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厌光症》LumenScars

8、第 8 章

　　空气凝固了五秒。

　　紫色药膏在玻璃茶几上像一摊诡异的毒药。周野妈妈的目光从药膏移到我脸上，那双总是弯着的眼睛微微睁大。

　　我妈突然笑出声，指甲在真丝睡衣上刮出细响：“现在小孩都看些什么乱七八糟的科普…”她伸手要去拿药膏，被周野抢先按住。

　　“疾控中心官网都有数据，”周野声音发沉，“需要我现在调出来吗阿姨？”

　　他手机屏幕亮着，密密麻麻的检测报告截图刺得人眼疼。我妈嘴角抽了下，突然转头瞪我：“你给同学瞎说什么了？”

　　这句话像鞭子抽过来。我张了张嘴，喉咙里堵着棉花。周野突然跨前半步挡在我面前：“他什么都没说——是我今天看见的！”

　　他扯开自己卫衣领口，锁骨下方露出一块新鲜的红痕：“我爸说这种三无药膏会导致接触性皮炎，我试了下果然过敏了。”

　　谎撒得漏洞百出，但他语气太理直气壮，连院子里试镜的女孩都探头来看。周野妈妈突然站起身。

　　“小昭，”她轻轻拉过我胳膊，指尖避开了所有伤处，“阿姨看看伤口好吗？”

　　我妈猛地拽回我，指甲掐进我肘窝旧伤里：“周夫人别脏了手！孩子皮实，磕碰两下…”

　　“磕碰？”周野突然掀开我后颈衣服，“这像是磕碰？”

　　冷空气扑在皮肤上，昨天被皮带抽出的棱子暴露在灯光下。周野妈妈倒抽一口气。

　　我妈的表情裂开了。她抓起包包砸向我后背，香奈儿logo刮过伤口：“让你打架！让你给我丢人！”

　　皮包金属链甩到周野妈妈手背，立刻泛起红痕。周野彻底炸了：“你打他干什么！”

　　“我管教儿子要你管？”我妈声音尖得刺耳，“有钱人家小孩都这么没规矩？”

　　这句话像泼出去的硫酸。周野妈妈脸色白了，但仍保持着语调平稳：“王女士，孩子可能需要去医院…”

　　“去什么医院？”我妈突然笑起来，口红沾到牙齿上，“周夫人是嫌我们家穷，不配用您家的关系？”

　　她拽着我往门外拖，鞋跟碾过那只脏篮球。周野要来拦，被他妈妈轻轻按住。

　　“小昭，”周野妈妈突然喊我，声音像温过的牛奶，“饼干带回去好吗？”

　　她递过来一个纸袋，塞进我手里时悄悄往里放了什么东西。我妈一把抢过去抖开——

　　几块小狗饼干掉在地上，还有支银色管状药膏，标签印着协和医院的logo。

　　“什么意思？”我妈捡起药膏，像捏着条毒蛇，“施舍？”

　　周野妈妈静静看着她：“只是作为朋友…”

　　“朋友？”我妈突然把药膏砸向绣球花丛，“我们配吗？”

　　她拽着我跌跌撞撞走出院子。最后回头时，我看见周野蹲在地上捡饼干碎片，他妈妈弯腰轻抚他头发，月光把他们的影子融成一团温柔的雾。

　　出租车里，我妈对着后视镜补妆：“演得挺好…周夫人肯定记住了。”

　　她抹掉颧骨上沾到的我的血，哼起了试镜时的台词。