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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实验记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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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息日过完,喻风铭再次投入到工作之中。
随着安全局将阿齐兹家族奥马尔的犯罪证据整理完善,安全局对于举旗党的打击手段也变得更加严厉。一方面根据奥马尔的有关信息拔除了好几个曾资助过举旗党暴动的世家子弟,另一方面根据之前武器黑市的监控,抓获了一批近期活跃的举旗党人。全面有力地打击了整个犯罪团伙。
新闻媒体和虚拟世界都在纷纷扬扬地报道此事。
可以说,这是近期全蓝星最值得高兴的新闻。
而作为负责此次案件的检察官,喻风铭的民意支持率有了略微的回升。
所有资料准备就绪后,奥马尔的案件很快开庭审理。这次开庭,法院开放了预约旁听的权限,旁听席座无虚席。
喻风铭向法官条理清晰地陈述着奥马尔的罪名,奥马尔的律师反驳了两轮,法官最终还是判处了奥马尔死刑。
如果奥马尔不再继续上诉,这个案件就暂时告一段落了。一切都还算顺利。
处理完奥马尔的事件后,一天,梁雨林突然来探访喻风铭。
梁雨林的眼眶红红的,像是哭过的痕迹,面容有些憔悴,她站在喻风铭家门外,看到喻风铭的时候低声打招呼,
“喻检察官。”
喻风铭顿住,问道,
“怎么了?”
梁雨林吸了一下鼻子,
“我收到一份资料,是关于我哥的。”
别墅大门自动打开,喻风铭给她作了一个请的手势,
“进来说吧。”
梁雨林在客厅沙发坐下,家务机器人给她倒了一杯温水,梁雨林捧起水杯喝了一口,低着头像是在思考怎么说。
喻风铭也没有出声催促。
梁雨林从随身携带的包中翻出一份文件给喻风铭。
“这是我最近收到的一份资料,我不知道是谁寄的。”
喻风铭接过,这是一份和天穹研究所签署的合同。喻风铭翻开第一页,上面的乙方姓名一栏写着“萧启”的名字,专属于萧启的潇洒笔迹。
梁雨林解释道,
“这份合同很隐晦,乍一看就是正常的劳务合同,但实际上这个研究所涉及对我哥进行基因改造。我查过蓝星的法条,基因改造是违法的。”
喻风铭翻着合同条款,无意识地皱眉。
萧启看到这个合同很震惊,毕竟过去得太久了,而且这份合同按理说只有研究所有,他妹妹从哪里拿到的?不对,应该说是谁刻意送给他妹妹的?
梁雨林继续说道,
“合同内容看起来没有问题,但我还收到了一份实验记录。”
这份记录是复印件,被实验人是一个熟悉的名称:引。
上面详细地记录了实验详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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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力计划
项目编号: YIN-001
项目负责人:研深博士
安全等级: 5级(绝密)
存储位置:加密数据库0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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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录条目: 001
日期:蓝星413年7月2日
实验对象:引(男,28周岁7个月)
目标基因:休眠态-PSI基因簇(位于第6号染色体,代号:Pangen)
改造目的:使用基因编辑激活剂初步激活Pangen基因,观察基础生理与神经反应。
操作概要:靶向注射成功,生物能量代谢出现预期内峰值。
观察结果(24小时):
·Pangen基因表达水平上升至基准线的450%。
·对象脑部颞顶联合区与前扣带回皮层异常活跃,这与“预感”和“共情”相关的神经通路一致。
·主要副作用:对象表现出极度的感官过载。随之出现暴躁、厌食、情绪失控。推测因其大脑无法处理突然涌入的巨量潜意识环境信息所致。
结论:激活成功,但对象缺乏必要的神经架构来过滤和解析新感知到的信息,导致严重的精神应激反应。需要寻找控制信息流入的方法,或训练大脑适应。
研究员签字:谢有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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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录条目: 002
日期:蓝星413年7月20日
实验对象:引(男,28周岁8个月)
目标基因: Pangen基因(第2版),附加引入“神经滤波”合成基因。
改造目的:在激活Pangen的同时,通过“神经滤波”基因抑制部分冗余感知输入,减轻大脑认知负荷。
操作概要:双基因共转导流程。滤波基因启动正常。
观察结果(72小时):
·初期效果显著。对象情绪稳定,并能准确描述出隐藏实验员的情绪状态(焦虑、平静)。
·第60小时,滤波基因因未知原因失效。Pangen基因的信息洪流再次冲垮对象意识。
·副作用:暴躁与情绪失控复发,并伴有强烈自残倾向。
结论: “神经滤波”方案治标不治本,且稳定性不足。
研究员签字:赫尔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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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录条目: 003
日期:蓝星413年8月15日
实验对象:引(男,28周岁8个月)
目标基因: Pangen基因(第3版),采用低剂量慢病毒载体进行长效、温和表达。
改造目的:尝试以“涓流效应”而非“洪水效应”激活基因,给予大脑更长的适应时间。
操作概要:注射过程顺利,对象生命体征平稳。
观察结果(120小时):
·基因表达缓慢上升至基准线的120%,并趋于稳定。
·未出现前期的剧烈情绪副作用。对象表现平静,但报告有“高度直觉”,能闭眼指出房间里移动的物体(超感官知觉)。
·新副作用:对象表现出极度的情感疏离和快感缺失,失去了对食物、社交等一切活动的兴趣。
结论:温和激活Pangen基因似乎会迫使大脑为了处理信息而重新分配资源,牺牲情感以换取认知。
研究员签字:谢有弛
——
……
一共进行了八次实验,每一次实验的副作用都那么令人难过。
喻风铭拿着报告的手迟迟没有翻动下一页,沉默了很久。
原本红着眼眶的梁雨林再次忍不住流泪,断断续续地说道,
“我知道、我哥、他、他为什么要参加这个项目。”
“他、想给爸妈、筹钱治病。”
“但是他为什么不告诉我们啊。”
“如果我们当时知道就好了,他总是什么都不跟我们说,总是这样。”
“如果爸妈知道,一定不会让他这么做的。”
梁雨林哭得伤心极了。
喻风铭沉默地给她递过纸巾。
梁雨林抽噎着说,
“我一定要起诉这个研究所,当年我哥给我留下的钱我一分都没动,我一定要起诉他们,这笔钱也是证据。”
梁雨林的眼泪怎么也止不住,反反复复说着,
“我一定要起诉他们,我要起诉他们,如果没有他们做这项实验,我哥不会走到那一步的,我永远相信他。”
萧启看着他妹妹哭泣的神情,心如刀割。他以前太年轻,太自以为是,总以为自己能扛起一切,殊不知这对于爱自己的人来说是一种无法挽回的伤害。
梁雨林像把喻风铭当做救命稻草一样,
“喻检察官,这是你的专业领域,你坦诚的告诉我,我胜诉的几率是多少?”
喻风铭依然沉默。
梁雨林抽噎着擦干眼泪,眼眶更红了,眼睛都哭肿了。
在场的除了喻风铭,萧启也算半个专业人士。在司法诉讼中,其中程序正义这一原则要求证据来源的公开性和可证明性,如果只有这份来源未知的合同资料和实验数据,就算所有信息都对得上,也不能够称作有效证据,可能连开庭的机会都没有。
喻风铭的沉默让梁雨林意识到了什么,她苦笑着问道,
“证据不够是不是?”
“嗯。”
“没关系,我再去找。”
萧启心中警铃大作。
喻风铭问她,
“你要怎么找?”
梁雨林抽噎了一声,
“这里签名的研究员,我去找他们作证。”
这真是一个太过天真的想法。
“他们是被起诉人,自首的概率不大。”
喻风铭委婉地说。
“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不是吗?”
梁雨林又忍不住抽泣道,
“无论如何,总要试一试。就算我哥不在了,我也要让那些曾折磨他的人付出法律的代价。”
“我总是什么都做不了。我哥他不那么要强就好了。”
萧启整个人像溺在深海中,难过得像要窒息。他总是自作聪明,他知道面对自己爱的人无能为力是什么感受,可是这一次这种感受是他带来的。
梁雨林仍然在哭,喻风铭望着她,沉默地安慰她。
而在这时,家务机器人过来提醒道。
“主人,有一位叫作祁炎的访客,是否同意开门。”
梁雨林听到祁炎的名字停住了,看了喻风铭一眼。喻风铭问她,
“要开门吗?”
“嗯。”
“你打算让他知道这件事吗?”
梁雨林低着头,避开了他的视线,没有回答。
进来的男人正是上次在法庭上把梁雨林带走的人。祁炎的长相带着一种野性的俊美,个子很高,眼神不太和善。
祁炎进来的时候,看见他的妻子端正地坐在沙发上,眼眶脸颊红得像刚哭过。
喻风铭起身,礼貌地招呼他,
“祁先生,坐吧。”
祁炎在梁雨林旁边坐下,家务机器人倒上热茶。
一时三人都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梁雨林瓮声瓮气地问他,
“你怎么来了?”
祁炎眼角止不住狂跳了两下,碍于外人在场又沉默了。
梁雨林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主动解释道,
“我来跟喻检察官说一些和我哥有关的事情。”
“什么事?”
“案件的事。”
祁炎慢悠悠地喝了一口热茶,反问道,
“目前的四个案件不是都澄清了么?”
梁雨林依然低着头,没有接话。
祁炎放下茶杯,轻柔地握住梁雨林的手,
“嗯?”
眼神却看向喻风铭。
梁雨林动作极轻地躲开他的手,
“你想让我说什么?”
祁炎再次握住,只不过这次明显带了一点力道。
“我想让你诚实地跟我说,你来这里做什么。”
梁雨林本来就处在崩溃的边缘,根本无心处理他的情绪,她站起身甩开他的手,问他,
“你想听什么?你不是都过来了?”
喻风铭跟着起身。
祁炎看到他们两个站在一边的身影,气不打一处来,他站起身,低头盯着梁雨林,质问她,
“你是不是只有要利用我的时候才会想起来我是你丈夫?”
祁炎猛地把她拉近,拉开他和喻风铭的距离,继续质问道,
“你要世家的名头,你要名望,你要声誉,一开始就找林璟家族未来可期的后辈不就够了?你又来招惹我做什么?”
梁雨林把他推开,想说什么,眼泪又再次流了下来,祁炎伸手帮她擦眼泪,语气凶狠,表情看起来却很受伤。
喻风铭作为局外人,只有沉默。
萧启气得快炸了。
下一秒,祁炎的随身程序炸了。
也不算严格的爆炸,就是随身程序运作卡住后会发出的警报声,并不伤人,但足够让人惊吓。
梁雨林被突然的声音惊得颤了一下,祁炎下意识抱住了她,过了一会才意识到是自己随身程序发出的声音。
祁炎抬起左手手腕发现随身程序已经报废了。
梁雨林在祁炎怀里放声大哭。
祁炎也顾不上这个没用的随身程序了,连忙抱着梁雨林哄道,
“别哭了,我、我、”
“我”了半天也没有“我”出个所以然来。
先前梁雨林都是默默地安静地流泪。这次却完全没有压抑自己的哭声。
祁炎似乎没见过梁雨林这样哭,一时显得手足无措,连忙低着头帮她擦眼泪。喻风铭似乎也有些意外。
更令人没想到的是,梁雨林突然唤道,
“哥?”
她连着问了三个问题,
“哥,你在这里,对不对?”
“你全都听到了,对不对?”
“你为什么不见我?”
祁炎和喻风铭同时愣住。
萧启叹了口气,情绪一时没收住,失策了。
梁雨林从祁炎怀里抽身,环顾着喻风铭的客厅,
“哥,我知道你在。”
说完,梁雨林看向喻风铭,
“喻检察官,你也知道,对吗?”
喻风铭垂眼,避开她的眼神,没有回答。
梁雨林像着了魔一样,开始在喻风铭的客厅四处走,一边喊着,
“哥?”
“哥。”
“哥,肯定是你,只能是你。”
萧启再次叹了口气。
梁雨林像无头苍蝇一样,满屋找着。
萧启不得不出声应道,
“是我。”
梁雨林停住了。
整个客厅都陷入了安静。
萧启艰难地开口解释,
“我不是不想见你,我、”
萧启顿住,
“我只是不知道怎么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