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丙葵

40、借宿

　　萧启简要地介绍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梁雨林一直在哭。祁炎揽着她的肩，看着她没说话。
　　梁雨林哭到后面眼泪都干了。
　　祁炎一直低头看着她的表情。
　　“我一定要起诉他们，他们太过分了，呜呜呜。”
　　萧启柔声哄她，
　　“好，别哭了，哭久了眼睛会痛的。”
　　听到熟悉的语气，梁雨林彻底崩溃了。
　　“哥，你在里面，是不是很难受？”
　　“没事，其实没什么感觉。”
　　“你不要骗我，你从小到大总是骗我。”
　　“真的，不骗你。”
　　喻风铭让家务机器人递了热毛巾过来，
　　萧启继续哄她，
　　“乖，擦擦脸，会舒服一点，不哭了。”
　　喻风铭和祁炎对视了一眼，又转开了。
　　梁雨林接过热毛巾，闷声闷气地说了声，
　　“谢谢。”
　　“敷一下眼睛。”
　　梁雨林乖乖照做。
　　祁炎抬手帮梁雨林把毛巾定住，沉默了一会，然后试探地喊了一句，
　　“哥？”
　　客厅里的三人同时安静。
　　萧启：“你叫谁？”
　　祁炎又不吭气了。
　　梁雨林闷闷地说，
　　“他叫你。”
　　“哦。”
　　萧启语气平淡地说道，
　　“但我记得我只有一个妹妹。”
　　祁炎语气有些不太高兴，
　　“我跟你妹妹是合法夫妻。”
　　萧启冷哼了一声。
　　喻风铭适时清了清嗓子。
　　祁炎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问道，
　　“是你毁掉了我的随身程序吗，哥？”
　　萧启被他喊得邪火直冒，冷冷地应道，
　　“嗯。”
　　祁炎又沉默了，拿起毛巾继续帮梁雨林擦脸。萧启看到他的动作更加恼火，
　　“我倒是不知道有些人不信任自己的伴侣也可以维持八年的婚姻，挺厉害。”
　　祁炎被他刺得同样冒火，但是忍住了。
　　梁雨林忍不住出声喊他，
　　“哥……”
　　“哦，”
　　萧启停住，不咸不淡地问道，
　　“你向着他？”
　　梁雨林看了一眼祁炎，不说话了。
　　“唉……”
　　萧启假意叹了一口，
　　“某个人小时候还签过一份保证书，保证以后就算有男朋友，哥哥也永远第一位。”
　　祁炎看着梁雨林，问她，
　　“你还签过这种东西？”
　　梁雨林哭过之后鼻音很重，声音嗡嗡地说，
　　“我小时候签过的不平等条约可多了。”
　　喻风铭笑了，
　　“嗯，这种事你哥大学时也做得不少。”
　　“胡说，我什么时候让你签过？”
　　“唔，”
　　喻风铭假意思索了一会，
　　“如果你认为《帮对方完成一份平时作业换取神秘礼物》这类条约不算的话，那就没有。”
　　萧启反驳道，
　　“那是你自愿的。”
　　喻风铭反问他，
　　“自愿就平等了么？”
　　“那你为什么要签？”
　　“你说我为什么？”
　　萧启闭嘴了。
　　祁炎思考着他们的对话，梁雨林终于笑了，
　　“哥，你们俩关系真好。”
　　祁炎问道，
　　“那个，哥，我冒昧地问一句，你和喻风、喻检察官，是恋人吗？”
　　萧启没有回答，喻风铭“嗯”了一声。
　　祁炎一瞬间的表情相当精彩，说不上是什么情绪。
　　萧启嘲讽他，
　　“是不是有点失望？我妹竟然没给你戴绿帽。”
　　祁炎语气低了下去，
　　“哥，我没有这种癖好。”
　　还在状况外的梁雨林一时没反应过来，她突然站了起来，问道，
　　“什么？”
　　“喻检察官，你和我哥是恋人吗？”
　　梁雨林还在震惊，
　　“我怎么没听你和我哥说过，我一直以为你们是好朋友。”
　　喻风铭没有说话，把解释权交给了萧启。
　　“咳，”
　　萧启假意清了清嗓子，他和喻风铭的关系太复杂了，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
　　“其实也是好朋友。”
　　梁雨林坐下后仍然有些震惊，反应过来后，梁雨林似乎有些难过，低声问道，
　　“你们是后来才在一起的吧？”
　　喻风铭和萧启都知道她说的后来是指什么。
　　“嗯。”
　　“好可惜。”
　　梁雨林叹息着说。
　　一时，四个人都没有说话。
　　最后还是梁雨林先问萧启，
　　“哥，你想不想起诉那个叫研深的混蛋？”
　　萧启没有立刻回答。
　　萧启这样的状态算什么？可以作为一个自然人提起上诉吗？可以为自己作证吗？蓝星可没有这样的先例。
　　梁雨林继续说道，
　　“如果你想的话，我们可以和他们对你做的实验一起上诉，如果你不想，我们就一起好好生活。”
　　萧启想吗？
　　时间过了太久，他习惯了强迫自己什么都不去想，可是机会就是这么猝不及防。
　　萧启说，
　　“如果胜诉，我会让研深毁掉这个程序，你能接受吗？”
　　梁雨林坐着的身体瞬间僵住，她似乎还没有想到这一点。
　　“我……”
　　梁雨林停顿了一会，低声说，
　　“如果你不想这样生活，我可以接受。”
　　后面他们一起简要地讨论了一下案件，梁雨林走神了好几次。
　　最后夜已经深了，按理说，不应该再继续打扰喻风铭休息，但梁雨林一直没说要走。
　　还是祁炎主动提的，
　　“很晚了，我们回去吧，嗯？”
　　梁雨林纠结得搓了搓手，然后小声地问喻风铭，
　　“喻检察官，我能不能……”
　　喻风铭似乎猜到她要说什么，垂眼看着茶杯，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梁雨林咬咬牙狠心说道，
　　“我能不能把我哥带走？”
　　祁炎再次和喻风铭对视了一眼，两个人又默契地把头转开。
　　萧启有点头大，他确实很想和他妹待在一起，但他不想去一个陌生的房子，更不想看到一直黏在他妹旁边的讨厌的祁炎。
　　梁雨林感受到喻风铭沉默中拒绝的意味。
　　祁炎原本站起身准备要走的，又安静地坐回到梁雨林身边。
　　这下，四个人不知道要僵持到什么时候。
　　梁雨林似乎想到了什么，眼神一亮，但又似乎有些难为情，她环顾喻风铭住的房子，纠结了一会还是开口问道，
　　“喻检察官，或者，你这里，有客房可以借住一段时间吗？”
　　“你说什么？”
　　祁炎率先坐不住了，
　　“梁雨林，你是不是又忘记你已经结婚了？”
　　梁雨林望着他，
　　“结了婚就不能自己选择要住哪里吗？”
　　“你住别的男人家里，传出去我还要脸吗？你是不是忘了你的丈夫、我、每周都要参加世家聚会？”
　　梁雨林看看喻风铭，又看看祁炎，莫名有点委屈，
　　“那我们离婚好了。”
　　祁炎彻底怒了，他猛得站起来，弯腰盯着梁雨林，
　　“梁雨林，你把我当什么？”
　　“我是你不要就随手丢掉的东西吗？”
　　“每次都随便把离婚挂在嘴边，行。”
　　祁炎气笑了，
　　“明天就去离，谁不去谁是狗。”
　　梁雨林别过头没理他。
　　喻风铭捏了捏眉心，打圆场道，
　　“如果你们不介意，就一起住过来吧，我平时活动的区域在二楼，你们可以住在一楼。”
　　萧启也不知该说什么好。
　　梁雨林看向祁炎，祁炎重新坐回沙发，转过头，还在生气。
　　萧启：“啧。”
　　这简直是火上添油，祁炎整张脸都沉了下来。
　　“我从来没让我妹哄过我，从小到大都是我哄她，你要是敢让她哄你，你们两个明天就去离婚，谁不去谁是狗。”
　　喻风铭抬腕看看时间，
　　“你们定，一楼卧室，书房，健身房都有，决定了就让管家把你们日常要用的东西送过来。”
　　梁雨林扯了扯祁炎的衣角，祁炎依然转过头没理她。
　　喻风铭顺手捞起小珍珠，
　　“你们两个慢慢聊，我和萧启先上去了。随时叫我。”
　　萧启还没来得及表达不满，便被喻风铭带走了。
　　萧启简直要抓狂，
　　“这两个人，谈个恋爱这么别扭做什么。如果可以，真想揍祁炎一顿。”
　　“旁观者不一定看得更清楚。”
　　萧启有点烦躁，
　　“祁炎简直是一个坏脾气的大少爷。”
　　“别气了。”
　　“他们在一起八年，不是八天也不是八个月，八年还是这种状态，平时能开心吗？”
　　喻风铭把粉色珍珠放在床边柜子上，在落地窗的沙发上坐下，
　　“嗯，只是每个人恋爱的方式都不一样。”
　　“就这样把他们放在楼下，万一祁炎欺负我妹怎么办？”
　　喻风铭笑了，
　　“不会。”
　　萧启不接话了。
　　过了一会，萧启低声说，
　　“对不起啊，又麻烦你了。”
　　喻风铭偏头望着窗外，表情有些辨识不清，他低声说，
　　“如果你能早一点麻烦我就好了。”
　　喻风铭斜靠在沙发上，落地窗边的光线有些暗，喻风铭看起来似乎有些难过，
　　“那个时候，为什么不来找我？”
　　“什么？”
　　“你缺钱的时候。”
　　萧启想，他可能又无意识伤害了喻风铭一次。
　　萧启自嘲道，
　　“那个时候，我们已经两年多没有见面了。为了借钱找你，总觉得不好。更何况当时想得也很简单，借的总是要还的，不如自己想办法赚一些。”
　　“只是没想到后面会发生这样的事。”
　　萧启看着喻风铭，
　　“其实我当时有很多选择，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偏偏选了研究所。所以没有办法，喻风铭，命运把我推到了这里。”
　　“对不起。”
　　萧启笑着说，
　　“没什么对不起的。”
　　现在好像不管聊起什么，最后都会以沉默结尾，本不该这样的。
　　两个人安静地待了大约半小时的时间，喻风铭抬腕看了看信息，对萧启说道，
　　“我们下去？”
　　“嗯。”
　　喻风铭和萧启下去之后，祁炎竟然主动笑了，和半小时前简直判若两人。
　　不是，他笑什么？
　　萧启真的有点怒了。
　　梁雨林脸红红的，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那接下来要打扰喻检察官一段时间了。”
　　“没关系。”
　　“我们需要的东西晚点管家会送过来，时间不早了，喻检察官，你早点休息。”
　　喻风铭看了眼祁炎，祁炎点了点头。
　　“那你们自便，我先上去了。”
　　梁雨林看起来也很开心，
　　“喻检察官晚安，哥哥晚安。”
　　萧启有些不满，
　　“下次先跟我说。”
　　“好，哥哥晚安。”
　　萧启满意了，喻风铭再次把他捞上二楼，放到床边的柜子上。
　　喻风铭拿起睡袍准备进去洗澡，萧启碎碎念道，
　　“他们怎么突然就和好了。”
　　喻风铭笑了，
　　“因为你妹和你一样会哄人。”
　　“我不允许！我妹哄他！”
　　“你妹妹今年36岁。”
　　“不管！不允许！”
　　喻风铭笑着摇了摇头，自顾自洗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