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痛药她超甜的》蓝人康康

5、他的秘密好像……是我？

　　第二天早自习，田曦薇顶着两个黑眼圈冲进教室，怀里抱着厚厚一沓新打印的剧本，啪地一声拍在顾追晞桌上，成功让他的笔袋跳了一下。

　　“快快快，顾追晞，帮我看看！”她语速快得像开枪，“我昨晚照着你的建议把第二幕全改了，你看看节奏对不对！”

　　顾追晞低头翻看。纸张还带着打印机的余温，上面密密麻麻全是荧光笔的标注和新添的笔记。修改思路清晰，甚至在他提的点上还有发挥。他指尖在某处停顿了一下。

　　“这里。”他点了点一段新加的独白，“情绪转换太急。缺个铺垫。”

　　“啊？会吗？”田曦薇凑过来，脑袋几乎要碰到他的下巴，发梢蹭到他校服领口，淡淡的橘子香混着熬夜后的疲惫气息一起涌过来，“我觉得这里就需要爆发一下……”

　　顾追晞身体往后撤了半寸，喉结滚了一下。“信任感还没建立，爆发就假。”

　　田曦薇愣住，盯着那段台词看了几秒，猛地一拍桌子：“对对对！是有点硬！得加个细节……加个什么好呢……”她咬着笔帽陷入沉思，完全忘了刚才的距离问题。

　　顾追晞看着近在咫尺的毛茸茸的发顶，呼吸滞了片刻。太阳穴一片安宁，安宁到他能清晰听到自己有点过速的心跳。

　　后排，沈皓用笔帽偷偷捅了捅赵小刀，压低声音：“喂，你看晞哥和小田同志，是不是黏糊得有点过分了？一天到晚嘀嘀咕咕的。”

　　赵小刀头都没抬，笔下唰唰地抄着作业，嘴角咧到耳根：“啧，你懂个屁，那叫恩爱，那叫默契！冰山融化只为一人，磕死我了谢谢。”

　　“可我咋觉得晞哥看她的眼神……”沈皓挠挠头，努力组织语言，“不像看同学，像……像我看我家那只貔貅摆件，生怕人给我碰坏了似的，就……怪怪的。”

　　“那叫珍惜！宝贝！占有欲！你这么一说感觉更苏了好不好！”赵小刀终于抬头白了他一眼，“你这钢铁直男能不能有点浪漫细胞？”

　　沈皓被噎得说不出话，悻悻闭嘴，但还是觉得不对劲。

　　一整天，田曦薇几乎长在了顾追晞旁边的椅子上。讨论剧本，对台词，比划走位。

　　“顾追晞，你看我这样走然后转身，光能不能打到脸？”
　　“顾追晞，这句叹气是放台词前面还是后面好？”
　　“顾追晞……”

　　顾追晞大部分时间只是点头或摇头，偶尔蹦出几个短句：“左半步。”“后面。”“重来。”言简意赅，却次次戳中要害。

　　其实认真的说，从校园舞台角度的这个音乐剧来说，田曦薇已经考虑的面面俱到，无论是从舞台的设计，剧情的规划和衔接，以及音乐和剧情的呼应来说，都十分的优秀了。但是在前世专业性过强的顾追晞这里，总是能找到美中不足的地方。

　　田曦薇也不恼，她自己本就愿意精益求精，她想要做到能做到的最好。他说改就改，试完眼睛一亮：“哇，真的效果好多了！顾追晞你太神了！”她笑得毫无阴霾，仿佛他只是个无所不能的工具书成精。

　　顾追晞捏着笔的手指微微收紧。工具书……么。

　　放学排练，灯光组的同学果然来了，还带着个小本本，一脸恭敬地跟在顾追晞身后，听他指着舞台几个位置交代：“这里，定点光，色温4000K。追光跟进要慢0.5秒。”

　　“哦哦哦，好的晞哥。”灯光同学埋头猛记。

　　田曦薇看得目瞪口呆，蹭到赵小刀旁边小声bb：“他什么时候成‘晞哥’了？”

　　赵小刀翻了个白眼：“从他用三分钟解决人家搞了一周都没搞定的新到的控台程序设计开始。现在你在后台喊一声‘顾追晞’，灯光音响道具三组的人能同时立正喊‘到’。”

　　田曦薇：“……”好吧，大佬的世界。

　　合练效果出乎意料地好。有了精准的灯光配合，所有人的情绪都被调动起来，连陈浩都难得没掉链子。

　　最后一遍走完，全场安静了几秒，然后爆发出小小的欢呼。

　　“牛逼啊！感觉完全不一样了！”

　　“这下绝对能行！”
　　田曦薇长出一口气，脸上泛起兴奋的红晕，转身就想找顾追晞分享：“太好了！我们……”

　　话没说完，她脚步硬生生停下。

　　只见顾追晞靠在后台最暗的角落里，脸色苍白得像纸，额发被冷汗打湿成一缕一缕，正微微喘着气，一只手用力按着太阳穴，指节绷得死白。

　　“顾追晞？”田曦薇心里咯噔一下，快步走过去，“你怎么了？又头疼？”她想起他之前偶尔流露出的不适。

　　顾追晞闭着眼，浓密的睫毛颤得厉害，没说话，只是摇了摇头。但紧绷的下颌线和发颤的指尖暴露了他正承受的巨大痛苦。

　　刚才调试时高度集中的精神像一根绷到极致的弦，此刻骤然松弛，反弹的剧痛排山倒海般涌来，几乎要碾碎他的理智。

　　田曦薇急了，也顾不上那么多，下意识就伸手去碰他的额头：“是不是发烧了？你脸色好差……”

　　冰凉的指尖刚要触到皮肤，顾追晞却像被烫到一样猛地偏头躲开，动作大得带倒了一把旁边的椅子，发出刺耳的响声。

　　“别碰我！”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一种近乎野兽般的防御和抗拒，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田曦薇的手僵在半空，整个人都愣住了。后台还没走完的几个同学也闻声看过来，气氛瞬间凝固。

　　顾追晞喘着粗气，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艰涩地补了一句，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没……没事。老毛病。不用管我。”

　　但田曦薇没动。她看着他苍白的脸，汗湿的额发，那双因为疼痛而显得湿润又脆弱的眼睛，再结合他刚才那异常激烈的反应……

　　一个荒谬绝伦，却又丝丝入扣地解释了他所有怪异行为的念头，猛地劈进她的脑海。
　　自己本来就对这个同桌的奇怪感到好奇，也多次在各种巧合和细节中下意识的得出过结论，但是都因为太过于荒缪而不去细想，对自己说都只是巧合罢了。但是这一次，她终于忍不住要去求证一下了：

　　她想起每一次自己靠近后他骤然舒缓的眉头和放松的指尖；
　　想起他那些精准到诡异的远超高中生水平的“建议”；
　　想起他看似冷漠却总在她需要时恰到好处出现的“巧合”；
　　想起他无意识追随她的目光，和那种……仿佛抓住救命稻草般的依赖感。

　　她盯着他，心脏在胸腔里怦怦狂跳，血液冲上耳朵，嗡嗡作响。她突然就觉得这些不再是她的误会，不是自己没来由的幻觉。

　　她往前又迈了一小步，几乎站到他面前，不再试图触碰他，只是微微仰头看着他的眼睛，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到的轻颤和试探：“顾追晞……你躲什么？”

　　顾追晞下意识想后退，后背却重重抵住冰冷的墙壁，无处可逃。

　　田曦薇的目光紧紧锁住他，不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变化，那个离谱的猜测脱口而出：“你刚才……是不是怕我碰到你之后……你的头……反而就不疼了？”

　　这句话问得极其古怪，甚至有些冒犯。

　　顾追晞瞳孔骤然紧缩，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瞬间褪得干干净净。像是内心最深处、最不堪、最恐惧的秘密被骤然扒开，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恐慌、狼狈、还有一丝被看穿后的绝望，瞬间淹没了他。

　　他几乎是用了全身力气，猛地一把推开田曦薇的手腕，力道大得让她踉跄着差点摔倒。

　　“你胡说八道什么！”他声音嘶哑破碎，试图用愤怒的咆哮掩盖巨大的慌乱，“我听不懂！我只是累了！需要安静！”

　　他说完，几乎是落荒而逃般地撞开后门，踉跄着快步消失在昏暗的走廊尽头，背影仓促得像是身后有鬼在追。

　　田曦薇愣愣地站在原地，手腕被推开的地方还在发麻。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心，那里仿佛还残留着他刚才剧烈抗拒时的力度和……滚烫的温度。

　　一下，一下，敲得她心口发懵。

　　赵小刀这时才凑过来，一脸惊魂未定：“我的妈呀……啥情况啊？晞哥怎么了？跟你发这么大脾气？不像他啊……”

　　沈皓也皱着眉头走过来，看着顾追晞消失的方向，瓮声瓮气地说：“我就说他最近怪怪的……刚才那样子，吓人得很。小田，你没事吧？自己平时也要小心点我还是觉得。”

　　田曦薇没回答他们的话。

　　她慢慢握紧微微发麻的手心，抬起头，看向空荡荡的走廊门口，眼睛里闪烁着一种极度困惑、震惊，却又混合着难以置信的兴奋和探究的光芒。

　　“小刀，沈皓……”她声音飘忽，像是在问他们，又像是在问自己。

　　“你们说……一个人所有的反常……会不会真的……只是因为另一个人……恰好存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