儿浑然一体，而那耀眼的金光竟又透露出无限的黑暗，一点点将周围事物瓦解。那团金光，仿佛下一秒就会爆炸一般。

　　“她想同归于尽！”明楚轻立刻意识到。

　　天云则表现得十分淡定，只见他双眸闪过一丝冰冷的杀气，金光瞬间间消散，天空是出现一道法阵。他略微招手，法阵立即向下压住媚竺儿。

　　媚竺儿的灵力被法阵镇压，现出了予安缓缓的模样。她不服地叫喊：“天云你个小人！你还我孩子！”

　　天云面色冷漠，再次施压，法阵随之穿透予她的身体，媚竺儿就此死去，剩下的，只是予安缓缓。

　　予安缓缓昏迷了过去，被花雨墨接住。

　　“掌门，她……”

　　“她还是她，媚竺儿已经死了。”

　　葛辰刚开口便被天云打断。

　　之后，天云什么也没说，他们也什么也没问。

　　见金光消失，苏落枫也准备回去了，刚下到去岸边等，就见娜得拉着寞嘉儿匆匆走了过来，说话也有些紧张。

　　“哥，我们回去吧。”

　　后面的林夫人则叫住了她：“娜得。”

　　似乎是想挽留，但却又眉天头紧琐，有些悲伤的样子。

　　娜得看着苏落枫，似乎在肯求她。

　　“哥，我有点不舒服。”

　　苏落枫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但定不是什么好事，便应声答应了。

　　“好，”她又对林夫人道，“林夫人，天色不早了，我们就先回去了。”

　　她并不打算给林夫人拒绝的机会，转头就走了。

　　他们走后，林乐安不忍问道：“娘，您这是怎么了？”

　　林夫人双手颤抖，眼里泛着泪光，声音有些发抖。

　　“她……她是乐乐……”

　　回到医馆，娜得便上了楼，什么也没说。

　　老人愣愣地道：“她这是怎么了？”

　　“我知道！”寞嘉儿道，“方才在船上时，姐姐的袖口不小心被划破了，林夫人看到姐姐手上的红印，便说姐姐是她的孩子，然后姐姐就变成这样了。”

　　老人有些乱了，问苏落枫：“那丫头不是你妹妹吗？怎么会是林夫人的孩子？”

　　“不可能，”苏落枫道，“她有生母，她家人死在了大火里，后来才被我收养了。”

　　她觉得十分奇怪，便去找娜得去了。

　　她在门外轻敲了几下，语气温柔地道：“娜得。”

　　娜得开了门，让她进来。她进来后顺手把门关上了，不时间，她看见娜得哭红的眼睛。她语气平缓地道：“你的手让我看看。”

　　娜得将右手的袖子撸起，伸给了她，那只瘦小的胳膊上，确实有一块淡红的印子，有点像火把。

　　娜得低声地道：“苏公子，我该怎么办？”她的声音有些沙哑。

　　苏落枫问道：“若她真是你的生母，她若想你回去，你是否愿意回去？”

　　娜得犹豫了很久，道：“我不知道。我以为，那死于大火，虐待我至今的人就是我的生父生母，我从未想过另有其人。只是，这些年来我受过的苦太多了，突然让我知道，我其实有一个特别，特别好的阿娘，我就觉得，特别想哭，”说着说着，她的泪水又不争气地流下了，“我累了那么久，受了那么多苦，是否会有人在意？一切的一切，真的都好突然。”

　　苏落枫轻轻抹去她的泪水，安慰道：“没关系，既然上天赐予你回到命运的机会，就说明，上天一直在看着你，你的一切，都将归还于你，不管你做何决定，都不会有人阻止你。离开，或者留下。”

　　娜得不停地抽泣着：“苏公子，为什么你要这么好？你让我真正感受到了家人的温暖，让我体会了我的一切幻想，都是真实的，为什么你会、会这么好？”

　　“好吗？我并不觉得自己哪里好。”

　　这句话，苏落枫并没有说出来，只是，这也引起了她的深思。

　　而在所有人都已入睡时，她却仍旧未眠。

　　“林府似乎藏着不可告人秘密，但总不能那么明目张胆地进去查。”

　　第二天清晨，医馆的门才刚敞开，就见一行人在门外等候，这可把老人吓了一跳。

　　只见林夫人从轿中走出。老人又是惊讶又是疑惑：“林夫人，您这么早来是来看病的？”

　　林夫人道：“卢大夫，我来找娜得，请问，她醒了吗？”

　　此时娜得正好从楼上下来，当看见林夫人，她转身就要回去。

　　林夫人看到后立马叫住了她。

　　“乐乐！”

　　娜得停住了，可她实在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去面对这个抛下自己、害自己受了那么多苦的娘亲。

　　幸亏，这时苏落枫走了下来。她拉着娜得的手，小声地道：“走，我和你一起。”

　　娜得的心一下子触动，不知觉地跟着她走了。

　　她们走到林夫人面前，而娜得却一直躲在苏落枫身后面。

　　看到娜得这副模样，林夫人十分地痛心。

　　“乐乐，”她哭红着眼睛，“跟娘回家吧。”

　　“家？”娜得看向她，“我竟不知道，原来我还有家。”

　　林夫人愧疚地道：“对不起乐乐。”

　　“一句对不起，就抵了我十五年的苦吗？”

　　娜得的声音很轻，却透露出她无尽的心酸。

　　“对不起，乐乐，对不起，”林夫人的泪水如雨落下，“可不可以给阿娘一次机会？让阿娘补偿你。”

　　良久，娜得才缓缓地走向前。

　　“我希望，我的选择是对的。”

　　林夫人紧紧抱住了娜得，那一刻，她的泪水因喜而落，悲伤的泪水被喜悦全部覆盖。

　　“阿娘来带你回家了。”

　　一会儿后，林夫人决定带娜得回府。

　　娜得在门口停了一下，回头看向了苏落枫和寞嘉儿。

　　“哥，你们和我一起吗？”

　　她期待地看着苏落枫，倒希望苏落枫和寞嘉儿能与她一起。

　　苏落枫拒绝了。

　　“不了，我打算带嘉儿去更多的地方，他还有很多要学习的东西。”

　　“好。”

　　娜得低下了头，内心有些失落。

　　她走后，好像安静了不少，但又少了许些，少了个帮手。这短时间，苏落枫已经习惯了娜得帮她打下手。

　　既然与花雨墨的契约将散，那么，灵力恢复的这几成，是该解决精神世界里的麻烦家伙了。

　　精神世界被白仲涸种下后就变了一番天地。熔江凝固，冰川成河。隐见，白仲涸悬浮在半空，生出的根须向下缠旋，锁住的身影，正是归浣。

　　双膝跪下的万蛊之皇，如今显得十分狼狈，连灵力也被白仲涸一点点榨干。闻见动静，他吃力抬起头看向来人，却令他愤怒又耻辱。

　　“臭小子，本皇……饶不了你！”

　　苏落枫嗤笑一声：“是吗？但是现在，”她走到归浣身前，居高藐视，“可是我不会饶了你。”

　　如今灵力恢复至四成，面对快要被榨干灵力的归浣，她可一点都不会怕的。

　　她抬手释放灵力，结下一道印记。印记中的锁链将归浣紧紧锁住，强行使他沉睡过去。

　　归浣毕竟是万蛊之皇，没有了他，万蛊失去限制，将会肆乱世间。待到找回惑心蛊卷轴，定会将他送回去，在此之前，可不能让他扰乱了世间。

　　而当她走后，一缕轻烟从冰川融化而成的河水中生出，飘至归浣身前，渐渐幻化成人形。模样，竟与苏落枫一模一样！

　　“多么可怜的万蛊之皇啊，不如让我帮帮你吧。”

　　苏落枫照常给人看病，至于寞嘉儿，这可不用她来操心了，卢大夫可是把他当自己的儿子一般了，对他可是万般照顾，医术上不会的，卢大夫可都会悉心教他，他们两个，相处的可是好多了，有说有笑的。

　　说起来，苏落枫本来也没教他多少，也就自离开山雨门的那两个月闲着，教了他些。

　　娜得回到林府后的五日，林府办了她的笄辰宴，并派人来邀苏落枫前去。

　　苏落枫本想带寞嘉儿一起的，奈何这孩子昨夜偷偷照医书熬药，没掌握好火候，偏偏有味药材有麻痹功效，他还尝了一口，这会儿可还起不来床。

　　不得不说，林府是真的拿得起手，这个笄辰宴可是隆重，倒还把邻城的城主请了来。

　　对于这热闹而隆重的场合，苏落枫显得比平时要更安静和冷淡，也就只有在看到娜得时才会微微笑些。

　　娜得的服饰华丽了不少，装扮起来，确有大家闺秀的样子，只是气质还不够，但是她的模样还是十分漂亮的，清纯动人，如娇羞白莲。这倒比林乐安要好看许些。

　　两人见了面也还没说上什么话，被来应席的人打断了不少。自从那日治病至今，县里的人都认识苏落枫了，大多人可都给她看过病。

　　“哥，我们去别处吧。”

　　娜得的一举一动并不很端庄，甚至有些刻意。

　　“府里的人让你学礼态了？”

　　娜得点点头，却显得并不高兴：“姐姐说，这些是我们这些大家闺秀都要学习的，不然以后到了别人面前，丢了脸。”

　　“姐姐？”苏落枫大概已经看出来了，轻叹一口气，“要不然，你回来？”

　　娜得摇摇头，尽力笑得自然些：“不了，其实这里挺好的，只是，”她的笑容淡去，“林府里好像总有些奇怪的声音，特别是晚上，吵得我睡不着。”

　　“奇怪的东西？”

　　“嗯。”

　　娜得从袖中拿出了什么东西，拳头紧握，还时不时张望着四周，确认没人看过来，她才将拳头伸向苏落枫。

　　“这是什么？”

　　苏落枫伸手去接过，那根金色的毛发落在了她的掌心，上面的妖气很是霸道。

　　这气息，难道是那日林夫人身上的？看来林府果然不太平。

　　她将毛发收起，耐心安慰娜得：“放心，此事交给我，你在林府安心待着。”她拿出一颗深海蓝的灵珠交给娜得，“把它随身带着，这样出了什么事，我能找到你，若是今后在府中遇到什么问题，就来找我。”

　　娜得将它小心翼翼地收好：“谢谢，苏公子。”最后的称呼，她说的很小声，像个小偷一样，她总不敢胆大起来。

　　回去后，苏落枫便问了苏悦荧关于金狐一脉的事。

　　“金狐的话，我并不是很了解，”苏悦荧尽可能将知道的告诉她，“金狐一脉血脉之力非常强，但繁衍能力却很差，他们不同与一般狐妖，生下来便是六尾，不过突破六尾却很难，越是到后面，突破的可能性就越小。
　　听说，妖界会都就有一只金狐，好像是九尾金狐。”

　　“是不是叫媚竺儿？”

　　“不错，就是她。”

　　“不过您方才说金狐一脉是很难产下一子的，那也就是说尚存的金狐一脉很少，如果是这样的话，他们应该很少出现在世人面前，大多都藏身于妖界之中，对吧？”

　　“按这么想的话，确实是这样没错。”

　　“可我好像，在人族之地，发现了他们的踪迹。”

　　言罢，她将得到的毛发给了苏悦荧。

　　苏悦荧在看到毛发的第一眼便已看出了上面的气息，但这股气息却很熟悉。

　　“这……”她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的感觉，“这气息，和媚竺儿的、好像。”

　　“媚竺儿？她没有死？”

　　苏落枫开始觉得不对劲，媚竺儿明明被封在了山雨门，就算出来，也只有通过予安缓缓才行。

　　予安缓缓如今身在山雨门，怎么可能在这里？

　　“她可是九尾金狐，当然不可能轻易死掉，即使身死，神魂也不可能那么容易消散。”

　　“这倒是不错，”苏落枫只能做出另一个猜想了，“那会不会，她有孩子呢？”

　　如果媚竺儿有孩子的话，那么就有可能了，这样的话，可就要再去趟林府查查了。

　　只是，她虽和娜得有些关系，但男相的她也不能总往林府跑，而且这样，太容易打草惊蛇。

　　如果可以的话，倒不如让娜得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