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善观测报告》坠雪笺

21、谁在讨好谁

　　对接会刚散场，度春就看见乔非意拿着手机站在走廊拐角，白金色头发被风吹得有点乱，正对着屏幕那头说：“……嗯，三点半的红茶，她爱喝的那种祁门红。”
　　度春脚步一顿，转身往茶水间走。两分钟后，他端着两杯咖啡出来，恰好撞见乔非意要进电梯。
　　“乔工，小姨说对接数据有点问题。”他侧身挡住电梯门，把其中一杯递过去，“她在会议室等您，让我先把这个给您，加了双倍奶，您刚才看报告时皱眉三次，应该是胃不太舒服。”
　　乔非意愣了愣，手机还贴在耳边，那边隐约传来度留真的声音：“非意你到哪了……”
　　“稍等，留真。”她挂了电话，接过咖啡时指尖碰了下杯壁，“度春，你小姨其实不喝祁门红。”
　　　　“我知道。”度春笑了笑，是那种很淡却带着点少年气的笑，“但梁孜姐刚才发消息说，您办公室抽屉里常备着祁门红的茶包，标签上写着‘度留真讨厌的甜腻款’。”他晃了晃自己的手机，聊天界面停留在梁孜发来的照片上，茶包包装上果然有行歪歪扭扭的字迹。
　　乔非意低头抿了口咖啡：“小度总查户口呢？”
　　“只是做足准备。”度春往会议室的方向偏了偏头，“小姨说，跟乔工谈事得‘抓准偏好’，比如您看似在聊光影方案，其实是想拐她去喝下午茶。”他刻意加重“小姨说”三个字，语气里带了点不易察觉的得意。
　　两人刚走到会议室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度留真的抱怨：“梁孜你别催！我这不是在等乔非意……”推门进去时，度留真正对着镜子理头发，看见他们手里的咖啡，瞬间卡壳，“我什么时候说要谈数据。”
　　“现在说也不晚。”度春把另一杯咖啡放在她面前，杯垫上印着个歪歪扭扭的小乌龟，“小姨，这是乔工特意让我买的，说您刚才改方案时敲桌子的频率，比平时快了0.5倍，肯定是没喝咖啡。”
　　乔非意“噗嗤”笑出声，掏出手机点开梁孜三分钟前发的消息：【小度总刚在茶水间问我，你俩当年谁总偷喝对方的咖啡】，下面还附了个看热闹的表情包。
　　度留真瞪了度春一眼，端起咖啡喝了口，咂咂嘴：“算你小子机灵。”她瞥向乔非意，“那祁门红……”
　　“被小度总‘截胡’了。”乔非意晃了晃手里的咖啡杯，杯沿沾着的奶泡蹭到唇角，“不过这双倍奶的咖啡，比红茶更合现在的胃口。”
　　度春从公文包里抽出一叠打印好的表格，平铺在会议桌上。最上面那张是齿轮咬合模拟图，用不同颜色标注着三组动态数据：“乔工之前提的光影方案，我按三种光照强度做了力学校验。”他指尖点向标红的曲线，“正午强光时，齿轮边缘的应力会比标准值高12%，但如果把缺口角度再微调0.1度——”他翻到下一页，蓝色曲线恰好落在安全阈值内，“既能保留您要的光斑形状，又能把磨损率控制在每月0.3毫米以内。”
　　乔非意挑眉：“你算过材料疲劳度？”这个细节她昨天只在报告里提了一句，没说具体参数。
　　“查了您三年前发表的《异形齿轮抗疲劳设计》。”度春语气坦然，“里面提到的钛合金配比，刚好能适配这个调整角度。”他顿了顿，看向度留真，“小姨的模型用的也是同批材料，参数库能直接调用。”
　　度留真放下咖啡杯，指尖在曲线拐点处敲了敲：“这里的应力集中区，你加了缓冲槽？”她抬眼时眼里带了点惊讶，这个处理方式，和她昨晚熬夜画的草图几乎一致，只是度春用数据证明了可行性。
　　“乔工的光影方案里，光斑在缓冲槽位置会形成菱形暗纹。”度春调出模拟效果图，屏幕上跳动的光斑恰好避开了应力峰值区，“既不影响力学结构，又能让光影更有层次，算是结合了两位的想法。”
　　乔非意看着屏幕上的动态模拟，笑道：“小度总这是把‘反向齿轮’调成‘联动齿轮’了？”她侧头看向度留真，“你外甥比你懂折中。”
　　“是比我懂怎么‘两边讨好’。”度留真哼了声，拿出笔在表格上签字，“按这个方案改，下午让工厂出样品。”她把签好的表格推给乔非意，“光影调试归你，出了问题别找我。”
　　“放心，出问题找小度总。”乔非意拿起表格。
　　度春靠在会议桌旁，看着两人斗嘴时眼里的笑意，悄悄把手机里梁孜发来的“助攻费到账”消息删掉。
　　他要扳回的从来不是过去的局，而是现在这场，他终于能插足的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