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痛药她超甜的》蓝人康康

16、他的答案（一卷终）

　　高二期末的最后一天，教室像个喧闹的蜂巢。

　　田曦薇正低头翻看“启明星”暑期班的课程表，后座的赵小刀用笔帽使劲戳她后背，哭丧着脸：“薇薇，救命啊！我妈说了，就我这分数，暑假别想有好日子过，除非我能给她个交代，证明我还有点别的指望……”她眼睛突然贼亮，“你们那个艺考班，是不是对文化课要求能低点？你看我……有戏没？”

　　旁边的沈皓探过脑袋，咧着嘴笑：“得了吧小刀，就你这数学考二十分的脑子，还不如跟我练体育去。”他嘴上损着，眼神却瞟向田曦薇手里的课程表，语气难得正经了点，“不过说真的，田姐，那表演班……是不是挺好玩的？我感觉我这形象，演个英雄人物什么的，是不是挺合适？”

　　下课了，田曦薇心不在焉地收拾着书包，听着后座赵小刀对暑假艺考班的无限憧憬和沈皓的插科打诨。

　　她的目光却总忍不住，悄悄瞟向旁边那个沉默的身影。

　　顾追晞垂着眼，慢吞吞地把一本本书塞进书包，侧脸看不出情绪。田曦薇心里像塞了一团乱麻。那天她的话说得那么重，像冰锥一样砸向他，但时他做的事真的不少，面面俱到已经拼尽全力了。

　　生气吗？还是有的，气他不拿自己的前途当回事。
　　可更多的，是一种沉重的，让她有点无所适从的感觉。那点因为被欺骗而产生的芥蒂，早被他这种笨拙又疯狂的弥补方式给冲散了，只剩下一点清晰的认知：我好像……真的伤到他了。

　　现在，暑假就要来了。几个月的集训之后，就是各自奔波于不同城市的校考，再然后……可能就是天各一方，除了最后回来冲刺高考，恐怕再也见不到几面。

　　田曦薇慢吞吞地收拾着书包，笔袋里，那张被叠得方方正正的橘子糖糖纸不小心掉了出来。

　　她捡起来，捏在手里，糖纸边缘已经有些磨损了。
　　曾经那么甜的味道，好像已经很久很久没尝到了。

　　算了。
　　就这样吧。
　　都过去了。
　　一个没有顾追晞的暑假，听起来也不错。她拉上书包拉链，心里是一种折腾到尽头后麻木的平静。

　　他走他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下学期，就当不认识好了。
　　这样对谁都好。

　　她把糖纸塞回笔袋最里层，拉上拉链，也像是把自己那点关于顾追晞的所有情绪，彻底封存了起来。
　　不恨了，但也不敢再记得了。

　　她背起书包，准备迎接一个没有顾追晞的暑假。
　　然后，她看着他把最后一本书塞进去，拉上书包拉链。动作干脆，没有一丝留恋。

　　一股莫名的冲动涌上来。是不是该说点什么？至少……别这样不清不楚地就分开。

　　“顾……”她张了张嘴，名字还没叫全，声音卡在喉咙里。说什么？恨你？对不起？还是谢谢你？好像都不对。

　　就在她犹豫的瞬间，顾追晞像是感应到了什么，正要转身离开的动作顿住了。

　　他回过头。

　　教室里的嘈杂声仿佛瞬间被调低了音量，阳光穿过飞扬的灰尘，落在他身上。

　　他没有给她组织语言的机会，目光沉静地看向她，声音不高，却像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清晰得砸进每个人心里。

　　“田曦薇。”

　　“你说那条路很难走。”

　　他顿了顿，眼神里没有任何抱怨或乞求，只有一种干净的、不容置疑的坚定。

　　“难的不是路。”

　　“是让我站在原地，看着你一个人走。”

　　顾追晞说完，转身就走，背影决绝。可只有他自己知道，在说出那句话的瞬间，恼人的刺痛感并未如预想般降临他的太阳穴。

　　他下意识地等待那阵足以让他蜷缩的报复性疼痛，却只等来胸腔里心脏为即将到来的、与她同行的未知之路而疯狂搏动的声响。

　　他皱了皱眉，将这反常的“不痛”归因于情绪过于激动，或是……别的什么他尚未理解的原因。

　　田曦薇愣在原地，那句话像一颗投入心湖的巨石，声响沉闷，撞得她心口发麻。

　　震撼吗？是的。他从未如此直白。
　　感动吗？或许有一点。
　　但原谅和信任？远远谈不上。

　　那根名为“止痛药”的刺，还牢牢扎在心底最软的地方，稍一触碰，就尖锐地提醒她曾经的恐慌和难堪。
　　他砸过来的决心很大，但她接住的勇气，早已在上一次被耗光了。

　　她看着空荡荡的门口，半晌，扯了扯嘴角，却不是一个笑。
　　行啊，顾追晞。
　　话谁都会说。
　　可你让我怎么相信，你这“一起走”，走的到底是我的路，还是你又一次为我规划好的、你认为“正确”的路？

　　田曦薇看着门口走廊被映黄的地面。

　　那就看看呗。
　　不是给你机会。
　　是给我自己一个机会，或者彻底死心的机会。
　　她背起书包，嘴角最终扬起一个极淡、却带着点自嘲和疲惫的弧度。
　　那就别怪我，把你放在显微镜下，一寸寸地审视了。
　　一起走吗？那你先拿到考察期的入场券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