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生·浮尘往》懈酒儿

10、医者本心

　　“难道这是个双向的契约？”

　　苏落枫猜测。

　　“若是如此，你留存在我体内的灵力，是可以供我使用的。”

　　花雨墨伸出手来，那交织的灵力在她手中显现。她慢慢撤去自己的灵力，留下苏落枫的灵力。就在她的灵力退去之时，苏落枫的灵力却突然暴走，在神识中乱窜，撞出一道道裂痕。

　　花雨墨试图控制住它，却毫无作用，连捉也捉不住它。

　　眼见神识境地就要崩塌，苏落枫只好忍着痛运作灵力，才暂时让它停了下来。可它依旧在蠢蠢欲动，她想将灵力收回自己体内，却怎么也收不回。

　　“我收不回它，你快点把它收回去。”

　　花雨墨一把将它拉回，转眼却见苏落枫紧着眉头，呼吸也变得紧促，脸上却是强撑平静，她不禁问道：“意识也会痛？”

　　她艰难道：“不然你以为。”

　　“可为何我的意识却感受不到？”花雨墨一时间对眼前的“少年”充满了怀疑。

　　如果这是个双向的契约，为何她的意识会痛，而自己的意识却丝毫不受影响？总之，在她的身上，还有很多的疑点，只可惜无法看到到她的记忆。

　　当然，苏落枫也知道花雨墨对她有许多的猜疑，只是她无法消除那些猜疑，也不打算去打消它。

　　“我们不是应该想想这双向的契约是什么东西？又如何解开它？”

　　“可我对你身上的秘密，更是好奇啊。”

　　花雨墨的神情变得有些阴沉。

　　神识境地震动了一下，打破了这份阴沉，两人看着那几道缝痕，顿时安静。

　　至那神识境地又震动了一下，苏落枫才一言打破了沉默。

　　“你不打算修复一下？”

　　花雨墨没有说话，而是把她推出了神识境地。

　　离开了那连雨之城，路途的是灿烂阳光。

　　马车途经了一片枫叶林，如今正是枫叶飘落的时节，火红的枫叶覆盖着大地，时不时一阵微风吹来，便又会带下许多枫叶。

　　苏落枫缓缓睁开双眼，看着坐在对面正在闭目修复神识境地的少女，心里吐槽了句。

　　“麻烦的家伙儿。”

　　马车里很安静，他们都打着盹，只有一人在外面驶着马车。

　　苏落枫掀起帘子向外看去，阳光耀眼，温情地将温暖撒在她身上。寻着那份温暖，她往外探去，享受那久违的舒适。

　　枫叶随风而落，映入她的脑海中，却又被突来的画面侵占。

　　画面里是在湍急的水流中，水面上隐隐有些光亮，却见一个手心大的黑影飘来，那黑影在微弱的光里渐渐显现，那是片枫叶。

　　随后画面便消散去，她也从恍惚中回过神来。

　　那是我过去的记忆吗？

　　她看着那片片飘落的枫叶，心里莫名的触动。

　　转眼望去看向了前方的路。马车前的那位少年背靠着马车，一手搭在膝上，洒脱的背影映入她眼中。她认出了那位少年，是林空云。

　　林空云注意到有目光投来，于是向后看去，只见得窗户的帘子飘动了几下，并没有人。他只觉得，大概是风吹的。

　　闲下清醒却无事，她靠倚着，再次闭上双眼，意识再次进入到慕音亭中。
　　本来那时是想等苏悦荧走后再处理一些事情的，却被花雨墨突然打断。现下又要再次进入慕音亭，还真是麻烦不少。

　　慕音亭里，那道裂缝一片空白，不见那位应钦主神识的身影。

　　她落坐亭中，脑海中有种感觉告诉她，自己的储存空间里，有着重要的东西，可她用不得灵力，又如何打开储存空间呢？

　　上方的星辰闪烁，灵力似大海一般流淌着，与那星辰交汇，星光静静漂浮，飘入了亭中。

　　苏落枫挥了挥眼前的星光，猛然想起，这个空间是她用灵力制造的，也就有了她的灵力，那么这些星光，自然也可助她打开储存空间。

　　她刚抓住一点星光，星光随即吐出一本又旧又厚的古书，然后便飘飞而去。

　　她接住那本古书，看了眼古书又看了眼那点星光，一脸的疑惑。

　　“难道储存空间与这个空间联系在一起了？”

　　储存空间与这个空间都源于她的灵力，建起联系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古书的书面是一片空白，什么也没有写。她翻开那第一页，看到的就是一行大字，她不禁念了出来。

　　“情感有四式，情感一式：心流锁。”

　　她顿时震惊住，没再念出来。

　　这是情感禁术！

　　情感有四式，一式贯心，名心流锁；二式回转，名感情回转；三式为噬心；四式覆，名覆也回折，即颠覆情感，掌控情感。

　　第四式是最难达到的一式，代价也最巨大。

　　这是一种以情感为力量的术法，不管有没有灵力，都可以使用，而代价，自然也是情感。这一术法早已在几百年前就已经失传，而这本古书却有它的记载。

　　她一页一页地看着，脸上也浮现出凝重，只因那本古书上记载的，都是些禁术和失传的术法，也有许多远久前至今的事情。

　　她很好奇这本古书是从何而来，这个空间里的一切都让她很熟悉，却没有她过去的记忆，也无法让她想起过去。

　　还记得，储存空间里似乎有颗鲛人泪珠，可她不知道那颗泪珠在哪颗星光上。她望着数不尽的星光，忽见一颗星光向她飘来，随后停留在了她面前。

　　星光莹莹闪烁，轻轻落在她修细白皙的手指，并吐出一颗淡蓝色的鲛人泪珠来。

　　泪珠落于她的掌心后，星光完成了“任务”，便飘出了亭外。

　　她紧紧握住那颗泪珠，又看向了一边的裂痕。

　　“这颗泪珠，会不会是她的？”

　　这时，她好像又想起了什么，在袖中翻了翻，翻出了那株神草。

　　“没想到这株神草还能随着我的意识进来。”

　　她又望向那些星光，数不尽星光中又飘来了一颗。她将手里的神草丢给它，它便立马将其“吞入”，之后又飘走了。

　　“看来这些星点是可以随着我的意念来的，这倒是方便了不少。”

　　路途遥远，时间更长，她便按照古书上的记载，练习术法。

　　而底下那片黑夜里，却有道声音很是不悦。

　　“破契约！竟又将我打破的裂痕补上了。”

　　声音被什么东西阻隔着，以至苏落枫没有听到。

　　午时，马车在一处茶馆停下，花雨墨拍了拍苏落枫的肩。

　　“别睡了，醒醒。”

　　她睁了睁眼，眼前模糊一片，却能见得花雨里左眼旁的泪痣，倒和自己右眼旁的泪痣有些镜像对称。

　　花雨墨见人已醒便先下了马车。

　　她眨了几下眼，等视线清晰了不少，才下了马车。

　　茶馆的小二热情地出来招待：“几位客官里边请。”

　　林空云拿出些银两递给小二：“给马喂些干草和水。”

　　小二接过银两点点头：“好嘞。”

　　几人进到茶馆，茶馆里人很少，除他们以外还有一对父子，儿子看着有十来岁。

　　他们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茶馆的主人连忙来给他们沏茶，热情问道：“几位要点什么？”

　　林空云问道：“你们这有什么？”

　　茶馆主人道：“滨糕肉。”

　　这名字一听挺稀奇的，明楚轻瞬间来神。

　　“那是什么？”

　　茶馆主人道：“几位试试便知，放心，不会让几位失望的。”

　　林空云道：“那便来几份。”

　　“好嘞。”

　　茶馆主人应声离去。

　　几人喝着茶，却只有娜得低下头闭起双目，成远文疑惑地叫了声：“娜得？”

　　其他人的目光也随之投来。

　　娜得抬起头来缓缓睁开双眼，翠绿色的眼睛犹如宝石一般，这也意味着，现在掌控着身躯的是那半鬼魂。

　　鬼魂抬眼的第一眼便是看向苏落枫，她沉声问道：“我很好奇，你是如何知道那夜的李府会出事的？”

　　苏落枫看着清淡的茶水，淡淡地道：“你既是鬼魂，不是只经历了一世，有着上一世的记忆，便不应问那么无聊的问题。”

　　“也对，”鬼魂笑了笑，“重叠画面什么的我只是略懂，在你们看来却是常知，自然就不在话下了。”

　　苏落枫没有说话，鬼魂则闭上了双眼，再睁开时，眼睛已是常人瞳色。所以现在掌控身躯的是人魂，娜得。

　　四周安静，能清晰的听见那对父子的对话。

　　男孩仰头看着父亲，问道：“爹，那麟桦城的瘟疫连城里的大夫都治不好，我们去了，能治好吗？”

　　他父亲眼神坚定，道：“不试试怎么知道能不能。”

　　男孩有些担心：“可要是您也染上了瘟疫，那该如何是好？”

　　父亲知道他是在担心自己，便温柔抚摸着他的脑袋，道：“孩子，你还记得爹教你的话吗？”

　　“当然记得！”他立马站起身来，表情变得严肃，“医者，是以救死及扶伤而为业，更为本心，假以见死不救，私心偏见，是违本心，何以得安！”

　　“孩子，你想成为医者，可莫要忘了自己的初心，当初的坚定。”

　　男孩坚定道：“嗯！孩儿绝对不会忘的！”

　　看着孩子坚定的眼神，父亲很是欣慰，不久便带孩子出了茶馆。

　　苏落枫只是听着，不时有些恍了神。

　　小二此时也上了菜，嘴里还感叹着。

　　“我都已经数不清这是第几批赶往麟桦城的人了，唯独能数清的，只有那回来的人。”

　　花雨墨无聊问道：“有多少人回来了？”

　　小二想了一会，又用手指算了算，道：“大概二十来人吧，他们连城都没有入，只是在城门看了一眼便离开了。听他们回来的人说，在城门便看到了城中的狼藉，那不堪的模样简直是难以形容，那股腐臭味叫人恶心。”

　　成远文道：“既如此，那便更要去一番了。”

　　“那几位可要小心了。”

　　说完小二便走了。

　　明楚轻看着眼前的菜眼前顿时发亮，迫不及待就要下嘴。

　　滨糕肉，是形如花状糕点的肉，软韧不腻，闻着一股肉香味，还伴着淡淡的花草清香。

　　明楚轻馋得不行，抓起筷子就干起了饭，毫不顾忌形象。几人看着他狼吞虎咽的难看吃相，无奈低头吃着。

　　苏落枫虽然不是很乐意吃，但碍于现在的半肉躯，她不得不咽下去。浅尝一口，便已不知如何再咽第二口：口感粗糙，油腻沾糖。

　　林空云目光扫过苏落枫，问起：“你又是何人？为何一直跟着我们？”

　　苏落枫甩了眼神给花雨墨，可花雨墨却是一言不发，她只好自己应付。

　　“何时。至于为什么跟着你们，你们师姐知道便好，你们无需知道。”

　　花雨墨眼神微微扫过苏落枫：你倒是随随便便就吐出个名字来。

　　林空云看着默不作声的师姐，也没有再多问，毕竟她的性子谁不知道。

　　之后行途不久遇到了那对父子，他们背着包袱走在这漫长的道路上，也不知要走到何时才能到达麟桦城。

　　马车里实在是没有位置容下他们了，也只好无奈离去，不过他们总留下了些能用上的东西。

　　到麟桦城时，天空已是布满晚霞，看来比预算的要快些。

　　黄昏渐暗，麟桦城城门紧闭，城墙上无一人看守，显得许些荒静。

　　飘动的锦旗之下，城门被人打开了，只见几位蒙着面纱、身背包袱和药箱的医者从城内走出，而那开门的，是两位蒙着面纱、身着青裳的少年。

　　医者们辞别了两位少年，随后哀叹着气各奔东西去了。

　　几人下了马车，从城门望却城中，街道上空无一人，家家户户门窗紧闭，残破的局面显得分外荒凉。

　　两位少年注意到了他们，便很礼貌地同他们招呼了过来，其中一位少年道：“几位可是要入城？”

　　明楚轻则道：“人都站这了，不入城难道来观摩不成？”

　　他说话向来如此，几乎不过脑子。

　　那位少年被问得只尴尬一笑，有些歉意地道：“也是，是在下愚钝了，还请几位莫怪。”

　　另外一位少年倒不似这位少年易近，说话的语气比较平淡。

　　“城中瘟疫肆行，你们当真要入城？”

　　成远文伸出手，一道金色符文随之出现，他将符文送到他们面前。

　　“我等接到传信，是特来相助的。”

　　两位少年一眼即认出了符文，那就是他们所散出的符文。这才，引他们入了城。

　　“入城后跟着我们即可。”较平易近人的少年道。

　　却见此时苏落枫低声对花雨墨说了几句。

　　待少年要城门关起时，花雨墨才与他们二人道：“留下个人，后面还有人。”

　　两位少年互相看了一眼，没有多问，那位易近的少年对另一位少年道：“张师兄，你留下吧。”

　　“嗯。”

　　张师兄淡声回应，在原地看着他们的身影从自己的视线中消失。

　　走过荒破的街道，深入城中看到的便是一具具尸体，已经腐烂散发出浓重的腐臭味，令人觉得恶心。

　　这时领他们走的少年才拿出几块面纱递给他们，并歉意地道：“入城时忘了给你们，实在抱歉。”

　　“无事。”

　　成远文接过面纱分给了其他人。

　　空中不见黄昏的身影，只剩一片黑寂，他们在一处庄前停下，只见庄前写着：
　　平业药庄.

　　少年推开庄门，却见宽大的院子躺向满了人。少年引着他们在院中东折西拐，虽然天黑看不清地上的人，但也能见得密密麻麻的黑影，让他们很难有落足之处。

　　终于，经过漫长的摸索，他们入了庄中唯一的屋子。屋里并不宽敞，放了不少药材和制药器具，角落则放了一堆干草，高高垒起，还有明显的凹处。

　　此时迎面而来几位少年，一位身着青裳，其余两位身着黄裳。

　　众人在草堆旁集聚，灶台上点着支蜡烛，烛光散落屋内，让他们互相看清了模样。

　　花雨墨见着他们的穿着，倒是像山雨门的弟子，于是问道：“你们也是此次下山历练的弟子？”

　　“是的，”引他们来的少年道，“在下乃空吾座下弟子，君少行。”

　　另一位青裳少年道：“在下乃宋棂座下弟子，千术，方才与君师兄一同的是我的师兄，张务知，也是宋棂座下弟子。”

　　其余两位黄衣少年也先后说出自己的身份。

　　“邱止争座下，赵双然。”

　　“邱止争座下，赵殊然。”

　　这两人是亲兄弟，所以长得有些相似。

　　成远文回道：“在下乃是葛辰座下弟子，成远文，”又依次介绍着他的师兄师姐，“他们是在下的师兄，林空云和明楚轻，还有师姐，花雨墨。”

　　“长林长老？”几位少年顿时一惊。君少行不敢置信地又问了一遍：“你们当真是二长老座下弟子？”

　　明楚轻道：“还能骗你们不成。”

　　赵双然激动地道：“长林长老灵力高强，至今只收了四位弟子，所以，”他看向苏落枫和娜得，激动的模样也随之降下，“他们二位是？”

　　林空云指着娜得，道：“她叫娜得，至于那位，”他盯着苏落枫看了许久，半晌才道，“姓何，叫什么忘了。”

　　随即几位少年便都看向了苏落枫。这么多目光注视过来，让苏落枫觉得很是不适，良久，她才开口漫不经心地道：“何落。”

　　此话一出，林空云立马急了起来。

　　“你不是叫何时吗，怎么又叫何落了？骗人是吧。”

　　他这一举动顿显突兀，众人便将目光都投向了他，千术也低声道：“你刚还说你忘了的。”

　　他干咳了几声，掩住尴尬道：“突然想起的。”

　　沉默少许，成远文才开口问苏落枫。

　　“所以公子究竟如何称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