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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回忆篇 ...

  •   如果不是血棘及时出现,萧启差点就要死了。
      血棘把他放回家之后,萧启一动不动地在床上躺了三天三夜,不吃不喝也不睡觉,就盯着天花板的位置放空。
      血棘看到他的状态难得有些慌张,收起了平日懒散的姿态。
      连忙喂萧启喝水,喝营养剂,给他洗脸。
      “宝贝,不是你的错,为什么要惩罚自己?”
      萧启机械地配合着他的动作,仍然盯着天花板没有回应他。
      血棘俯下身,柔声道歉,
      “宝贝,我错了,我不该带你去,我本来只是想让你更加了解一下举旗党的行动。我错了。”
      萧启内心泛起无边无际的苦涩。
      不去,就不会发生么?
      人生的一切都好像显得毫无意义。
      “宝贝,你别这样,下次,下次我一定让你阻止爆炸,好不好?”
      下次?
      怎么还有下次?
      他能不能现在、立马跟着爆炸的人一起死去。
      血棘抱着他,贴着他的额头,
      “宝贝,打起点精神来,鸩源一共策划了三场爆炸,还有两场,我带你阻止他,嗯?”
      萧启真的很恨血棘,恨到想下一秒就将他千刀万剐。
      他就这样若无其事地当着萧启的面,挖下一个又一个清清楚楚的坑,笑着看萧启主动往下跳。
      血棘其实什么都不在乎。
      他真正在乎的只是自己的欲望。
      比起得到猎物,他似乎更享受捕猎的过程。
      萧启再次坐上了血棘的无人驾驶飞车,血棘在旁边和他说着什么,他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看着车窗外的街道迅速后退,只留下一道残影。
      飞车在一幢居民楼前停下,血棘带他登上了楼顶。
      站在楼顶往下望,可以清楚地看到穿梭在楼层中的黑影。
      萧启和血棘被隐在纯黑的夜色中。
      血棘对萧启说道,
      “第二场爆炸鸩源亲自参与,你看到的那几个人都在布置炸弹,但引爆器在鸩源手里。”
      萧启看向在楼下插着兜悠闲等待着的鸩源。
      他看起来姿态放松,整个人都很惬意。
      过了一会,那几个穿梭的黑影纷纷走到鸩源面前说了些什么,又飞快地跑了。
      鸩源抬手看了看腕表,似乎在估算着时间。
      血棘掏出早就准备好的枪,装上瞄准镜,塞进了萧启手里,在他耳边说,
      “宝贝,杀了他,这一场爆炸就结束了。”
      萧启拿着那把枪的手在抖。
      夜色重得像是要下一场晚间暴雨,又湿又闷,让人喘不上气来。
      萧启心跳如擂鼓,咚咚咚地跳着,所有细微的声音都被迫远去。
      血棘握上他的手,带着他稳稳地举起了枪。
      底下又有一个黑影走到了鸩源面前,鸩源点了点头,黑影就撤退了。
      血棘最后在萧启耳边说,
      “宝贝,这是最后一个人了,他们把炸弹埋在了两个街区之外,鸩源这里是安全位置。他马上就可以按下引爆器。”
      萧启心跳快得就要缺氧,肾上腺素飙升,大脑飞速地运转着。萧启浑身都在不自觉地发抖,血棘在后背搂着他,再次帮他稳住了发抖的手腕。
      站在楼下的鸩源从衣服口袋掏出了一个东西,再次抬手看了看腕表,下一秒——
      萧启按下了扳机。
      “砰”的一声——
      鸩源头部溅出一股鲜血,然后倒在了地上。
      世界彻底寂静。
      鸩源死了。
      萧启就在楼顶站了很久很久,后面的居民楼没有爆炸。
      安全局的人来了。
      血棘就站在身后看着萧启肆无忌惮地笑,笑得非常开怀,
      “哈哈哈哈哈,宝贝,你现在是真正的杀人犯了。”
      萧启垂眼看着楼下慌乱的人影,一动不动。
      血棘搂着他,凑到他耳边说,
      “宝贝,那天晚上和你在一起的人是一个检察官,对吗?杀人犯可不能和检察官在一起。”
      血棘的声音就像恶魔的低语,环绕在萧启耳边,
      “选我吧,我可以让你在整个下城区为所欲为。”
      萧启把枪塞回他的怀里,默不作声下了楼。
      血棘一路跟着他回到他的房子,然后被萧启关在了门外。血棘看起来整个人都格外亢奋,笑着对里面的萧启说,
      “宝贝,我知道你可能一时还接受不了,不过对于我们这的人来说,这只是一个开始。”
      萧启没有应答。
      “我等你冷静下来,我明天再来找你。”
      血棘走了。
      萧启躺在床上一夜没睡。他收拾出自己所有的东西,全部扔进了垃圾桶。
      然后去看了他的妹妹。
      他妹妹开门看见她的时候,眼泪还没有撑到一秒就流了下来,哭得伤心极了。
      萧启勉强对她笑了笑,像以前她每次哭的时候那样哄她,
      “以后一定要照顾好自己,保护好自己,要学会规划钱财,把日子经营好,好吗?不要让哥哥担心。”
      梁雨林拼命抱住他,
      “哥,不要丢下我,我就剩你一个人了,求求你,求求你,去哪里都带上我。”
      萧启回抱她妹妹的时候才惊觉她又瘦了一大圈,整个人小小一只,看起来柔弱极了。
      可是怎么办?
      他以后都不能陪着她了。
      “哥,我求求你了,有什么事和我说好不好,不要瞒着我,不要不来见我,我可以跟你一起,做什么都可以。”
      梁雨林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她这段时间一定也很煎熬。
      萧启真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废物。
      萧启亲了亲她的头顶,
      “宝贝妹妹,以后照顾好自己。”
      萧启哄了妹妹很久。久到他必须要走了,不然总会有人查到这里。
      梁雨林拉着他的手拼命摇头,
      “我跟你一起走。”
      萧启笑着,朝她撒了一个谎,像小时候无数次哄骗她那样,
      “我这次离开,所有的事情就可以结束了,到时候回来跟你团聚好不好?你跟着我,做事情不方便。”
      梁雨林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
      “真的吗?骗人是小狗!”
      萧启摸了摸她的头,笑着应道,
      “嗯。”
      “我等你,哥,我一定等你。你不能食言。”
      “好。”
      萧启走了。
      他又去了一趟父母的墓园,靠在父母的墓碑旁边睡了一觉,回到了曾经一家人住过的地方,恋恋不舍地看了一圈。他们一家人的合照还挂在墙上,萧启擦拭着上面的灰尘,看着笑意盈盈的四个人,也跟着笑了起来。
      他在房子里待了一天一夜,直到邻居察觉,才依依不舍地走了。
      萧启最后回到了他在下城区第一个真正住下来的房子。
      他原本只打算远远地再看一眼这个地方,楼下面馆的夫妇看见他,朝他招了招手。
      萧启最后还是走了过去。
      妇人深深地看了他两眼,然后说道,
      “再吃碗面吧,这次不收你的钱。”
      上一次萧启觉得难吃无比的面,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换了料理机,还是中年夫妇改良了手艺,萧启竟然尝到了不同的味道。
      面是好吃的,但是面汤却越喝越苦。
      苦到萧启最后都无法下咽。
      萧启干脆彻底放下了筷子。
      妇人收拾着他面前的桌子,
      “人生很多事都不是我们能选择、能控制的,你也应该放过自己。”
      吃完这碗面,萧启离开了下城区。
      他自首了。
      之后的流程一切都很混乱。
      提审,审讯,录口供,画押,开庭。
      对他提起公诉的是一个当下最权威的首席检察官,也是喻风铭家族里一个德高望重的长辈。他看起来嫉恶如仇,指着萧启的鼻子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
      庭审结束,法官判了死刑。
      在最后关押的日子,他再次见到了喻风铭。
      喻风铭隔着玻璃窗在流泪。
      萧启从来没有见过他流泪,连在听到死刑判决都没有慌乱的萧启,此时显得格外不知所措。
      喻风铭先开口,
      “那天晚上,对不起。”
      萧启愣住,然后沉默了。
      “喻风铭,很多事情在生死面前都显得不重要了。”
      喻风铭看着他的神情极度悲伤,萧启不知道怎么应对。
      “你答应我要坚持上诉,好吗?”
      萧启没有回答。
      “我会找到证据翻案的,你坚持上诉好不好?我求你。”
      萧启从来没有听过喻风铭用这种语气说话。
      但是他太累了,萧启完全思考不动。
      当下的结局对他而言就是最好的结局。
      “喻风铭,你不用为了我做到这一步。”
      喻风铭还有大好前程。
      萧启从研究所叛逃的时候就早已注定了现在的结局。
      喻风铭和他说了很多话,但他都有些记不清了,脑袋就像一团浆糊一样搅动着。他只有一个念头,就是不能再把喻风铭拖下水了。
      最后探访时间结束,喻风铭被强行带走,萧启才算松了一口气。
      喻风铭的探访在他的意料之外。
      萧启最怕的是看见他的妹妹。
      但是他妹妹仍然来了。
      梁雨林哭得眼睛彻底肿了,
      “哥哥,你从小到大都是一个骗子。”
      萧启心都快碎了。
      “为什么?”
      梁雨林哭着问他,
      “哥哥,你真的要丢下我一个人吗?爸爸妈妈也不在了,爸爸妈妈也不在了。”
      萧启也哭了。
      很多年前的他从来没有想到有一天生活会变成这样。
      他以前最大的理想不过是回到家附近的学校教教书,陪着父母,看着妹妹,一家人过着不算特别富裕但足够幸福的生活。
      他甚至连灵魂伴侣都没有奢求。
      只不过是想每天一家人围在一起吃顿饭而已。
      以前他以为他们还可以一起吃很多顿饭。
      谁能想到,彻底就没有以后了。
      萧启对妹妹交代了很多事情,但是梁雨林一直在摇头,哭得整张脸都红了。
      探访时间结束的时候,萧启还有很多很多想跟她说的。
      这是萧启被判死刑后第一次升起了不舍。
      他其实曾经非常热爱这个世界,一点也不想离开。
      不想离开父母身边,不想离开可爱的妹妹。
      他有太多的不舍。
      但是他现在真的太累了,他撑不下去了。
      对不起。
      他再次食言了。
      萧启没有上诉,死刑就在三天后执行,执行方式为注射死亡。
      很快全部就要结束了。
      萧启躺在监狱的硬板床上,回顾这一生的时光。
      在死刑前一天,血棘来探访他。
      萧启没想到是他。两个人隔着一层玻璃沉默着。
      血棘看起来非常生气,怒到走了两圈才冷静下来。他说,
      “宝贝,我给你最后一个机会,你求我,我就带你离开这里。”
      萧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不过是杀死了一个早就该死的人!”
      血棘看起来整个人暴跳如雷,彻底撕毁了平时伪装的面具。
      萧启竟然笑了,
      “如果只要判定一个人罪大恶极,我就可以随意地杀死他,那我和那些极端分子又有什么区别?血棘,我永远不会选你。”
      萧启笑着宣告血棘狩猎失败。
      血棘气得快吐血,
      “行,你想死,就让你如愿。”
      萧启无所谓地对他笑了笑,看着他怒不可遏地走了。
      最后一晚,喻风铭再次来见他。
      虽然这期间也见过很多次,但喻风铭还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暴瘦了一圈。
      萧启的心狠狠揪了一下。
      他们就隔着玻璃对望。
      喻风铭一直一直看着他,到后面又忍不住地流泪。喻风铭每一次见他都在哭。
      和他印象里大学时期的喻风铭完全不同。
      萧启突然想到,自己大学的时候,好像真的挺喜欢喻风铭的。
      但是为什么没有和他告白?
      萧启也想不起来了。
      现在再说,也来不及了。
      很快,一切都结束了。
      萧启被联盟注射了死刑。
      联盟宣告了与他有关的四个案件彻底结束。
      与萧启有关的所有档案被存入云端彻底封存,像无数的档案一样,被人遗忘,最后废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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