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落时见你》木冰然

9、住院

　　顾纪筠住院的消息像一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学校里泛起了不大不小的涟漪。有人惋惜，有人议论，但更多的是沉默。

　　宋寒山几乎把所有课余时间都耗在了医院。他会带上顾纪筠喜欢的天文学书籍，坐在病床边轻声朗读；会提前打听好医院食堂的菜单，帮顾纪筠挑一份最合口味的饭菜；甚至会笨拙地学着削苹果，虽然果皮总是断断续续，却能让顾纪筠笑出声来。

　　“你不用天天来的，”顾纪筠靠在枕头上，看着宋寒山额角细密的汗珠，轻声说，“你的功课怎么办？”

　　宋寒山把削好的苹果切成小块，插好牙签递给他，“没事，我都带着书呢，在你睡着的时候可以看。”他顿了顿，补充道，“而且，比起功课，我更担心你。”

　　顾纪筠的指尖微微一颤，接过苹果的手有些不稳。“寒山，”他看着宋寒山清澈的眼睛，声音轻得像羽毛，“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一直这样……你会累的。”

　　宋寒山握住他的手，掌心的温度温暖而坚定。“不会，”他认真地说，“只要你还在，我就不会累。”

　　顾纪筠笑了笑，眼底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他知道宋寒山的心意，可这份心意越重，他就越害怕自己会辜负。

　　顾纪筠住院的第三天，林溪提着一个保温桶出现在了病房门口。她站在门口犹豫了很久，才轻轻敲了敲门。

　　“请进。”宋寒山的声音传来。

　　林溪推开门，看到宋寒山正坐在床边，给顾纪筠整理被角。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两人身上，画面安静而温馨。她的心里莫名地一紧，下意识地攥紧了手里的保温桶。

　　“我……我来看看顾纪筠。”林溪有些局促地说，把保温桶放在床头柜上，“这是我妈妈做的鸡汤，听说对恢复身体有好处。”

　　“谢谢你。”宋寒山礼貌地说，眼神却没有离开顾纪筠。

　　顾纪筠看着林溪，笑了笑，“麻烦你了，林溪。”

　　林溪摇了摇头，“不麻烦。”她站在原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病房里的气氛有些尴尬，她能感觉到宋寒山对她的疏离，也能看到顾纪筠眼底的疲惫。

　　“那……那我先走了，你们好好休息。”林溪最终还是找了个借口离开。走到门口时，她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正好对上宋寒山看过来的眼神。那眼神里没有敌意，却带着一种她读不懂的复杂情绪。

　　林溪走后，顾纪筠看着床头柜上的保温桶，轻声说：“林溪是个好女孩。”

　　宋寒山没有说话，只是拿起保温桶，打开盖子看了看。鸡汤的香气弥漫开来，他却没什么胃口。

　　相比宋寒山的日夜守护，陆明宇的探望显得有些“特殊”。他总是在傍晚时分来，停留的时间不长，大多时候只是站在窗边，看着窗外的夕阳，偶尔和顾纪筠说几句话。

　　这天傍晚，陆明宇像往常一样来到病房。宋寒山正好出去打水，病房里只剩下他和顾纪筠。

　　“你母亲……有没有说什么？”顾纪筠先开口问道。

　　陆明宇转过身，看着顾纪筠，沉默了片刻才说：“她问了你的情况，让我多照顾你。”

　　“只是这样吗？”顾纪筠追问。他能感觉到陆明宇在隐瞒什么。

　　陆明宇的眼神闪烁了一下，最终还是妥协了。“她还说，你的病情……比想象中要复杂。”他的声音很低，“靶向药的副作用越来越明显，继续使用可能会有风险，但如果停药，后果不堪设想。”

　　顾纪筠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他早就知道自己的病情不容乐观，可从陆明宇口中听到这些话，还是忍不住感到一阵绝望。

　　“那……有没有别的办法？”他声音沙哑地问。

　　陆明宇摇了摇头，“我母亲正在研究新的治疗方案，但还需要时间。”他顿了顿，看着顾纪筠，“顾纪筠，你要坚持下去。”

　　就在这时，宋寒山提着水壶走了进来。看到病房里凝重的气氛，他疑惑地问：“怎么了？”

　　顾纪筠勉强笑了笑，“没什么，我们在聊学校的事。”

　　陆明宇看了宋寒山一眼，没有说话，转身离开了病房。

　　宋寒山走到顾纪筠身边，放下水壶，“他跟你说了什么？”

　　顾纪筠摇了摇头，“没什么重要的。”他不想让宋寒山担心，可眼底的疲惫却无法掩饰。

　　宋寒山没有再追问，但他能感觉到，陆明宇一定隐瞒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顾纪筠住院的第五天，正好是象限仪座流星雨出现的日子。晚上，宋寒山特意从家里带来了一台小型天文望远镜，架在了病房的窗台上。

　　“你看，”宋寒山调整好焦距，让顾纪筠透过镜头看，“那颗最亮的，就是象限仪座的主星。”

　　顾纪筠凑到镜头前，看着夜空中那颗明亮的星星，嘴角露出了久违的笑容。“真漂亮。”他轻声说。

　　宋寒山坐在他身边，也看着窗外的夜空。“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吗？”他问，“我们说好要一起看象限仪座流星雨的。”

　　顾纪筠点点头，“记得。”他顿了顿，声音有些哽咽，“对不起，寒山，我没能遵守约定，只能在这里看。”

　　“没关系，”宋寒山握住他的手，“只要我们在一起，在哪里看都一样。”

　　就在这时，一颗明亮的流星划破夜空，拖着长长的尾巴，瞬间消失在黑暗中。

　　“快看！流星！”宋寒山兴奋地说。

　　顾纪筠抬起头，正好看到那颗流星。他闭上眼睛，默默许下了一个愿望——希望能一直陪在宋寒山身边。

　　宋寒山也闭上眼睛，许下了同样的愿望。

　　病房里安静下来，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虫鸣声和仪器的轻微蜂鸣声。两个少年手牵着手，看着夜空中闪烁的星星，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他们都知道，未来的路可能充满坎坷，但只要彼此陪伴，就有勇气走下去。而陆明宇站在病房外的走廊里，看着窗户上映出的两个身影，默默握紧了拳头。他知道，自己再也无法忽视内心的情感，也无法再置身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