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善观测报告》坠雪笺

23、厂区警报器

　　车刚拐进工厂大门，一个穿工装裙的姑娘站在楼门口挥手，乔非意降下车窗，她已经跑过来，隔着玻璃冲驾驶座笑：“乔工！可算把你盼来了！”
　　“方芳？”乔非意挑眉，“你怎么在这儿？”
　　“我爸让我盯着样品验收。”陶方芳的视线越过乔非意，落在副驾驶的度留真身上，“度姐也来了？好久不见，你还是这么……”她顿了顿，像是在找合适的词，“……气场强。”
　　度留真没接话，拎着箱子往楼里走：“陶厂长呢？”
　　“在办公室等着呢。”陶方芳跟在后面，脚步跟乔非意并齐，低声说，“我爸说你们要改齿轮图案？其实歪点挺好看的，像……”
　　“像没对齐的门牙。”度留真头也不回地接话，推开办公室门，“陶叔，样品在这儿。”
　　陶厂长抬头笑了：“留真来了？快坐。”他视线扫过陶方芳，“让你盯着车间，跑这儿来干什么？”
　　“我来看看乔工啊。”陶方芳晃了晃手里的文件夹，“乔工上次给我的论文批注，我爸说比导师改得还细。”她说着翻开文件夹，“就是这儿，关于钛合金疲劳度的计算，乔工写的备注比正文还长。”
　　“说正事。”度留真把样品箱往桌上一放，“图案歪了0.5毫米，得重新雕刻。”
　　陶方芳的笑容僵了下，随即又笑起来：“度姐还是这么急脾气。其实车间师傅说，这个角度的雕刻更费工时，要不……”
　　“不行。”度留真翻开样品箱，“陶叔，让师傅按原坐标改，加班费我们出。”
　　陶厂长刚要应声，陶方芳道：“爸，我觉得乔工的光影方案挺好的，歪点确实更灵动。”她侧头看乔非意，“乔工你说呢？”
　　乔非意正拿着齿轮看内侧的乌龟印记，闻言抬眼：“按度留真的标准改，她对精度要求高。”
　　陶方芳脸上的光一下子暗了，捏着文件夹的手指紧了紧。度春在旁边看得清楚，这姑娘从刚才就没怎么看样品，视线总在乔非意和度留真之间打转。
　　“行，听你们的。”陶厂长打圆场，拿起内线电话，“小周，带度工他们去车间……”
　　“我带他们去！”陶方芳立刻接话，抢先拉开门，“车间刚换了新设备，我熟。”
　　往车间走的路上，陶方芳在乔非意身侧说个不停：“乔工你还记得吗？大学时你帮我改竞赛报告，度姐就在旁边坐着，一句话不说，眼神跟扫描仪似的，吓得我笔都握不住。”她笑了笑，“那时候总见你俩在一块儿，我还以为……”
　　“以为我们在搞齿轮研发？”度留真插道，脚步没停，“确实是，当年的参赛模型，齿轮参数是乔非意算的，我画的图。”
　　陶方芳的话被堵回去，噎了半天才说：“度姐记性真好。”
　　进了车间，师傅正等着调试设备。度留真和乔非意凑过去看图纸，头挨得很近，陶方芳站在旁边，“哎呀”一声，手里的文件夹没拿稳，刚好砸在乔非意背上。
　　“对不起对不起！”她慌忙去扶，手却往两人中间插，“乔工你没事吧？”
　　乔非意摇摇头，刚要说话，度留真侧身，恰好把陶方芳的手挡在外面。度留真指着图纸上的坐标线：“从这里重新定位，偏差不能超过0.02毫米。”她语气如常，仿佛只是无意的动作。
　　陶方芳的手僵在半空。度春在后面差点笑出声，小姨这动作看着随意，角度却卡得刚好。
　　师傅调试设备时，几人站在旁边等。陶方芳还不死心，又凑到乔非意身边：“乔工，晚上有空吗？我知道附近有家新开的日料店，刺身特别新鲜……”
　　“没空。”度留真转身，手里拿着改好的样品，“改完了，走了。”
　　乔非意接过样品看了眼，跟上她的脚步：“方芳，下次聊。”
　　陶方芳看着两人并肩离开的背影，冲度留真的背影喊：“度姐！乔工明天还来吗？我爸说想请教她材料配比的事！”
　　度留真没回头，只抬手摆了摆，声音飘过来：“让你爸看乔非意三年前的论文，比当面问清楚。”
　　出了工厂大门，乔非意笑了：“陶方芳对你敌意不小啊。”
　　“对我？”度留真挑眉，“我看是对你。”她把样品箱扔进后备箱，“大学时就总跟着你，你帮她改报告，她偷看你笔记本，现在还没变。”
　　“你观察挺仔细。”乔非意靠在车门上，“那时候怎么不说？”
　　“说什么？”度留真关后备箱的动作顿了顿，“说她看你的眼神像看限量款？”她扯了扯嘴角，“我当年哪有空管这些，满脑子都是怎么让齿轮转得更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