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病中 ...
-
术后医生来对奥罗拉简单的量了一下体温，确认温度正常后便离开了，大约30分钟后奥罗拉清醒过来，维奇立马起身握住她在空中虚探的手，“奥罗拉？”
“嗯？”
小姑娘转动脑袋，循着声音去找哥哥，但她只看到了一片白茫茫中模糊的影子。
维奇皱眉，看着奥罗拉偏向另一边的输液杆，用力的抿了一下干裂的嘴唇，“你的眼睛看不见？”
“...很模糊。”她声音粗粝，似乎需要极其用力才能发出声音，说完之后她便开始剧烈的咳嗽，维奇看着她的胸膛起伏，不断扬起又砸在床上，那咳嗽声仿佛随时要断气，上一次见面还活泼的妹妹此刻像是一条濒死的鱼。
“叮铃铃铃！”
急促的呼叫铃响起，医生和护士风风火火的赶来，又将她推进了观察室。
进去之前医生安慰维奇，“没关系，说不定只是手术引起的小问题，视线模糊可能是因为麻醉没过，放宽心。”
维奇应声之后守在观察室等了许久，等奥罗拉再次被推出来，医生面上的表情严肃了很多。
“患者可能因为术前的持续高烧得了一些并发症，比如说视线模糊是因为视神经水肿，一两周后如果没有恢复正常或是持续加重需要进行进一步的治疗。”
“喉咙问题我们还在排查，但等到明天的结果出来就能知道是什么原因。然后，需要您到时候多缴纳一部分费用。”
“嗯。眼睛是可根治的对吗？”
“这个，正常来说是可逆的。”
经过观察确定奥罗拉的视力问题只是轻微水肿，两个星期之后便在药物的作用下恢复了正常视力，期间医院又进行了一次分期检查，输了5个小时液后安排了第一次化疗，治疗很成功，但结束后奥罗拉又开始发热，必须住院三个星期观察。
手术结束后维奇一直观察着奥罗拉的反应，等温度逐渐下降到正常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小姑娘的眼角滑落几滴泪水，维奇询问她是不是难受，她慢慢睁开眼睛，指了指自己的喉咙，然后又摇了摇头。
维奇和妹妹没什么默契，他理解了一会儿又想去按呼叫铃，奥罗拉阻止了他，出声道：“我只是有点，不舒服。”
她说话有些费力，维奇确认了她没有明显的疼痛后询问她要不要吃点东西，小姑娘闻言扁了扁嘴，一点也不想吃医院里的食物。
她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洁白的病房里面只有一张病床，维奇的陪护床在外面，靠近走廊的那面墙一般是玻璃，偶尔有医生路过，都会停下来站在玻璃面前观察她的状态。
奥罗拉收回视线，尽量无视外面那些纷乱的目光，“我不想待在这里。”
“如果下一次化疗结束之后你没有发热，并且一切正常，就可以出院了。”
维奇安慰她，“之后我们每两个星期来一次就好了。”
奥罗拉安静了一会儿，问道：“下一次...”
“21天后。”
小姑娘叹了口气，“这里的一切都让我不舒服。”
说着说着她落下了泪，“爸爸不在家，你是不是拿了自己的钱给我治病？”
维奇摇头，但是小姑娘知道家里最近的情况，父亲想要重新开起商铺，为了给他们更好的生活拿走了大部分钱去了更加富庶的北边。
她没有相信哥哥的话，独自伤心了好一会儿，哭着道：“我以前埋怨过你，为什么让妈妈为难，为什么让父亲生气，但是这都不是你的错，你从来不欠我们哥哥。”
她知道哥哥拼命的攒钱是想要偿还母亲，知道他想要离开找到属于自己的家，她沉默的注视着哥哥和他们渐行渐远，心里早就默默下了决定，长大后一定要为哥哥买一栋属于自己的房子，她问过妈妈，哥哥是被外祖父和外祖母扔过来的，哥哥找不到自己的家的，所以奥罗拉一定会给哥哥家。
维奇听到这话沉默了很久，但是下意识拉住了妹妹的手，他的眼眶发热，心脏被攥紧又被抛向高空，他沙哑着嗓子道：“我从来没有怪你奥罗拉，你是我唯一的家人，我明白你有多爱我，因为我爱你。”
“现在别哭了，对眼睛不好。”
他有些担忧，这些天一直在学习肿瘤相关的知识，那些可能存在的风险一直刺激着他的神经。
万幸之后小姑娘没有再出现什么严重的情况，不过每次化疗后都会肿瘤性发热，为了避免感染每次结束都得住院观察三个星期，但这一情况也在第五个月好转。
“恭喜你们，可以回家了。”
维奇看着妹妹笑了笑，吃了几个月的病号餐，小姑娘瘦了好几圈，期间里卡多和玛蒂娜来看过她几次，但是没有办法一直陪在她身边，小姑娘没说什么，维奇害怕她难过所以一直关注着她的情绪。里卡多最后一次离开把剩下的钱都给了维奇，但是依然不够。完整的治疗加上奥罗拉那些额外的项目和药品，一共需要23万绿背，也就是1.4亿马耳他，还缺少一部分，并且他还需要负担俩人的生活，为了补足，维奇在城里找了新的工作。
“你决定回家还是和我待在巴斯利？”
奥罗拉看着哥哥，“我如果留下来，会不会打扰你。”
“不，我更想你留在巴斯利，在这里更能应付那些突发的情况，而且你可以去城里的学校旁听。”
回去塔苏玛利需要花费很多的时间，这边的条件更好一些也更容易养病。
“并且，我租了一间很宽敞的公寓，我一个人住太浪费了。”
“那好吧。”奥罗拉笑了笑，放下心和哥哥一起回家。
维奇早就收拾好了一切，还给她买了新的可爱床单，没有那些可爱的床单小姑娘没办法一个人好好的休息。晚上维奇出去买了一大堆食物回来，奥罗拉小心翼翼的看着哥哥，说道：“或许我们应该节省一些。”
“你应该多吃一些。”维奇叹了口气，“你不用担心钱的事情奥罗拉。”
奥罗拉抿唇，瘦削的脸蛋上没有丝毫健康的色彩，“我看到了一部分账单，有一次医生拿来了一次检查和输液需要的费用。”
维奇回房间拿出了自己这些年的存款单子，“加上你爸爸给的5000绿背，我们需要的很少。”
奥罗拉看着存款单子上面的零有些眼花，她看着哥哥，意识到如果不是因为自己和妈妈，他早就可以离开塔苏玛利过上很好的生活了。
“哥哥，你不需要为妈妈攒钱了对吗？”
维奇愣了一下，“嗯。”
“恭喜你哥哥，马上就要有自己的家了。”
她轻轻的抱了抱哥哥，“之前我不小心把笔弄坏了，祖母安慰我，告诉我如果不是我把坏掉的笔扔掉，她就没有办法给我买新的笔了。”
她认真的看着维奇，“你很快就要有新的家人了哥哥，我猜他们一定都是很好的人。”
维奇用力的抱住了她，“奥罗拉，其实我早就已经有了。”
他温柔的看着妹妹，那时候十岁的奥罗拉和他吵了一架，因为玛蒂娜。
心思敏锐的小姑娘在家人无条件的宠爱下养成了一颗善良敏感的心，她想要所有人都开心快乐，但是祖母总是因为哥哥责备妈妈，爸爸也总是和哥哥吵架，妈妈更是因为哥哥常常流泪，她懵懵懂懂不明白为什么，一厢情愿的觉得是哥哥伤害了大家。
她找到维奇，质问他，“你为什么总是要让妈妈不高兴？”
“你为什么不称呼爸爸，总是叫他的名字。”
“你为什么不和我们一起吃饭？”
“祖父和祖母和你说话，你为什么总是沉默？”
那时候的维奇没有回答她，但是小姑娘决定自己去找答案。
她耐心的观察了一个月，发现大家都不喜欢哥哥。她躲在橱柜里看着妈妈责怪哥哥没有准备午饭，将自己所有的不顺心都怪在他的头上，她呆愣的看着，眼泪却怎么也流不出来。
几天后她拿着一幅画找到维奇，别别扭扭的和哥哥道歉，“哥哥，等我长大后一定要给你和妈妈买一栋漂亮的房子，你们自己住。”
维奇看着画上歪歪扭扭的红房子，在被要求自己生活后，敲响了罗西太太的门。
“夫人，我可以租下上面的房间吗？”
罗西太太看着他，因为愧疚，她用极低的价格将上面的房间全都租给了青年，但是他只使用了客厅厨房和露台，她不明白维奇为什么愿意租住她的房子，也不明白被自己欺负过的青年为什么愿意在她需要帮助的时候停下来，维奇也不明白，他不明白其实自己早就有家了。
“奥罗拉，我其实很早就已经拥有家人了。”
她不解的告诉哥哥，问道：“他们让你幸福吗？”
“当然，她让我很幸福。”
契尔温在夕阳刚要落下的时候来到了红房子的门口，那光芒将红房子照的极亮，他看着大海发呆，在太阳落下一半的时候，红房子变得暗淡，等到月亮完全升起，它又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紫。
他活动了一下发麻的腿，走到悬崖边上的石凳上休息，他一个人坐在那里，入冬后的夜晚很冷，连星星也不会出现在海面上玩乐，只有月亮浅淡的光在上面扭曲。
8月份维奇离开了塔苏玛利，他一开始以为他永远的离开了，在家里呆了一个月，因此错过了流星。后来得知维奇只是带着奥罗拉出去治病，他的心脏也快乐不起来。
4月份，鲜花在塔苏玛利尽情绽放的时候，维奇再次辞去了城里的工作。这几个月他除了正常的工作外还接了一些琐碎的活，奥罗拉知道哥哥很累，在他每晚上巡夜回来都会给他准备好食物，希望他能够更好的休息，两人互相扶持就这样支撑了下去，维奇不仅赚够了剩下的钱还额外剩了一些。
老板们都知道维奇的情况，挽留过他几次，奥罗拉也觉得城里工资更多工作机会更多，希望哥哥留下来，但是维奇想要回到塔苏玛利。
奥罗拉不解，“我以为你会想要离开那里。”
“事实上，我只是想要找到自己的家，现在我找到了，所以必须回家。”
奥罗拉抱了抱哥哥，“我支持你所有的决定。”
最后告别的那天维奇第一份工作的领导来送了他，“你知道我想说什么，如果你能够留下来最好，但如果你一定要离开，我也不想失去你这个人才。”
他给了维奇一大堆书，“好好看看吧，然后过来考试。”
“谢谢您，非常感谢。”
他最后拍了一下维奇的肩，看着他上船离开，身后喷泉里水流跳动，在伟大的女神面前绽开漂亮的光点。
回到塔苏玛利已经是下午3点了，安东尼刚刚吃完午餐躺在灯塔上面休息，听见汽笛的声音嘟嘟嚷嚷的走到窗户边上指挥，当看到从船上下来的兄妹，他眯起眼睛看了又看，吹响了手上的扩音喇叭。
“嘟嘟——”
奥罗拉被吓了一跳，和维奇一起循着声音看过去，对着安东尼挥了挥手。
他们回来的消息一下子传遍了小镇，几个小时之后众人收拾出来一个欢迎聚会，维奇和奥罗拉被簇拥在中间，玛丽莲和朱莉阿姨拿着橄榄枝往他们身上泼洒圣水，温德太太久违的穿上牧师袍为他们祈祷祝愿他们健康幸福，最后契尔温端上来两块面包。
“康复面包。”
他对上维奇的视线有些不好意思的别过了头。
俩人吃完面包之后便被松开了，奥罗拉被玛蒂娜带回去休息，维奇留在了聚会上和温德夫人聊天。
中途契尔温拿着一枝黄色的郁金香过来，温德太太便离开了将空间留给他们。
“我很想你。”
维奇没有说什么，他沉默的接过花，“谢谢。”
契尔温看着他，还是没有将道歉说出来，他和维奇道别，青年拿着花回去，将它插在了窗台上长满杂草的花盆里。
维奇看着那些杂草，最后还是没有拔掉，他将屋子收拾了一下，最后去露台上吹了一会儿风，他想起奥罗拉的小花园，不清楚谁在照顾，那些植物都开的很好，几只玫瑰正开的热烈，维奇似乎能闻到那些若有若无的香。
他将橙花水喷了一些在枕头上，闻着熟悉的味道很快进入了睡眠。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病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