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丙葵

28、线下日

　　喻风铭出院后又恢复了正常的工作秩序，今天萧启看着他一直在走神。
　　昨晚他问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萧启当时反应了好一会，才含混地回答他，这只是普通人过生日的正常流程，没什么特别的。
　　喻风铭看着窗外的雨，声音很轻地问道，
　　“是吗？”
　　“嗯，我看虚拟世界里面大家都是这么过生日的。”
　　就算他和萧启高度相似，但正常人应该也不会想到他会被做成了人工智能吧？
　　这几天是蓝星的链接线下日，所有分区的虚拟世界都停服，生产线停工，是一年中少有的整整一周的假日。
　　萧启撺掇着喻风铭出去走走。
　　“不去。”
　　喻风铭无情地拒绝了他。
　　“这可是宝贵的休息日。”
　　“嗯。”
　　“法院不开门，看守所也不能提审犯人，蓝星大学没有讲座，你现在手头案件全都处理好了，只能等工作日才能推进，多完美的休息时间！”
　　“嗯。”
　　“出去走走！”
　　“不去。”
　　萧启服了。萧启甚至反思了一下是不是自己哪里惹他生气了。思考了半小时，无果，直接问他，
　　“你生气了？”
　　喻风铭把手上的书翻过一页，
　　“为什么这么想？”
　　萧启反问他，
　　“为什么不出去？”
　　“现在外面人很多。”
　　“人多热闹。”
　　“挤。”
　　萧启叹了口气，
　　“可是我好无聊，你还能看书。”
　　“美食纪录片？”
　　“看完了。”
　　“电视剧？”
　　“好看的都看完了。连公元纪年的霸总言情剧都看过了。”
　　喻风铭合上手头的书，
　　“那你平时都在做什么？”
　　“在虚拟世界逛逛，听别人聊八卦，看你处理案子。”
　　喻风铭看着手腕上的珍珠外壳，连光泽都黯淡了些。
　　“你想去哪？”
　　小珍珠的亮光很快闪了一下，
　　“听说今天中城区有户外音乐节，我在虚拟世界看了好几天公告了，今晚八点，在福泽广场！”
　　“嗯。”
　　广场上的人如喻风铭所言，到处人挤人，喻风铭为了减少一些不必要的麻烦，选择了戴口罩出门。但仍然没有避免被身边的人认出来，好些人热情地拉着喻风铭聊天，喻风铭换了几个位置，直到演出正式开始才真正坐下来。
　　这个广场有一片下沉的空地，四周阶梯渐次抬升，周边点缀着五颜六色的彩灯，广场正上方用无人机的灯光临时充当舞台射灯。舞台搭建得有些潦草，但观众们非常热情。四周的阶梯坐满了人，他们一手拿着荧光棒开心地挥舞着，一边放声尖叫。
　　这场演出甚至没有主持人。
　　萧启对喻风铭解释道，
　　“这个音乐节是几个小众乐队临时组织的，没有盈利，算是比较大型的街头表演吧。”
　　“嗯。”
　　第一个乐队出来的时候现场顿时沸腾了，坐在喻风铭身边的女孩疯狂尖叫，
　　“啊！！！！！真玉好帅！！！”
　　“真玉我们永远爱你！！！！”
　　举着荧光横幅的女孩们激动地站起来朝舞台大喊。
　　乐队主唱也挥手朝他们致意，
　　“谢谢大家的热情——”
　　“我们今天带来了一首新作品！暂时还没有发到网上平台上哦，各位可是超前点播！”
　　坐在周边的粉丝又是一阵疯狂尖叫！
　　萧启被她们的热情感染，笑着说，
　　“这主唱确实挺帅的。”
　　乐队主唱似乎很清楚自己的魅力，还对着镜头歪着头wink了一下，
　　“啊！！！！！！宝宝宝宝你太可爱了！”
　　“鱿鱼乐队就是最棒的！”
　　主唱笑着喊道，
　　“接下来就是我们的音乐时间！music！”
　　音乐前奏一出来，全场安静了下来。
　　第一首歌因为是新作品，没有人跟唱。大家跟着音乐节奏左右摆着，齐声轻哼。这首歌节奏鲜明，歌词里都洋溢着恋爱的甜蜜，但是又带着恋爱初期独特的像青苹果般的青涩。
　　前后左右的女孩们手拉着手，举在胸前，跟着节奏挥舞，脸上都是幸福的笑容。
　　萧启以前很喜欢音乐节，不是太热门的歌手，但是很真挚的音乐，很投入的粉丝，大家为音乐而来，又为音乐感到幸福。
　　喻风铭也专注地听着，虽然他纹丝不动的坐姿和现场有些格格不入。
　　萧启和喻风铭大学七年一起去过很多场音乐节，那个时候，他也是这样。
　　萧启第一次和他去的时候，当时台上是他关注了很久的乐队，从乐队住在便宜的地下室到第一次登台演唱，到后面参加音乐节，每一个时期他都有关注。所以那天他特别激动，身边的粉丝也很激动，激动到大家开始胡乱拥抱和尖叫。萧启和右边的同担拥抱完，转过身一把把喻风铭抱住。喻风铭瞬间僵住了。当时萧启还为自己没有掌握好边界有点不好意思。
　　萧启一直以为他不喜欢音乐节，虽然他每次都会陪他一起去。
　　“下一首歌是大家的老朋友了，会唱的朋友我们一起来好吗！”
　　“呜——”
　　每个时代都有每个时代家喻户晓的流行乐。
　　前奏一响，所有人都笑了起来，然后跟着音乐声齐唱。
　　主唱在舞台一边唱着一边挥手给他们打节拍。四周的回声构成了美妙的混响，台下观众的合唱是动听的。
　　响亮，整齐，充满感情。
　　一边唱着一边体验青春。
　　没有比这更美好的事了。
　　一首接着一首。
　　每个人都很兴奋，眼睛里闪着亮光。
　　生活充满希望。
　　正如歌词里唱的，
　　“我们不必成为英雄，我为我是普通人而感到幸福……”
　　中场休息的时候，身边女孩兴奋地说，
　　“嗓子都哑了哈哈哈哈。”
　　她的朋友突然推了推她，
　　“你看那边——”
　　她顺着朋友的方向看过去，惊讶地说道，
　　“哈哈哈哈哈怎么真的有人求婚！”
　　“我早就跟你说了吧，怎么样，打赌的一顿饭？”
　　女孩兴奋地揽住她，
　　“饭等会再说，先看。”
　　阶梯看台上的观众纷纷被看台左侧求婚的情侣吸引。
　　那个男生穿着得体的正装，抱着花束，单膝下跪在说着什么，整个人看起来动作格外僵硬，像是紧张到了极点。
　　周围的观众看热闹不嫌事大，一个女孩大声喊道，
　　“如果不喜欢就拒绝——”
　　周围的人都大声笑了起来。
　　单膝下跪的男孩连忙朝周围的人鞠了好几个躬，隔着老远都能看到他被汗水打湿的后背。
　　站在他面前的女孩也笑了，她上前一步抱着男孩，捧着男孩的脸极快地吻了他一下。
　　全场又是一阵欢呼。
　　“哈哈哈哈哈哈。”
　　坐在喻风铭旁边的女孩也笑了起来。
　　一个幸福的插曲后，接着是音乐节的下半场。下半场的乐队名气更小一些，粉丝不多，但观众们依然很捧场。
　　这是一场不盈利的演出。
　　只为音乐而来，反而更加纯粹。
　　萧启在虚拟世界把这些年错过的一些音乐现场都补了一遍，但无论虚拟世界的还原有多逼真，都无法复制真正现场的感受。
　　结束的时候，难得有些意犹未尽。
　　旁边的女孩和朋友凑在一起叽叽喳喳地讨论着现场，站起来时，她像是突然发现了喻风铭，盯着喻风铭看了一会，突然惊讶地问道，
　　“您是喻检察官吗？”
　　喻风铭顿了一会，还是点了点头。
　　女孩再次兴奋起来，
　　“今天好幸运！！”
　　她的朋友也特别高兴，两个人对视了一眼，一起笑了起来，
　　“能不能麻烦您帮我们拍个合照？”
　　两个女孩挽着手，站在阶梯旁边，背对舞台摆了好几个pose，喻风铭调整角度给她们连拍了几张。
　　“谢谢你！拜拜！祝你天天开心！”
　　两个人高高兴兴地走了。
　　萧启也很开心，
　　“今天第一个出场的乐队新歌真的很不错，这场太值了。”
　　“嗯。”
　　“你感觉怎么样？”
　　“不错。”
　　“喻风铭，你是不是不喜欢音乐节？”
　　萧启终于问了一直想问的问题。
　　“没有不喜欢。”
　　“也没有喜欢？”
　　“嗯，要看和谁一起。”
　　萧启心念一动，试探性地问他，
　　“和谁一起会喜欢？”
　　“你猜？”
　　答案很明确，但萧启偏不要猜，
　　“我不知道。”
　　“不告诉你。”
　　萧启正好说什么，但突然注意到散场的人群都围在四周，停住了。不远处传来一阵安全局外勤车辆的警报声。
　　站在人群后面的人疑惑地问道，
　　“怎么回事？”
　　“干嘛不往前走了？”
　　前面的人回复道，
　　“前面被警戒线拦住了，不知道为什么。”
　　“安全局的人让我们在这先等一会。”
　　“等多久啊？”
　　“我去！”
　　人群中突然有人惊呼，
　　“听说刚刚旁边几条街的位置又发生了公共列车爆炸！”
　　“什么？！”
　　“那我们更不要待在这了！”
　　“这里一点都不安全。”
　　人群中很快引起了一阵骚乱。
　　外勤无人机嗡嗡嗡地飞入场，
　　“前方正在排查炸弹，有未知风险，请等候在原地，不要贸然行动。否则后果自负。”
　　一听到前面可能有炸弹大家瞬间老实了。
　　站在原地嘀嘀咕咕地抱怨着。
　　喻风铭从一侧人少的地方绕过警戒线，找到正在出外勤的马库斯，问他，
　　“怎么回事？”
　　马库斯也是焦头烂额，
　　“我们的安防全部出动了，谁也没想到还会有这么恶劣的案件。技侦部门正在现场勘察。”
　　蓝星链接线下日，公共列车爆炸，两个关键要素再次激起了萧启一些痛苦的回忆。
　　喻风铭也在沉思，直到最后安全局清完场，喻风铭才回了家。
　　回到家后，喻风铭一刻都没有休息，再次点开了萧启的案件。
　　萧启叹了一口气。
　　在对于他的案件上面，喻风铭显然比作为当事人的他执念更深。
　　第二天，喻风铭主动接手了这场爆炸案。
　　但本次爆炸案的凶手还没有捉拿归案，还不到司法介入的时机。
　　喻风铭问责明，
　　“是不是萧启第三案的模仿作案？”
　　责明思考了一会，谨慎地回答道，
　　“只是作案方式，作案地点高度重合，但这样的爆炸案先前也发生过几次，估计又是举旗党的手笔，不能确定和萧启有没有关联。”
　　喻风铭没有回答。
　　从端素开始，一切都那么巧合，可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