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向潇湘我向卿》WriteMore

17、第十七章 春日偏能惹恨长

　　吴昊天拿头盔蹭了蹭姜升然，“先把头盔戴上。”

　　“粉红色的。”姜升然没接，盯着这头盔看来看去就是不想接。

　　“我室友女朋友的。”

　　姜升然还是无动于衷。

　　“咋了，嫌弃人家，人家还没嫌弃你呢。”

　　“我戴你头上那个。”

　　临近日落，去往江边的路上只有三两个红绿灯，车笛声声行人慢，半分烟霞半分荫。

　　吴昊天戴着粉色头盔，驮着人不紧不慢地往江边骑。后边的人双手环着他的腰，似是有些疲累，头也贴在他背上。

　　越往江边走越能感受到丝丝凉风，姜升然侧着头，望着远处的霞光和云，心里空落落的，只有紧紧依偎别人时，才有种放心的感觉。

　　“到了。”

　　姜升然双脚一落地就从后座上离开，取下头盔还回去。他倚在栏杆上，面前江水一路北上，总觉得自己所谓的墨客骚人气很重，老是悲春伤秋的，就不能想点开心事嘛。

　　吴昊天也靠在栏杆边，终于还是发出了邀请：

　　“下下周六下午，我有一场友谊赛，就在师大游泳馆，希望你能来。”

　　“一定去给你加油。”

　　“到时候你去观众区入口进就行，人应该不多。”

　　“好。”

　　姜升然转过身去，背靠湘江面朝夕阳，虽说不远处的山挡住了落日，但这模模糊糊隐隐约约的晚霞还别有风味。

　　有人看得入迷，有人悄悄靠近，夜色来临前的最后一缕阳光透过树荫只能打在两人的小腿上，姜升然稍转过身，一下就碰上了那人的眼神。

　　他眼眸闪动，明亮深邃，树影之下，姜升然看得清楚，别样的情感从眼中流露而出，他眨了两下眼，便涣散了。

　　姜升然不敢确定，他的眼神和梦里的好像，似乎在说：“你可以喜欢我吗？”

　　常言道，梦境与现实是镜像的。

　　姜升然断了念想，注意力集中在腿上的光与影，像是坐在泳池边把腿没入池水中一样，他轻踢腿，影子在地上泛起涟漪。

　　一直等到天暗了吴昊天才把姜升然送回宿舍楼下。喜欢一个人只要一瞬间，忘掉一个人却要累月经年。

　　南方的春转夏似乎也在一瞬间，四月中旬气温悄悄爬升，南路两道的树越发葱郁，就这两天，校园里的花都换了一批。

　　周二下午，正好两人都有时间，姜升然约上赵一凛去登高路餐厅实地考察一段时间，两人一下课午饭都没吃就赶到店里，幸亏来得早，还有位置坐。这次的任务就是观察工作日用餐高峰期的顾客类型。

　　赵一凛先去取餐，姜升然坐在座位上开始数人头。

　　“你这怎么看出来是大学生还是社会人的？”赵一凛把餐盘放在桌上，顺手又把番茄酱挤在薯条上。

　　“凭肉眼判断，眼神和举止都透露出清澈的愚蠢。”说得简单点，没经过社会毒打的人，会把眼睛瞪得跟铜铃一样，行为举止是青涩的，甚至有点活人微死的感觉，是理想状态里拥有美好品德的人。

　　当然，这种描述只能说是浮于表面。

　　“感觉有被冒犯到。”赵一凛赶紧拿吃的堵住姜升然的嘴，而姜升然还在小本子上记数。

　　姜升然记完了才开饭，吃完了又从包里掏出电脑开始办公。

　　“不走了？”餐盘被收走了，赵一凛上了个厕所回来一看，姜升然可能要在这待一下午。

　　“晚上还要数一次。”

　　“那我也不走了。”赵一凛又坐到姜升然对面，“你在干吗？”

　　“做PPT。”姜升然先得把PPT的大纲做出来，到时候再把详细的文案和数据填上去。

　　企业选好了之后就要着手准备第一次汇报了，小组抽中的汇报批次是第一批，下下周一便要汇报。汇报内容是项目建议书，小组内安排了两次线下调研，一次是这周二的工作日调研，还有一次是下周六的休息日调研，主要是考察不同时间段的消费群体是否有明显差异，并在实地调研中探索发现门店内存在的管理问题。

　　赵一凛起身坐到姜升然旁边，看着他做了五分钟PPT之后，识趣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上。他从包里掏出了一本教材和一份资料，开始做题。

　　姜升然瞧那熟悉的黄色书皮，忍不住发问：“马原？”

　　赵一凛把书抬起来给姜升然看书封，的确是马原。他把书放下，拿起他自己打印的一沓资料凑过去问问题：“这个选什么？”

　　我国古代佛教理论家惠能认为“不是风动，不是幡动，仁者心动”，这是哪种主义的观点？

　　A.客观唯心主义；B.主观唯心主义；C.形而上学；D.辩证法。

　　姜升然瞧了眼赵一凛，看样子是真不会。

　　“选B。”

　　“为啥？还有，啥是形而上学？”

　　“一看你上课就没听吧，课件上写得明明白白，自己去看。”

　　“老师没发课件。”

　　“书上也有，应该是在‘实践与认识’那一节。”这不都高中政治的知识点吗……忘了赵一凛高中选科是全理。

　　姜升然没再管他，自己这PPT还不知道要做多久，赵一凛写了点题就觉得无聊，又开始找姜升然聊天。

　　姜升然拒绝跟他聊天。

　　“带了什么书吗？”

　　姜升然不耐烦地开始展示自己的包：一本专业教材、一本数学教材、两个学校发的笔记本还有一本绿色手稿。

　　“那个绿色的是什么小说？”

　　“你那破眼睛戴了眼镜还是不好使？这是我日记本。”

　　“算了，就那个吧。”赵一凛指了指那本概率论与数理统计教材。

　　两人这么一坐就是一整个下午，从十二点一直到十七点，又到了晚餐时间，赵一凛说自己饿了，一直在催开饭。

　　吃完饭姜升然赶紧跑路，一提到绿色笔记就要开始考虑交稿的事情，晚上得找个地方好好编辑一下。四月底要交六月份的稿子，按编辑组的说法，在七月份之前要完结，也就是说，留给姜升然写完故事的空间不多了。但也幸亏五月份的稿子已经写到高考结束之后了，后面的故事走向是按现实来还是自己编造，他也没有主意。

　　姜升然准备去问问湘云的意见。

　　[Senrio]：《潇湘》看了吗？

　　[海棠]：看完了，明天还给你？

　　[Senrio]：没事放你那，编辑那边说七月刊要完结，但是我不知道后面怎么写下去了。

　　[海棠]：我感觉你埋了很多BE线，干脆后面整理整理，写没考上同一所大学，然后BE算了。

　　[Senrio]：会不会虎头蛇尾啊？

　　[Senrio]：还有BE是什么意思？

　　[海棠]：……

　　姜升然这周有得忙了，又是项目建议书又是六月稿的，一部分课程到期中结课，还要准备后续的考试，他白天上课教学楼里来回跑，晚上泡在图书馆里，中午赵一凛陪着吃午饭，闭馆之后约上吴昊天去跑跑步，重复了一天又一天。

　　好不容易周六睡到太阳晒屁股了才起，湘云一个语音通话跳了出来，几乎打乱了姜升然周六的计划。

　　“有事去不了了？”原本安排去实地调研的组员突然说去不了了，还是两个。

　　“我也没办法，只能来找你了。”

　　“你也去不了？”

　　“我不在学校。”

　　姜升然把头发抓得一团糟，“我还以为只有我室友懒得跟猪一样，只想着搭便车。”

　　姜升然也不怕得罪室友，室友到现在都睡得沉，甚至能听见鼾声。

　　“都一样哈。”

　　“那明天行不行？”姜升然今天答应了吴昊天要去看他友谊赛的。

　　“明天晚上出数据，第二天早上就要汇报了，来不来得及啊？”

　　完蛋，明天去实地考察的话，肯定是来不及的，就算PPT什么的能完全赶出来，但是来不及熟悉汇报内容也肯定不行。

　　湘云见对面迟迟不发话，问：“你也有事吗？”

　　“嗯，小天约我去看他的比赛。”

　　“那到时候随便编点数据上去。”

　　“不行。”姜升然先是严词拒绝，考虑良久之后才下定决心，“我去麦当劳。”

　　姜升然挂断电话，起床洗漱，寝室里把窗帘拉上，再加上各个床位上的床帘，早上十点跟晚上十点没啥区别，出奇的静谧。

　　他盯着洗漱台前镜子里的自己，想问问这个人刚刚做决定的时候那么斩钉截铁，现在为啥又悔不当初。

　　头发乱糟糟的，几根呆毛翘得老高，眼里无神，满是疲态，洗完脸之后稍好了一些。姜升然背了个包出门了，在路上给吴昊天发消息解释，不能一句话不回便放了人家的鸽子。

　　[Senrio]：小天，我今天下午临时有事，不能去看你的比赛了。

　　[Senrio]：你要什么补偿我都给。

　　[Senrio]：今天实在去不了了，抱歉哈。

　　[Senrio]：祝你比赛一切顺利，勇夺冠军。

　　对方迟迟不回消息，姜升然心又乱又急，总不能十一点不到就开始进游泳馆了吧，离比赛还有两个多小时呢。

　　[Senrio]：你看到消息记得回我。

　　姜升然推开登高路餐厅的门，收拾收拾心情开始干活。非工作日的午餐时间拉得很长，一直到两点多才算结束，店里的人流量慢慢减少，姜升然这才被饥饿提醒，该吃饭了。

　　吃饭的时候姜升然特地看了眼消息，除了湘云询问了几句，没有人给他发消息，尤其是他现在最在意的那位。

　　他尽量不去想这件事，吃完饭就把电脑掏出来，开始做点什么。

　　比赛这个点应该已经开始了……

　　前几天刚把六月稿写好提交上去，编辑昨天晚上审核通过，正在安排排版等后续工作。

　　认识吴昊天两个月了，还从未见过他的竞技实力。

　　脑袋浑浑噩噩，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看上去很忙，实际上不知道在忙什么。

　　四点半，姜升然手机突然震动，有人给他打语音通话来了。

　　姜升然拿起手机，屏幕上显示着让他关心了大半天的名字：吴昊天，他毫不犹豫立即选择接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