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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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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会厅冷清萧瑟,泳池旁却围满了人。
万绵知赶过去的时候依旧不断有服务生跳进水里,制服和泳衣纠缠在一起,热闹又滑稽。
她提前安排好的小提琴曲成了无人在意的背景音,刚刚落水的醉鬼才是主角。
醉鬼?
她内心忍不住嗤笑一声,谁那么没眼色在他们家的宴会上喝醉。
虽说是负面影响,但她绝不允许今天有任何人抢走万之珩的风头。
万绵知向服务生招了招手,忽然看到自己浑身湿透的儿子被人从水里抬了出来——
他坐在地上甩了甩头发,那张姣好的脸上泛着异常的红晕,看向母亲时眼睛里全是醉意。
不好……
万绵知一把拉住身边人询问:“小林总呢?”
小女孩大概率不认识她,一脸疑惑地问“哪位小林总?”
“就是单独坐飞机来的那个。”
经她描述小女孩想了起来“刚刚那个人弄脏了他女伴的裙子,应该带人去换衣服了。”
万绵知神色极其难看,努力控制自己的手不去发抖,“那……这么多人是?”
“他弄掉了人家的耳环,让周围的服务生都跳进去找,好像叫什么伊莎贝尔和眼泪。”
完了……
“伊雪尔之泪?”
“对对,白色的,听说特别贵。”小女孩在自己的耳垂下面用手指捏了水滴形示意她。
然而下一秒却看到她头也不回地朝着酒店走去。
就像面对那条丝巾一样,她没用几秒就选择了舍弃万之珩,只希望这丢脸的东西能再拖延些时间,让自己能顺利联系到助理和各家媒体。
小孩子出点事只会被当做短暂的笑料,若是影响因此影响万家。
她不能再继续想下去了。
……
林时见悬着的心,终于在林禾换了件正常的衣服后安稳下来。
虽然万之珩一杯酒泼上去的时候,有不少人心疼说那白裙子是新秀款,但奈何他审美和为人都很浅薄,当时只觉得眼睛得到了解脱。
对此林禾解释说:“我也没办法,但我只有那一条裙子,能被人认出来牌子和款式。”
她忽然停下来脚步,手伸向林时见,直接给林少爷吓成正襟危坐。
“没钱。”
神经病。
林禾点了点耳垂,“我的东西呢,现在可以物归原主了吧。”
丢脸无比的万之珩怎么会知道无论用什么办法,他都不可能从泳池里找到林禾的耳环。
因为这耳环是林时见拍给林千落的,他怎么舍得丢进去,所以早就把它拿走藏起来了。
至于她配合对方没有揭穿,纯粹是这样闹万之珩很有意思。
“真服了,给你给你。”
林时见起身想要给她戴上,被林禾一巴掌阻止。
他内心的委屈瞬间翻江倒海,“不是慕清你还不乐意是吧?”
“我戴着它不方便,而且在水里泡那么久,哥哥你帮我带回海城维护一下。”
没错,她不乐意。
但这不怪林时见,只是她一戴不是完美状态的饰品就会膈应,若是残留在里面的水滴落下来弄湿新衣服怎么办。
林时见懒得计较她的鬼话,又把东西塞回兜里“说起来慕清,我有个地方没搞明白,为难她的是万绵知,你何必去为难人家儿子?”
林禾面无表情地重复了一遍,“儿子?”她走到落地窗前,指着即将走入酒店大门的万绵知说:“那她为什么为难别人女儿?”
“原本要接受所有人祝福的,因为婚内出轨而诞生的万之珩无辜,那慕清呢?”
“死去的原配的女儿,不闻不问那么多年,长大了被继母骗来换人脉,她不无辜吗?”
“若不是怕她难堪,万家这个宴会就要去警察局办了。”
她停顿了几秒继续说:“我不为难万绵知,是因为还有需要她的地方。”
“而且,我要先弄罗秋平。”
林禾的语气毫无波澜,好像下一秒就能云淡风轻地和别人讨论要吃什么味道的饼干。
但古怪之处不在这里,林时见太了解她了,林千落从小到大就没为别人说过那么长的句子。
他不禁有点好奇,自己家姑奶奶究竟被下了什么降头。
忽然一个离谱又合理的念头油然而生,“林千落,你……”
“你不会喜欢女的吧?”
林禾远远飘过来一个看智障的眼神。
林时见长舒一口气,“我就说嘛……”
“你以为呢?”
?
天呐。
敲门声响起,林时见一个后躺倒进床里思考人生。
林禾轻车熟路地走去休息室,不出意外的话万绵知会让慕清等在那里。
万绵知这人很聪明,就是总将筹码压在别人身上,比如放弃一个孩子的同时用另一个孩子弥补损失。
她不好奇资源利用,她只想帮林家看看这个万老板在两个孩子都靠不住情况下,会不会凸显出不一样的能力。
慕清为了维持清醒,不断用指尖掐入手心,但在周围的浅香实在是过于熟悉,让她缓慢地安下心来,靠着沙发竟开始昏昏欲睡。
肩上忽然落了件外套。
是那种一瞬间就能感受到昂贵的料子
她有些烦地想把它脱掉,忽然就摸到了停留在肩膀上的那只手,纤细柔软的触感就像——
林禾。
她立刻转身看到了她。
林禾笑着对上她的眼睛,缓慢地皱起眉。
原本慕清的眉毛浓黑而凌冽,整张脸的不容靠近大多归功于这里,万绵知大概是想让她再多一点温柔,添了眉尾弯垂,又长又细。
很漂亮,但不是慕清。
她现在后悔刚才没有把万之珩头发拔光。
“你……”
林禾让身边的服务生给她换了鞋子。
自己将她的裙摆向上撕开,鱼尾被一圈一圈地解开束缚。
这是她选的裙子,当时就看上了这个巧思。
“跟我走。”
慕清摸了一下外套,握紧了林禾的手。
这座酒店建造时参考了听涛山庄,原因是林千落有段时间疯狂地喜欢盖茨比庄园,荣女士为讨她换新特意带着工匠飞了罗德岛。
其中最另她满意的就是中央铺着红毯的巨廊,她小时候曾无数次在这里走过,墙上的灯会随着她亮起一盏又一盏。
有趣但孤独
如今这条路上有了新风景。
慕清不知道林禾的目的地,只能一言不发地跟在她身后,白色的裙摆时不时擦过林禾的裤管,二人的身影在奔跑中不断错落交缠。
忽然她被林禾扯到怀中蹲了下去,一顶帽子遮住了她全部的视线。
那股熟悉的香气混在风中袭来,让人分不清来源。
她忍不住问出声:“……你是花仙子吗,怎么那么香。”
林禾凑到胳膊上闻了闻,二人之间的空间由于她的动作又缩小了一点。
“没有吧。”她从柱廊缝隙向下看,万绵知一脸愉悦地挽着林时见进场。
没有万之珩和慕清的帮助还能说动林时见,他们选的这个新合作伙伴确实够格。
“那你是不是经常喷香水?”
等到下面看不到人影,她才放开慕清回答她的问题,“我从来不喷香水,太浓郁的味道会让我打喷嚏。”
而且她一直认为香水的作用是取悦自己,喷到身上完全不如留香在空间里。
“不过我会在房间各处放上喜欢的香薰,可能会沾上一点味道。”
几句话的时间,酒店的灯光已经全部点亮,整座岛屿的灯正以它为圆心按顺序亮起一片又一片。
码头却成为了光芒唯一的空缺,林禾将慕清扶起来,手指朝着它的方向一点,“你看那。”,不一会便亮起荧荧绿光,宣布岛屿的夜晚正式到来。
巨大的声响让烟花绽放在海面之上,宴会厅隔绝而她们面对的天空被瞬间映成白昼。
林禾的小拇指试探性地勾住了慕清,她听到了头顶传来几乎不可闻的轻笑声,随后隐藏在柱子之下的两只手,缓慢十指相扣。
她能感受到慕清逐渐松懈了紧张,连夜的忙碌在这一刻达到圆满。
人一旦柔软下来,海风都是温柔的。
“你终于笑了。”
慕清低头看着林禾,她原本顺直的发尾被弯了卷,蓬松轻盈地在身后散开。
漂亮得惊人,逼着心脏跳出局促的存在感,她只能移开视线随便找了个理由回复“……这样的烟花一定很贵……我要是愁眉苦脸地面对它,岂不是暴殄天物。”
林禾对此却不认同,趁着一簇新的的烟花升空,小幅度摇了摇头,“其实它们的价值就在被你看到的时候就完成了,而且……”
浅蓝色的烟花首次燃放,坠落时像颗颗破碎的水晶,逐渐在黑幕中销声匿迹。
“你的笑容千金不换,”
语毕,万籁俱寂。
新的烟花在慕清脑海中升起,伴随着一改前貌的海风,不断怒号、喧嚣。
……
静远隔壁的承光山,趁着桂花未谢,高二1班的旗搅动一片秋高气爽,漫山飘香。
然而一棵桂花树下,刚刚还在山路上炫技的大巴车司机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他身旁的男生正吐得天昏地暗。
江席生不小心抓住了林禾的外套,这没良心的玩意立刻以一股极大的冲劲蹦出三米远,生怕自己被沾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林杳杳!你干什么——呕——”胃里又一个乾坤扭转,他瞬间被折磨得毫无形象可言。
林禾躲在慕清身后,左手轻轻拽着她的袖子,力图用缓慢的速度带领两人远离江席生。
慕清随着她一步步后退,低着头问:“杳杳是……你的小名?”
林禾点了点头。
“那林禾……林杳杳,是因为禾苗不能缺少光照吗?”
她一愣,随后笑着回答:“是呀,还有……”
根本不是,林禾只是一个荣女士准备了十五年的假名字。
她最初也没有什么小名,大家就随着“林小弟”的形式叫她“林小妹”,直到她做手术之前妈妈去一个小庙里祈福,临走前凑巧听到了暮种敲了108下。
林时见当时喊了句,杳杳钟声晚,给她喊出来了这个小名。
而且林时见才代表的光照,林千落则是,“……水。”
她忽然抬头字正腔圆地叫了一声她的名字,“慕清。”
“我不可以缺水。”
慕清短浅地嗯了一声。
这并不是林禾想要的答复,她有些怀疑慕清是不是没有听懂自己的暗喻。
但有些话是不能重复的,不然就会变得索然无味。
她不由得开始乱想,难道慕清还没有恢复好体力和心情?
都怪万家那些该死的破事。
拦路的石子被林禾一脚踢到了江席生面前。
他状态好了不少,见状拿着背包和江砚尘向她们挥手。
“哥,你说杳也是第一次坐这种车,怎么她就没那么大反应。”
江砚尘忽然感觉江席生也需要看一下古早小说,不然说出去一定会给他这个阅读理解之王丢人。
刚刚林禾旁边坐的可是慕清,下了车俩人还一直腻歪着,答案显而易见,“她睡了一路。”
江席生觉得言之有理,忍不住拖着病躯感叹一声年轻就是好,那种速度都能睡下去。
昨晚得多累啊。
他灵光一闪,“我就说她昨晚和大哥搞事去了吧。”
随即四只目光炯炯的眼球,直愣愣地随着林禾的运动轨迹,从外眼角移到内眼角。
她停下脚步,脸色冷得吓人,好像在询问他们犯什么病。
晕车竟然还能练出追踪眼吗,那如果把江席生放大摆锤上飞一天……
秋风打断了她的胡思乱想,把林禾吹成一团,手缩进袖子里发抖。
也吹来头顶一声“好”。
两人一前一后,开始不约而同牵着手笑。
给阅读理解之王也看得一头雾水。
江家两兄弟作为攀登的前锋走在队伍的最前沿,与最末尾的她们遥遥相望。
这里的阶梯修得平整,如果没有收到林时见助理的消息,林禾完全可以尝试爬上去。
但是现在她觉得自己和慕清都需要独自走一段路。
她松开了对方的手,在她转身时捂住自己的胸口。
“对不起呀,我忽然想起来今天没有戴手环,在无法时刻检测数据的情况下,我不能做任何运动类型的尝试。”
慕清看着走远的队伍,毫不在意地说:“那我们现在下山,找个地方坐着去。”
虽然她很期待山上的风景,这样空阔的大自然会给她提供不错的心理疗愈。
但一切都没有林禾重要。
只要能在她身边,就比得过山上的千千万。
然而林禾一言不发地站在原地,静默间只有树叶婆娑的声音,此刻无声胜有声。
慕清明白了她的意图,后退一步与她并肩,直视着林禾身后的路,“是有什么事情不能让我参与对吗?”
“嗯。”
林禾的声音冷冷清清的,和着天气一样,听着就让人想抱住她取暖。
“这样呀,听说山顶有断桥,能看到所有的桂花树……那我一会拍照片给你。”
她又后退一步,弯腰看着林禾。
少女的眸子里出现转瞬而逝的纠结。
似乎在诉说着抱歉。
“林禾,我不想成为你纠结的选择,不要因为顾及我的感受就停下脚步。”
“也不用觉得抱歉……”
“因为我会努力再回到你身边。”
她从口袋里拿出个银白色的发夹,蝴蝶结交叉成长而细的X形,中间镶嵌了一颗浅粉色的石头。
阳光一照熠熠生辉,像她落地海城当晚在宁心塔下看到的灯光。
买来给林禾赔罪刚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